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三年里,人们称呼他为苏丹。
他的帽子上面镶嵌着一枚椭圆型的红色宝石,这让他用白丝绸缠起来的帽子看起来非常的神气,在宝石的下面,压着一根巨大的孔雀翎。这片漂亮的羽毛被工匠们处理过,染掉了原来的色彩,变成了纯白色。这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帽子让苏丹的身高增加了三分之一。
苏丹本人微胖,但是在宽大的萨兰德罩袍下面,他的身材并不显得十分臃肿,反而增加了他的高贵。苏丹骑着马漫步在长满蔷薇的花园里面的时候,人们都会对他报以尊敬的微笑。这一处花园,是斯瓦迪亚皇室出资,按照东方的风格修筑的,为了增添几分东方风情,人们还在这里中上了竹子,在池塘里面栽着荷花。香料的供应从来都不缺乏,因为皇室决心给这位流亡苏丹以国王的待遇,所以苏丹的小小宫殿里面终日香气缭绕。
一位亲王给苏丹赠送了三百多块纯白的石料,这样的石料苏丹自然知道用处,他很快就用来修筑起了一座浴室,分为男女浴室和一处混浴浴室。战争时期,女奴是很容易买到的,苏丹手下的一名宦官精于训练女奴的技艺,他温柔的与女奴交流,又严厉地训练她们,直到所有的女奴都温驯得如同蹂过的芦苇一般。这些女奴无需精通纺织的技艺,也不用学习刺绣或者染布,她们需要精通的是她们自己的身体。她们用牛奶和密养护自己的**,直到肌肤细腻赛过婴儿,直到胸脯饱满如同丰收之果。这之后。女仆们就要学会诱惑的眼神与羞涩的微笑,要学会如何捏碎一个青年的心。也要学会如何拆散一个成年人的家庭,要学会使得贵族卸下自己的威严。更要学会倾听每一个男人无法给妻子明说的**,并且满足他!
当这样的浴室面向贵族和富有者开放时,人们被这些半衣半裸、伸出洁白的胳膊啜饮葡萄酒的女人惊呆了。
一位老年贵族,人们说看外形长得颇像哈劳斯,只被一个女奴用温润的眼睛微微注视了片刻就湿了裤裆。这个传言在窃窃私语之间传遍了整个贵族阶层,一方面使得浴室生意兴隆,一方面让哈劳斯陛下脸上无光,他不得不强撑老躯,一周之内打了三次猎。以展示身体强健。
这家浴室的名字叫做‘苏丹厅’,这是哈劳斯亲口取得名字,那一段时间哈劳斯眼圈发黑,但是心情非常的好,在一次与苏丹的会面中随口取了这么个名字。苏丹对于这个名字是很反感的,这让他显得像个弄臣,但是他还需要依靠陛下的保护,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苏丹靠着这个赢得了贵族们的友谊,但是却失去了他们的尊重。尤其是贵族夫人们的尊重。人们称呼他为‘女奴之王’或者‘浴室苏丹’。人们一说起这位流亡苏丹,就会不自觉的露出古怪的笑容,然后就会谈论起来某一位下体滚烫似炭的诺德女奴,亦或者是某位浑身漆黑似炭的克里尔女奴。人们甚至称呼苏丹为‘皮条王’。或者‘橡木王’。这个‘橡木王’的来历不可考,大多素说法是说,这是源自于东方的商人带来的传说:人们说东方的每一个妓院门口都会种一棵橡木。或者说东方有一位天赋异禀的男人得到了橡木之神的赐福,总之就是厉害的很。干如沙漠的女人看了那个男人,也会顷刻之间湿润如同沼泽。这个说法是很荒诞的。估计是狡猾的东方人的杜撰,贵族们大都不信,但是不妨碍他们这么称呼苏丹。
苏丹一旦失去了尊重,就离苏丹的荣誉越来越远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雄心勃勃的军人讨论为流亡苏丹收复故国之后,帝国可以得到怎么样的好处,后来,人们就只想着怎么从苏丹那里得到一位训练成熟的女奴了。
苏丹的生意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斯瓦迪亚遍地都有冒牌的‘苏丹厅’或者‘橡木厅’开张,甚至在御霜堡都有一家浴室偷偷开张,号称是帕拉汶‘苏丹厅’的分店。只不过这家分店的好运不长,菲特烈陛下担心这是哈劳斯派来的间谍,于是下令这家浴室关门,所有的浴室女郎都被充入宫廷作为侍女。这个举动得到了所有的贵族妇女的一致赞扬,当然,除了皇后。
苏丹看起来很风光,但是实际上活动的区域非常小,只能在帕拉汶的内城活动,涉及出城的事务,只能交给自己的事务官,并且要上报给皇室。
在最早的三年里,苏丹还被人称为苏丹的时候,他时常会找到陛下痛哭流涕,希望陛下派兵协助他收复萨兰德,并且在地图上不断的许诺把某一块土地割让给斯瓦迪亚。后来,斯瓦迪亚在内战里陷入死局,一个多余的士兵都抽不出来,苏丹也就逐渐的失去了希望。同时,被战事弄得精疲力竭的皇帝,也被苏丹不断的请愿弄得心烦意乱,甚至说出了:“你做浴室的苏丹不是挺好吗?”这样的话来。
即使只戴过一天王冠的人,他的**就不再能被其余的东西满足。
苏丹柔弱友善的性格,使得他越来越不像一个可能成为苏丹的人了。苏丹在消沉的同时,各国却是群雄的舞台。
这些年里面,加西亚逐步的将贵族议会破坏,平民出生的贵族很快就被剥夺了财产,撵出了首都,接着是那些旧贵族,然后就是他的死对头海军元帅。他为了获得支持,甚至表示愿意对斯瓦迪亚效忠,以获得斯瓦迪亚皇帝赐予他国王的称号。对于这样的要求,不论是哈劳斯还是菲特烈,都嗤之以鼻的拒绝了。一方面,他们不愿意从法理上失去来日收复南方的希望,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因为与‘叛军头目’勾结,而失去身在斯瓦迪亚的支持者们。对于斯瓦迪亚的皇帝来说,不承认罗多克可是是所有贵族的共识。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这让加西亚成为国王的心愿泡汤,只能在第一任大公去世之后,接替了大公的位置,但是此时,罗多克大公已经不再是一位没有权利的领袖,而是成为了两万多名士兵支持的实权大公。
在北海,本民族人口不断减少的诺德人不再宣称自己是一个诺德人国家,而是一个包容着斯瓦迪亚人,诺德人和维基亚人的北海国家。国家不再歧视斯瓦迪亚人和维基亚人。甚至大量的在诺德语里面融入斯瓦迪亚文和维基亚文。这样的宣称让不少的诺德人不高兴,但是却让诺德王得以整合他那基础不稳的国家,毕竟,他的土地上面居住着大量的斯瓦迪亚人和维基亚人,忽略这些人的存在是不可能的。这造成了许多有趣的结果,许多本来不愿意归顺诺德王的斯瓦迪亚贵族不再请求哈劳斯或者菲特烈去拯救他们,而是在谈妥了条件之后,就前往诺德王的宫廷向他宣誓效忠。甚至许多诺德王国的使臣,就是过去的斯瓦迪亚贵族。
维基亚王在失去了如今的御霜堡之后。就改变了过去对东方的强硬态度,特别是在东维基亚的国王死于非命之后,他更是积极的联络东方的贵族,希望能够重新融合维基亚。将维基亚变成一个团结一体的王国。群山不再是维基亚腹部的一道创,而是成了维基亚人自由往来的通道。无数的冒险者从群山的东侧结队前来,在库劳。每天都有操各种口音的维基亚人向当地的官员报到,要么参军。要么垦荒,从此成为维基亚王治下的居民。
对于诺德王和维基亚王唯一的变数可能来自于禅达附近崛起的一个城邦联盟。这个城邦联盟最开始只有一个城市。那就是禅达。禅达的崛起和一个叫做吉尔的年轻人的崛起是同步的,这个吉尔在一开始就只强调城邦贵族和城邦公民的身份,而非强调某一个民族的身份,这让这个城邦看起来挺古怪的:只要是对它的利益作出贡献的人,不论出生贵族或者平民,不论身为工匠或者士兵,都能得到禅达公民的身份,禅达贵族就产生于公民之间。不管是什么民族,在这个城邦里面都能获得平等的对待,这让禅达迥异于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有人说这个城邦很快就会垮台,因为它甚至没有一个贵族保护它,而它自身,也不过是一个效忠于诺德王的自由城市。但是很快,这个城邦就通过购买或者战争的方式获得了几处小岛,然后,它的贵族开始接管其他自由市的权力,并以禅达子城邦自居。许许多多的定居点和贸易站最后都发展成了一个个的要塞,在要塞的周围,不断的出现了新的定居点和移民区。不光是诺德,在维基亚境内,也有一些自由城市开始与禅达结盟。
这个联盟在一年之前开始武装起来的时候,诺德王和维基亚王都大吃一惊,纷纷询问禅达作何打算,没想到吉尔表示他对于独立毫无兴趣,他保证,在北海地区,他只希望得到自由贸易的权利,除此之外,对于大陆上的城市和土地绝不会占有分毫。这样的保证无法让两位国王放心,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两位国王感到匪夷所思,城市联邦的舰队突然消失一空,沿着海岸线向西方离去,与此同时,吉尔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进行贸易,在国王要求的时候借给他们大笔的款项,在某些地区出现的饥荒的时候,用合理的价格解决粮食问题。
诺德王和维基亚王并非对于禅达完全信任,他们总觉得这个城市联邦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但是到目前为止,吉尔至少还保持着效忠和友好,而与吉尔开战的后果却非常严重:吉尔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募集了一支四千人的军队,而且组建了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能够让这些士兵来去如风,这样的能力太可怕了。消灭吉尔或许不难,但是进攻他的时候,谁敢保证别的国王不趁机偷袭自己呢?错就错在发现吉尔崛起的时候已经太晚,他已经在北海站稳了脚跟,现在只能与他合作。
每一位国王。都在自己的国土上大有作为。
唯独自己一事无成。
之后许多年的时间里,苏丹骑着马走过芬芳的花园的时候。时常感到一阵无助和苦闷,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一个不值一哂的浴场主。
这一天。当他路过旧城的一处市场的时候,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撞到了他的马。
“对不起,”那个男人低头对他道歉,“陛下。”
苏丹温和的说,“没事。”他对于那句久违的陛下感到了快意,“你称呼我为陛下?”
“全萨兰德的苏丹与克里尔的守护者。”这个男人抬头对着错愕的苏丹报以微笑,然后伸出手,给了苏丹一件东西。
苏丹一时之间,以为这是弟弟派来的刺客。惊慌之余,却发现手里面多了一只小木盒。
疑虑重重的苏丹回到了家里,打开了木盒,木盒里面垫着一块丝绒,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纯金的草莓。
苏丹如受重击,草莓的故事知道的人极少,这是苏丹童年时候与弟弟之间的故事。不管这个人来历如何,都说明他在苏丹的身世问题上下足了功夫。
在售卖货物时。前来反复挑剔,或者能够详说货物底细的人,大多比较有诚意。
苏丹于是耐心的等待有人前来与他细谈。
之后连续几个月,苏丹都不再接到这样的暗示。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做一些什么事情,让对方知道他愿意和他们接触。苏丹不再出现在浴室中,也不再邀请贵族参加他的私人宴会。同时,他放弃了那徒劳无功的游说。不再向包括哈劳斯之内的任何人求助---实际上,苏丹早些时候曾经悄悄地给每一位国王写过密信。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这些事情进行了几个月,时间之久,苏丹觉得自己耐心已尽:自己已经放弃了向他人求助,这个暗示,还不够明确吗?
经过反复的思索,苏丹认定这的确不够明确。于是苏丹转而挥霍起自己为了复国积蓄的钱财来,并且曾在一天之内纳下了十九名妃子,又在之后的许多天里,一等同房,就休掉这些妃子。许多本来追随他的学者大骂他是个下流胚,每一个毛孔里都渗着恶毒。苏丹还成了自己浴室的常客,时常因为一位女奴与一些下级贵族拳斗,这让苏丹成了全帕拉汶的笑柄,也让他成了人们时刻关注的笑料。
这样又过了两年,苏丹每天晚上都会摩挲着这枚金草莓,感受着它带来的耻辱。
两年之后,苏丹成了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昏王。他会在酒后往自己的王后胸口呕吐,往他的维奇尔的帽子里撒尿,公开与一位伯爵夫人的关系。这让喜欢花边故事的帕拉汶人爱他爱得发疯,也让一些本来还对他抱有希望的野心家摇头叹息,不再考虑他。甚至当他走出内城的时候,皇室也不再警觉。
某一天夜里,苏丹正在一条小河里面洗澡,只系着腰带。
一个船夫划着一条船到了他身边,“富人不会在这里洗澡,老爷。”
“我不富有。”
“您有几位妃子,美貌如同天使;您有许多产业,使您能几世衣食无忧;您有一些旧臣,这些人会让您保持体面直到死去。您难道不富有吗?”
“这一切,”苏丹捧起水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比上一颗草莓。你走吧,说了你也不明白。”
“来吧,您醉了。我来载您回家。”渔夫笑着说。“酒鬼会溺死在水里的。”
“滚吧,愿你的舌头烂掉。”苏丹自己嘟囔着,“我可不是酒鬼。”
“您当然不是酒鬼,但是我却是个船夫,”小船上的人说,“我只收取一点点船费,就送您回去。”
“快滚,”苏丹不想和这个平民纠缠,以免明天帕拉汶又多一条关于他的笑话,“我一个铜钱也没有。”
“不收铜钱,”船夫说,“船费是一颗金草莓。您带在身上吧?”
苏丹半身站在河里抬头看去,河流之声在四周微鸣,船夫则等着他的答复。
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汩汩而出,好像要把他这些年的污垢全部洗涤干净一样,他从腰带里面摸出了那颗金草莓,丢到了船上。
“船费已付,”船夫掀开了船上的一块破布,里面躺着一个身材样貌和苏丹神似的醉鬼,船夫把醉鬼推进了河里,然后把手伸给了苏丹,“这就载您回家。”
新月破云而出,苏丹爬上了回萨兰德的小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