呼啦呼啦的风把胡英的衣服刮得格外飘逸，杨奎揪着一颗心，如果不是边上还有曲小星理智的阻挠他追上去，他简直是不敢想。
而眼下，唯有冷静和等待。
忽然杨奎抓紧了曲小星的手臂，哆哆嗦嗦：“他，他想干什么！”
曲小星抬头望去，只见简明阳正伸出一只手和一只脚，学着胡英在空中来回摆动招摇，似乎是在跟她沟通，可是太高了，她站在下面也仅仅只能看到这一点动作而已。
“杨奎，你别瞎激动。”曲小星安抚着他：“小英一定会没事的。”
高塔之处，至少胡英是已经不再往上爬了，她嘴里轻哼有词，直到看到简明阳随着她的声音一起伸手在空中招摇，这才嗤笑出声：“不对不对，蝴蝶儿不是这么飞的。”
简明阳却一副不听的样子，“你是你的蝴蝶，我是我的蝴蝶，我喜欢怎么就怎么飞。”
胡英向他招招手：“那也不对，你过来，我教你飞。”
吱呀吱呀的打水井摇动了几下，杨和作陪着陈延露出来给她打水洗脸，直接从山上引来的泉水敷在脸上的那一刻格外透心凉心飞扬，陈延露幽怨的说：“知道我这脸怎么保持皮肤的么，就是因为在这里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这水好，一百万的护肤品都比不上它，现在倒好，嫁给你……”
杨和作连忙打住她，“老婆，那个胡英，还有什么思觉失调，是怎么回事啊？”
陈延露望了他一眼：“就你问题多，”她又叹了一口气：“就是精神病的一种，胡英发病的时候会陷入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空间里，代入自己想象的角色，所以很危险……”
“想象？”
“嗯，”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泡泡：“光是我在那次就吓了我半条魂，那次差点就把杨奎淹死了，得亏莫利水性好，她想象自己是一只鱼，再加上焦虑和各种不耐，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自己找死。”
杨和作抖了一下：“这么严重还不送医院关着吗？”
“你懂什么，”陈延露瞪他：“小英现在好多了，也有好好的遵照医嘱自我训练，反正，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曲小星再次打了一个110的电话，把心提在嗓子眼看着简明阳渐渐靠近胡英，除了安慰杨奎而露于表面的镇定，其实，她还是相信他能做到的。
“哈哈哈……你好笨啊。”胡英笑着说：“你应该像我这样飞……”
说着她就要张手，简明阳：“你等等，歌还没唱完，怎么就能飞了，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胡英看着他的方向，眼神仍然不聚焦，似乎在她心里，两个人都真的只是蝴蝶而已。
她开始唱了。
“啦啦啦……”
“天空要下雨了……蝴蝶变成少女了，快回家吧……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少女无梦……啦啦啦……”
唱着唱着，胡英抓住杆子就又想往上爬，简明阳一只手牵着她：“不对，现在不能飞。”
“为什么啊？”
“天空要下雨了……蝴蝶变成少女了，快回家吧……啦啦啦……啦啦啦……”
简明阳边重复哼唱边看着胡英：“天空要下雨了……蝴蝶变成少女了……”
看到胡英的眼神稍微专注了一点，简明阳接着唱：“蝴……蝶……变成，”他顿了一下，改变唱腔，以念字的方式说道：“天空要下雨了，蝴蝶变成少女了。”
“啊！”胡英小叫了一声，“少女无梦……啦啦啦……”
简明阳一边琢磨着少女无梦的意思一边引导说：“不对不对，少，女，无，梦。”
“跟我说，少，女，无，梦，少女无梦。”
胡英盯着他的嘴唇不断说那几个字，魔性地也念了出来：“少女无梦。”
“对了，”简明阳半松了一口气：“现在天空没有下雨，所以蝴蝶也不会变成少女，我们不能飞了。”
胡英没应声，只是刷地一颗眼泪掉下来，“……”
眼看她情绪就要投入到另一种激动当中，简明阳把她护在内圈搭脚处，“可是花田还在啊，我们不能飞，我们慢慢下去，自己走过去。”
看起来这个女人像是这个地方的住户，而这戊蒙谷大半的住户都承包了花田在种植，若不其然，关键点还是在花田吗？
胡英慢慢地点了一下头：“我没用的，奎哥他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了，现在，现在我祸害奎哥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孩子。”
“奎哥？”简明阳耳朵一动，下意识就往下看，是指那个撕心裂肺快要崩溃的男人么。
他小声安慰着：“不对，还是不对，胡英，少女只是无梦而已。”忽然他一愣，无梦等于无能，这个女子的精神本就脆弱，一定是下面那个男人不小心说了什么，才激发了她这一系列的作为。
人若能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还好，但终归还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简明阳决定反静为动，他拍了一下胡英，又指着她的肚子：“你也知道怀孕了。”
“对啊……”胡英往下一看，瞬间惊叫出声，本能的母性觉醒，这让她十分惊慌，求助地对着简明阳：“我不能在这里，奎哥他……我不能下去，我的孩子……”
“胡英，”简明阳故作严肃靠近她：“你为什么要变成蝴蝶？你觉得少女无梦，就一定无能么。”
这是一种迂回作战的方法，胡英已经醒了一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慌张也会死死抓着这铁杆不松手，而他也已经把她圈进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中，如果说这场事故需要一个人扮演“坏人”才能得到解脱，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他了。
简明阳强迫她看着自己，又笑说：“花田的故事又是什么？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变成蝴蝶飞走吗，怎么又犹豫了！”
胡英咽了下口水，小心地瞧着他，又向下呼喊：“奎哥，救我，救我！”
曲小星一只手遮住眉头上，听到杨奎怒骂了一声：“该死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们身后消防队姗姗来迟，穿着制服为首的人赶过来：“现在什么情况了？我们正好在附近有任务，接到民警同志的转报就赶来了。”
杨奎扑通跪在来人面前：“救救我老婆，救救我老婆……”
上方再次传来一声尖叫：“奎哥……”
消防队的人见状立刻摊车道下指示，几个装备齐全的队员开始了着手爬塔。
曲小星跟在塔下提示道：“那个女人是精神病患者，不能刺激她，”说着她又顿了一下：“你们跟着那个男人说的情况做吧，他知道的。”
胡英眼中简明阳已似要把她从这人类的身份带走的恶魔，惊慌不已之余又小心护住肚子，消防队的人才刚到他们的高度上，胡英看着那黄色的制服就不住开口：“救救我，救救我。”
简明阳结果其中一人递过来的绳子，在胡英身上围了一圈，又说：“小心点，她是孕妇。”
胡英的身子固定住之后，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再次给她套上不同的救生装备，绑了几道绳子在塔柱上，缓缓往下。
简明阳也给自己绑了一道绳子，等胡英先下到一半了，自己再行动。
杨奎双眼通红无比，人一下来就赶了上去，嘴里连连念叨：“老婆，你要吓死我啊，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胡英却傻愣着一句话说不出口，目光只是直直地盯着花田的方向。
杨奎怎么说都不通，想起刚才心里的恐惧，站起来就对着刚下塔的简明阳扬起一拳：“你刚刚吓了我老婆什么？！”
“杨奎你疯了！”曲小星拦在简明阳身前：“我跟你说了，胡英的情况特殊根本不能同正常的方法来应对她，现在人也下来了没事了你还要怎样慢慢来不行吗……”
“我没事，”简明阳拍了拍曲小星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对着杨奎说：“她好像对那片花地有什么执念，还有，你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无能的话。”
杨奎闻言一怔，打鸡血的身子立刻松了下去，又转身抱住胡英：“老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想搞花田，等孩子出生了之后我们一起弄，好不好？”
胡英讪讪地回神看着他：“真的吗，可是，我没用……”
杨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不是说你没用，我是说，你现在怀孕了，我们要很小心，不能做对孩子没用的事情，老婆，都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让你误会了……”
消防队的人问曲小星：“需要我们送她去医院吗？”
曲小星看了看两个人狼狈却又紧紧相依的情况鼻子一酸，“不用了，心理医生已经答应过来看看，辛苦你们。”
她意识到刚刚杨奎的那一拳下手很重，问一边的简明阳：“你没事吧？”
“没……”简明阳正要摇头，眼睛一转又立刻捂着鼻子：“好疼……”
消防队的人扯下手上的皮手套，对这小子突然打起来的算盘心里是看得明白，却也不说破，只是笑着一摇头：“那我们就先撤退了，以后对她多关心些吧，又是精神患者又是孕妇的，一定过得很辛苦。”
曲小星向他们鞠了一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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