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明裹着棉衣在火盆边上取暖,一阵风把门吹开刮了许多雪进来,他赶紧跑过去把门关上,再用椅子抵住。他连打两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今年可比去年冷多了。
门外有人重重地敲门,大声喊道:“王小明快开门!冷死我了!”
“你不会撞门进来啊。”王小明也大声应道:“这门往左推就开了!”
胡玫抱着一床棉被进屋来,二话不说直奔火盆,伸出双手取暖。“大师兄回来了正找你呢,他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又赢他钱了?”
“你看我像那块料吗,能赢他的钱?”王小明撇撇嘴嘟囔,“八成是因为上次欠他的十两银子没还。”
“才十两你就不还了,你随便去官府那里接个通缉令,抓个大盗换赏银不就行了。”
“最近天冷,我不想出去,再说鲁师叔回来了,我可不想再被罚跪灵堂。”
欧阳小新站在过道外面推开窗说:“那是大师兄替你受罚的,你哪里跪祠堂了。”
王小明和胡玫异口同声道:“关上!”
欧阳小新悻悻的关上窗子,不一会儿也进屋烤火了。“大师兄真找你。”
王小明毅然站起来,猛地推开门说:“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胡玫推了他一把,然后用力关上门。王小明嘀咕了几句,一路小跑去找宋舒了。
宋舒正在内务堂查账本,王小明进来了他也懒得抬起头看一眼,王小明乖乖地在一旁盘腿坐下,时不时给火炉子加点炭。
“听说你那天到处和人说洛十一枪法特别厉害?”
“是啊,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让鲁师叔知道你未经允许在黑水城和人比武是什么后果?”
“罚扫灵堂半个月。扫把我都准备好了。”王小明转念一想:“鲁师叔要是知道的话,早就罚我了,嘿嘿,大师兄你骗不了我。”
“哟,翅膀硬了,不吃这套了是吧。”
“岂敢岂敢?我以为你叫我来还钱呢。”王小明放心了。
宋舒伸出手示意他把十两银子拿来:“你这么聪明绝顶,应该把钱准备好了。”
王小明面容失色,大师兄讨债太狠了,不给人活路。“给你给你,可怜我这个月只能嚼树根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树根算得了什么?何况你还是个习武之人。”
王小明又加了块炭,抱怨道:“我自小孤苦伶仃,现在又身无分文,哎这么多苦吃下去,也没见我成人上人。”
“去叫欧阳和胡玫,我先去酒窖拿两壶酒。”
王小明知道宋舒是什么意思,“是!今晚我要大杀特杀,拿回那十两银子。”
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南星谷许多弟子回乡过节,留在谷里的大多是孤儿出身的。王小明还沉浸在梦里痛打白塔林遇袭的幕后主使,胡玫突然冲进屋里,掀开被子叫道:“哎哟,你怎么还在睡!黄夫人生了个女儿!”
王小明有气无力的坐起来,打个哈欠又倒下仰头大睡。胡玫没办法拿了块冰放他额头,王小明被这一刺激从床上滚了下来。“什么东西!”
“今天早上结冰的,我看你还睡不睡了。”胡玫一把把他拽起来,又塞给他衣服,说:“黄豆腐他们都等着你呢。”
王小明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穿上靴子,跟着胡玫去南厢房了。黄豆腐怀里抱着个婴儿,刚才哭哭啼啼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了。鲁元忠等长老来道声祝贺就回去了,只剩下黄豆腐和欧阳小新在厢房里边烤火边等接生婆出来。
“我来了我来了。”王小明小声道,伸手轻轻蹭下婴儿的小鼻子,笑道:“鼻子嘴巴像你,眼睛就不知道了。”“都说女儿像爹,眼睛肯定也像。”胡玫道。
“取名字了吗?我想了一个,黄小花。”
“南星谷取名都这么土里土气的,女娃娃家自然要叫个好听又文雅的。”胡玫让欧阳小新打住,“就叫黄小蓉吧,芙蓉出水之意。”
“我之前就想好了,”黄豆腐低声道:“黄豆芽。”
王小明他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赞同,直夸这个名字好。
接生婆出来了,黄豆腐抱着女儿过去问妻子怎么样了。接生婆说生完孩子需要休息,现在醒了要见孩子。黄豆腐抱着孩子推开门进去了。
“我就要当义父了哈哈哈。”王小明得意洋洋道:“你们怎么都不恭喜我一声?”
“你不给刚出世的义女准备份见面礼?你这义父也太抠了。”“就是就是,你上次赢了五百两至少能买颗这么大的夜明珠了。”
王小明眼睛一转,打个响指道:“夜明珠太俗,等着吧我会送一份大礼给她。”说罢,跑回屋了。
王小明收拾好包袱,去马厩牵出‘二狗’,骑上马挥着鞭子,扬长而去。
慕容小菜第一次在异地过节,好在药森堂上下都对他极好,他甚至有把这儿当家的错觉。一药童在门外通报说王小明求见,慕容小菜怀疑自己听错了,师哥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师弟,我来给你送压岁钱了。”王小明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嬉笑道:“从大师兄那里赢来的厉害吧?”
“怕是你十圈里只赢了一圈,刚好是这一百两吧?”慕容小菜想也不用想就猜对了这银票的由来。
王小明做个鬼脸,不服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师哥,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你说完上句我就知道下句是什么。”
王小明佯装感到惊奇,“师弟还真了解我。”
二狗累得倒在地上一个劲得吁吁,日夜兼程的赶路,王小明差点没让它死在路上。慕容小菜吩咐药森堂的弟子把二狗带去马厩,让它多吃点马草。“它挑食,专吃甜象草。”
“你也不关心关心我吃什么?”王小明边说边进去慕容小菜的屋里,盘腿坐在围炉前取暖。
“你不是带了些果脯吗?”慕容小菜关上门道。
“那是给海音老人的。”王小明想起还没去拜访药森堂堂主,站起来挥挥手,捧着几个盒子出门去找海音老人了。慕容小菜随他去,点上檀香,躺在榻上看医书。
很快王小明回来了,还拿着一封信,他说刚好碰到一个信使。“看来宋师兄知道我会来找你,把信寄这里来了。”王小明边说边拆开,看到最后笑逐颜开。他说:“大师兄让我去京城办事,不用那么早回南星谷了。干脆我在药森堂住几天再上京。师弟……”
王小明回头一瞧,慕容小菜握着书却闭上了眼睛,胸脯上下起伏,睡得正熟。王小明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替他盖上毯子,再小心的把书拿走。王小明之前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没能和慕容小菜好好谈心,心里不免愧疚。师父失踪,谷主把他打发到几百里外的地方待着,名曰休养静养实则和流放没什么区别,明眼人都清楚。王小明何尝不奇怪鲁谷主为何处处针对慕容师弟,本来缉拿江湖大盗这事按资排辈还轮不到慕容小菜,他却钦点慕容去,大伙都认为这是谷主器重慕容呢。
“师兄你回来了。”慕容小菜醒了,发现手里的书没了。“你拿走的?”
王小明还给他说:“你都看得睡着了,我就拿走了让你好好睡呢。”
“海音老前辈收下了吗?”
“收下了,他挺高兴的。人家的掌门比我们的好哄多了。”王小明毫不掩饰道。
慕容小菜笑笑不说话,挪了挪身子说:“师兄上来躺会吧。”
王小明脱了靴子,爬上床躺好开始回忆:“小时候我们跑去后山那个木屋里玩,还记得吧?玩得太累睡着了,醒过来才知道大雪封山,出不去了。我们就烧点柴火,两个人裹着一块毯子,谁也不敢睡了,困了掐脸掐手掐胳膊。”
“萧师兄他们进来的时候,我们还是睡着了。萧师兄特生气,给了我们两拳头,师哥你的脸肿了好几天,阿离师姐说你脸胖胖得特可爱。”
“对啊!萧师兄骂我胆子肥带你进雪山送死。那分明是你提出来的,师哥替你背黑锅这么多年,你怎么补偿我。”
“早补偿了,师父罚抄我们抄诗经一百遍,我都帮你抄了。你可是写了字据的。”
王小明嘀咕道:“才一百遍就抵消一个拳头了,不划算不划算。”
慕容小菜暗自翻个白眼,道:“那你还要想我做什么?”
“不管,你先欠着,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王小明打打哈欠,那股檀香味越来越浓烈,他就越想睡觉,“师弟我困了……”
慕容小菜没吭声,方才说话间他已经睡着了。
大年初七,宜出行忌嫁娶。王小明准备启程上京,二狗那家伙这几天在药森堂吃了不少上等牧草,竟不想走了。王小明拽了半天,二狗纹丝不动,嘴里滋滋有味嚼着牧草。
“京城也有更好吃的牧草,走啦!二狗听话,我骗过你吗,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紫苜蓿!”好说歹说终于把二狗哄好,依依不舍的离开马厩。
“京城离得不远,你不用拼命赶路了。二狗也不愿意,是吧?”慕容小菜顺着二狗的鬃毛摸摸,二狗亲昵蹭蹭他的脸。
“宋师兄说如果我在初七前没到京城就死定了,你说他会让我怎么死定了?”
“赌债翻倍。”
“所以我还是要加倍赶路。”王小明动作利索的上马,拉起绳索,拍拍二狗的屁股说:“那我走了,师弟你多保重,我到京城再联络你。”
“师哥路上小心。”慕容小菜目送王小明下山离开,天上又飘了些雪花下来,他披着披风转身回去了。躲在暗处的蒙面人也立即放出鸽子回黑水城通风报信。
慕容小菜回屋写了一封信,托药森堂的信使送去玄黄门亲自交到少门主阿宴手上。
“你想清楚了吗?”海音老人问。
慕容小菜向海音老人磕了三个响头,道:“前辈,这段时日给您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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