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这句话，几乎是含在嗓子里面的，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可离谭恩最近的顾念和谭唐都听见了，顾念眉头一皱，这些人，每个人心中都难，可是……看到那三块矗立的墓碑，顾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们不该花甲之年都不到，就沉睡在这里的。
谭恩失控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念第一次见到谭恩如此失控，甚至都已经爆粗口了。顾念有些害怕，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发颤，脸上苍白。
显然，谭恩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她眼中一痛，最后，还是闭了口。
“念念！”顾襄上前，将顾念念搂入自己的怀里。
“大家心里都苦，这些年，每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感同身受！”顾伯阳同样上千，摸了摸顾念的脑袋，“念念，听爸爸的话，忘了这些不好的事情，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好好生活，每年都来看看你的义父义母，给他们讲讲你的快乐、开心、好玩的事情，让她们跟你一起生活好不好？放过谭恩，也放过你自己。”
顾念趴在顾襄的肩膀上，身体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顾念没想到，谭恩今天会说这样的话，会说这么多的话，会向自己解释。
谭恩看着顾念的背脊，心中有些悲凉：若今天不这些话说出来，恐怕以后，一南一北，别说是平行线了，他们只可能是一个钝角的两边，交集就在今天，从此以后，两边不断延伸，越走越远，哪怕地球是圆的，也不可能再有交汇。
现在，他不求念念能够原谅他，只求以后，念念能够将他当做陌生人相处。可是，为什么，心脏这么痛，感觉自己的某种东西，就要离自己远去了。
“可是爸爸，我好累……”顾念从顾襄身上直起身来，虽然无声，可眼泪却啪啪啪的往下掉。
“你还有爸爸。”顾伯阳微微一笑，看向顾念。
“还有姐姐”，顾襄及时补充，“虽然顾逸讨人嫌，但对你，也是很好的，我们才是一家人！”顾襄的笑容，若春风，让人心中一暖。
“还有我！”肖齐赶紧出声。
顾念转头，便看到肖齐一脸的担忧配合这嬉皮笑脸的讨好，那笑虽然像夏天的风，虽然很暖，可是风太大，顾念此时心又冰凉，配合这这么大的风，只觉得更加苍凉。
顾念移开放在肖齐身上的眼睛，视线重新投注到谭恩身上：“以后再见，便是陌生人！”
听到顾念的话，谭恩长久的注视着顾念，一眼万年了不过如此。
良久，谭恩方才开口：“好……”一个字，仿佛用了谭恩全身的力气。
“我们走吧”谭恩移开视线，慢慢转身，一手拉着谭唐，借力，才不至于摔倒。
转身，仿佛脚下千斤，怎么都走不动，一步一步，背脊微微下垂，仿佛已经苍老。
“小叔，谢谢你陪着我！”谭恩开口，视线淡淡的，脚下慢慢的。
“不客气！”谭唐转头，看了一眼顾念的背脊，也许，画上句号的，不仅她和谭恩，还有她和他。虽然留恋，可一眼便是永远，谭唐转头，从此是路人。
“爸爸，你们去车里面等我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谭恩两人离开后，顾念看着顾爸爸的墓碑，淡淡的开口。
顾伯阳几人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相互对视，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顾念强扯开一抹微笑，对顾襄道，“我听说，顾爸爸给我了一封信，可以现在给我吗？”
顾念看向顾襄，眼中带笑，暖暖的，发自真心，好像生死离别早已看透。
“可以”顾襄从怀里拿出信纸，递给顾念。
“好吧”顾伯阳突然开口。
“谢谢”顾念转头，看向顾伯阳，真心道谢。
不错，一个可以，顾襄拿出信纸，一个好吧，顾伯阳率先转身离开。
顾襄见此，只是拍拍顾念的肩膀，同样转身离开。肖齐虽然不愿，可这个时候，是该给顾念念一些时间：“我一直都在！”肖齐说完这一举，同样转身离开。
对着肖齐的背影，顾念的情绪有些复杂，若那日肖齐不在……可即便肖齐不在，谭恩同样会出现，即便谭恩不出现，妈妈的生命，好像真的如爸爸所说，回光返照，已经走到了边缘……
归根结底，八年前，自己不应该死。十几年前，自己不该认识谭恩，现在的结果……就按现在的结果继续吧。
“谢谢！”顾念对着肖齐的背影，轻声说道。
肖齐离开的背影，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今天早上，顾襄说的话，他当真的，他以为，顾念绝不会原谅他。可顾念这两个字，说明顾念原谅他了，这恐怕是今天、今年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肖齐脚下没有停留，大步离开，脚步似乎轻快了几分。
几人离开以后，顾念眼泪轻轻的打开信纸，好像呵护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一样。
“念念，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其实，走之前，我还想在见你一面，可是，我怕我没有勇气，你知道的，我是个胆小鬼。
首先，叔叔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面，弥补了我失去女儿顾念的痛苦。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将你当做我们的女儿，不只因为你们长得很像，还因为你们的动作、言语，甚至一些小习惯都很像，最重要的是，你给我的感觉，和我们念念一模一样，我想这也是老太婆临死之前要见你一面的原因吧。
其次，叔叔知道，你把我们当做亲生父母看待，所以才这么对待我们。可是念念，对你的身世，我有所耳闻，你要明白，现在，你的父亲是顾伯阳，从来都不是别人，你应该孝敬的是你的爸爸，而不是将自己当做顾念，更把我们当做你的父母。叔叔希望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开心、快乐。
现在的你，是大明星、大歌星了，叔叔每次看新闻，都能看到你的光环，但也能看到别人对你的抨击，不过没有关系，叔叔相信，念念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些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做好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