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蓉的办公室不大,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三个助手。
很少有人知道安念蓉的办公室具体负责什么事务,除了安全部部长吕干城和副部长宋非之外,很少有安全部的同僚进到安念蓉的办公室。很明显,这个部门缺乏跟其他部门的交流,所以,这个办公室要么是一个上级部门,要么就是一个监管部门。再考虑到门可罗雀的现状,那么这里只可能是监管部门。
在纪律部门,监管者的地位一向尴尬,但安念蓉却没有遭受到任何冷遇和非难。除了她的家世背景外,她的容貌、她的性格都对周围的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而且,到目前为止,她的部门没有招惹到任何人。当她走过安全部宽敞明亮的走廊时,得到是迎接女王一般的注目礼,她只要轻盈地摆动身体走过一个人面前,就能让这个人失魂落魄。
杨隼也不例外。
他是这个办公室的一员,也是安念蓉的贴身警卫。做为一个优秀的外勤特工,当他被告知要做某个人的警卫的时候,心里感到很委屈。他跟别人一样,想的是如何到外面去大显身手,做贴身警卫,也就是私人保镖,这可不是他的向往。但见到安念蓉的时候,他的心立刻剧烈地跳动起来,所有的想法在一瞬间就全都改变了。
每天跟在安念蓉的身边,享受着别人看过来的嫉妒的目光,杨隼感到很满足,他把这看做是自己在训练中百分之二百投入的奖励。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就,没有什么奖励是他配不上的,而且在看到安念蓉后,一直单身的他忽然有了成家的渴望。
杨隼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安念蓉不会对他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兴趣。就拿他的职务来说,虽然名义上是贴身警卫,但安主任只认为这是工作上的安排——以她的级别,警卫员是程序上的人事安排,不取决于她的个人意愿。而且她认为,也曾经接受过外勤特工训练的自己并不需要额外的保护。在她手中那些各式各样的世界名牌提包里,随时都放着一把银色的P7M8手枪和一把小巧的蝴蝶530折刀,这对于保护自己就已经足够了。尽管每天都穿着昂贵的高跟鞋,但一旦有意外发生,安念蓉随时都能够像羚羊一样敏捷地应对。
杨隼知道自己必须做到出类拔萃,才能引起安念蓉的注意。
安念蓉经常会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经常是十几个小时不动地方,杨隼就会去买一些好吃又容易消化的食品送过去,有的时候,安念蓉会吃一点,但大多时候,她宁愿与香烟为伴。杨隼经常看到她凝望着点着的香烟出神,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感叹于这个女人面孔的美丽和五官的精致。
最近几天安念蓉经常不在办公室,每次看到她,都是她要回寓所换衣服的时候。偶尔感觉太疲劳,她会让杨隼送自己回家,然后靠在陆虎吉普的真皮座椅上睡一会儿,那个时候的杨隼就会感觉很幸福。
没事的时候,杨隼会到自己以前的部门去坐一坐。
香港的灾难他也早有耳闻。这样惨重的损失在安全部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牺牲的特工中甚至有一个是杨隼的同期,当时杨隼还很羡慕他。安全部已经就此事展开了调查,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在现场跟外勤特工们交火的是一支军事组织,只是从使用的武器上无法判断他们的来历,大厦当天的录象资料全部被破坏,这些人来去如风,除了狼籍的现场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有的时候,杨隼会想,如果他在那里,情况可能会好一些,全部科目都以优异成绩毕业的成绩是杨隼自信心的由来。他也会经常跟同事们聊起这些话题。
“我们现在正在跟‘黑色教母’这条线索。”同事不无调侃地对他微笑。“你要是真行,就去把她抓回来,那立刻会让你出人头地。”
杨隼也笑了起来。“那不是要我去法国?”
同事看着他摇头,脸上带着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不,那只是媒体的谣传,现在她的藏身地点已经不是秘密,艾买提失踪后,她亲自操持阿富汗的毒品业务,现在落脚在乌兹别克斯坦,连具体的地点都有,可以说,只要你敲敲门就能够找到她。”
杨隼有点吃惊,怀疑地看着同事。
“你确定这一点?”
同事点头。“本来我们以为只有第九局得到了信息,但公安部的敌侦处也向我们通报了这一条情报。本来九局局长还藏着掖着,可没想到公安部这么一搞,抢先同胞,让他连炫耀的机会都没了,可算吃了个哑巴亏。”
“在哪里都一样,我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杨隼感叹。
“那可不一定。”同事凑过身子,神秘地看着杨隼。“我听说你们安主任好象很有办法,听说艾买提就是她带回来的,虽然半道害了急病死了,但已经让系统内部很震动。这就叫效率。你看咱们那些个领导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谁有她这样的魄力?”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杨隼接到了办公室的通知,要送安主任回家。
今天安念蓉的情绪很不好。
香港失败的抓捕行动在安全部内部掀起了波澜,尽管宋非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但主管领导还是找到了安念蓉,要她对行动的目的做出解释,安念蓉以自己的保密级别拒绝向这位领导做出解释,最终,还是借助她的总理父亲的背景,上面领导只是把她批评了一次了事。
这在时候肯定会被父亲狠骂一场。在党内派系林立的时候,任何利益的交换都可能会使仕途受到影响,安家庆年纪还不到六十,已经是*****,鉴于这十多年来在经济建设上取得的成就,他在党内越来越有威信,前途一片看好,对于这些事情带来的影响也越发敏感。这也是安念蓉对父亲不满的地方,她总觉得父亲对权力有种偏执的追求,身居党内前十,甚至可以说前五的位置还不能让发电厂技术员出身的总理感到满足吗?
安念蓉不喜欢政治,因为这太简单。只要一个人足够肮脏,就能够在政治上取得足够的成就,这也包括她对自己父亲的评价。但她也知道,这一切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首先,由于父亲的影响她可以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从而实现自己从小的理想,为国家和民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奢华生活。
她不用伸手向父亲要一分钱,也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有多少,但她的哥哥安念平在香港拥有不止一家上市公司,用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来形容就是“穷得就剩钱了”,所以她从来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照安念平的话来说,他赚的钱就是让两个妹妹来“败坏”的,这位前北大历史系的高才生到现在也没有结婚,在童年时父亲没有投入更多的精力照顾自己让他与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因此他发誓,照顾两个妹妹就是他一生的责任。
所以,尽管安念蓉自己不同意,但人们背地里还是以“公主”来称呼她。她的妹妹安小蓉则乖巧得多,现在是中央爱乐乐团的成员,她的世界就单纯得多,只有音乐和钢琴。这样看来,真正有希望继承安家庆衣钵的反而是安念蓉,这也让安家庆现在对她的态度要比以前好得多。
坐在车里,杨隼体贴地放上一张安小蓉自己制作的CD,柔和的音乐流淌在车里。如果愿意,安小蓉完全可以出自己的CD,并且卖上若干个白金,甚至可以成为领导流行的时尚偶像,但很明显,性情温婉柔顺的她志不在此,她很满足于现状,而且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能得到她这样特别的礼物。
安念蓉今天没有打盹,而是看着窗外的景物出神。
“神谕”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这说明,他们想进行的是持久战。从某种意义上,这让安念蓉松了一口气,但“神谕”仍然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把中国的情报系统炸个落花流水,这又让安念蓉的这口气的只松了一半,又不得不咽回去。
摸了摸自己的提包,香烟已经没有了。诸事不顺,她烦躁地打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