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林的梨花开了。
萧遥散从京城南下路过这里,听一友人提过这白塔林的梨花适合酿酒,他琢磨摘几枝带回水榭居,酿酒他不会,只能拜托那个酒痴了。
他纵身一跃,行云流水般蹬蹬几步,蜻蜓点水似的踩了踩树干,在林间来回两圈,手里便多了五六根枝条。
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萧遥散把枝条捆绑在马背上,牵起马绳,继续沿小道往南走。
出了白塔林便是原阳城,萧遥散约了友人在城外的驿站见面。说起这个友人,萧遥散好不容易把他给请出山,如果不带点见面礼,恐怕很难说服他与自己一同回水榭居了。
“萧兄,你我可是约了午时三刻见啊。”一相貌和善的男子端起酒碗,浅酌一口,皱起眉无奈的摇摇头。
萧遥散将身后的黑伞放在桌上,赔礼道:“路上见到梨花开了,就忍不住多看几眼。怎么?你不信,看见了吧,那马上的枝条,我可是挑了好久呢。”
男子看了一眼,淡然道:“梨花酒向来用白塔林的梨花最好,不过相传那是给死人喝的酒。”
萧遥散不以为然,说:“这有什么?人固有一死,何况还怕酒。哈哈哈,小二,给我来只羊腿。”
“哎哟客官对不住了,最后一只羊腿被那桌的少侠要了。”小二努努下巴,示意萧遥散二人回头看看。
萧遥散倒是要瞧瞧是谁敢抢他的羊腿。那个少侠从羊腿上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又跟小二要了一壶茶,浑然不知自己正被一双眼睛狠狠盯着。
“你跟年轻人抢什么?”男子劝他不要冲动。“看那把佩剑,是南星谷的人吧。年纪轻轻怎么会独自一人在霄游帮的地盘走动。”
萧遥散一眼便认出那把佩剑出自何处,既然是南星谷的人,他就不拿这家伙撒气了。只是这个年轻人特别眼熟,也许他在离开南星谷之前见过一两面。
“小二,结账。”少侠大概是饿坏了,桌上全是羊骨残渣,把两锭银子扔给店小二,拿起佩剑,急匆匆的走了。
吃得快,走得也快。萧遥散转着手里的小茶杯,细细回想,方才那个少年声音中气十足,内功在同辈里可谓相当深厚,走路时步子略轻,轻功也相当了得,南星谷从哪里找来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能震慑江湖。
“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男子放下银子,起身便走。
“诶,我说洛十一你以前都不急着赶路的。”萧遥散追了上来,低语道:“大约十来个人,武功一般但身手不错,追着那个年轻人去了。”
“那身手颇有霄游帮的影子,既然是南星谷的人,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洛十一虽也有出手相助之意,可霄游帮此举意欲何为才是他想知道的。
“他是不是南星谷的人不重要,我出手帮忙可不管他是什么人。”
夜色下的白塔林暗藏几分危险,凶猛的豺狼虎豹也许还好对付,换作是阴险狡诈的小人那就不一定了。白塔林地处灵州与楽州的交界,这几年被五十名山贼强占,打劫过往的商人和旅人,久而久之就鲜少有人会经过这里去原阳城了。可前几日传来山贼一夜之间皆暴毙身亡的消息,暂时不知是何人所为,可在当地百姓看来,这是为民除害,比那官府强多了。
慕容小菜不慌不忙的走着夜路,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浅浅的月光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看不清黑暗里的东西,只能凭耳朵来确定身后来了多少人,分别在什么位置。
“上。”
从黑暗中突然冲出七八个黑衣蒙面的持刀壮汉,把慕容小菜围住,身手矫健灵敏,受过严格训练,而刀法更是极其凶狠,招招要致慕容小菜于死地。慕容小菜使了一招凌空踏月,踩着黑衣人的肩头躲开了锋利的刀刃,轻松落地。
其中一个黑衣人使了眼色,其余人立即冲了过去,慕容左手持剑,右手运气,剑气缠绕全身,他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黑衣人,接着以南星谷招式“平地风起”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四五个黑衣人。
“武林新秀果然厉害。”领头黑衣人大手一挥,又冲出了十多个手下。
“要杀我的人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不如叫他来亲自动手。你们也能留着一条命回去。”话音刚落,慕容小菜以极快的身手将这些后援一一击倒在地。
萧遥散和洛十一匆匆赶来,那位少侠步伐极快,似乎有要事在身,他们也是马不停歇的才追上来。两人看看地上成群的尸体又对视一眼,从马背上跳下。洛十一翻翻尸体的衣服,没有什么线索,他们皆被人一剑封喉失血过多而亡。
“看来我们的担心有些多余。”
“不一定。还有人。”洛十一指指河边的脚印,道:“他是独自一人,而这里有两双不同的脚印。这些尸体脚底干净没有水渍。还有人跟在他身后。”
萧遥散半信半疑道:“难道不是同一批人?”
“只有追上去才知道了。”
此时,白塔林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不好!”萧遥散立即闻声前往,洛十一紧随其后。
几个身形消瘦的刺客正欲一掌震碎奄奄一息的慕容小菜的胸膛时,一把黑色长伞狠狠的打在刺客手臂上。萧遥散站在慕容小菜前面,以一人之力迎敌。
一人一伞即逍遥。萧遥散撑开伞的瞬间射出无数根银针,刺客躲闪不及,身中数根,只有一个刺客勉强躲过。萧遥散合起伞,以伞为剑与刺客搏斗,不想瘫倒在地的刺客掷出暗器,却被一支箭射穿。
洛十一又放出一支箭,命中刺客心脏,萧遥散有些不高兴的砸舌,马上到手的人头被抢了。
萧遥散蹲下身,替慕容小菜把脉,伤势太过严重,如果不以输真气续命,怕是熬不过今晚。
“先给他输真气,我刚才看到那些刺客的马车还停在那里。必须尽快送他去医馆。”
“好。”萧遥散运功调息真气,双手覆在慕容小菜背上,把体内的真气输往慕容小菜体内。
萧遥散昨晚越看那张脸越觉得眼熟,恍然大悟,这是南星谷的小师弟,慕容小菜。萧遥散被赶出师门时,这家伙和王小明都还是小屁孩呢,这些年过去,他竟然一时间没认出来。
“你说谁会这么恨他,派这么多杀手来取他性命。”
“本来留活口想套话,结果全都服药自尽。”洛十一发现他们口中含有毒药,一旦任务失败,他们也是没有必要活在世上的。如今江湖上还会用死士的只有罗刹城了。
“套话就免了,我看那些人什么话都不会说的,死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废武功夺性命,这小子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幕后主使下此狠手。武林新秀让那些老前辈们不爽了?”
“偏偏选在灵州和楽州的交界,想把锅甩到霄游帮头上吧。算了,先不说这些,现在要想办法的是,把他送回南星谷。”洛十一知道萧遥散被逐出师门已有七年,现在不得不回去一趟,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我送他回去,毕竟是我小师弟,不能放着不管。顺便看看故人,真不知道那群毛头小子长多高了。”
大夫派小药童端药进来,小孩转达大夫的吩咐:“先生说病者要静养一段时日,不宜动身。还有,先把药钱结了。”
萧遥散问:“你家先生怕我们赖账?”原阳城的大夫都这么在乎钱啊。
“非也非也。先生要娶妻生子,礼金还差了点,他明日要上门提亲的。”
萧遥散一听,大方的掏出两锭银子给药童说:“拿去给你家先生,就当药钱加红包了。不过他可得把这家伙治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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