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雌鹿飞进天边的夕阳里时,有一个人正站在阿富汗努里斯坦省的山上向远处了望。
当然,他看不到地平线另一端的情况。
一眼看上去,科特?拉塞尔像是个本地人。戴着传统的中东风巾和阿富汗特色的PAKOL羊毛平顶帽,穿着当地人常穿的大袖长袍,这是中情局特工入乡随俗的工作方式。人们不应该对他们身着阿富汗长袍的模样陌生,在前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时候,他们打扮成这个样子支援当时的反苏地方游击势力,现在,他们依旧穿着长袍故地重游,来寻觅那些“破坏美国国家安全利益的****”。
前三角洲队员有一头几乎近于白色的头发,这让他在夕阳下很是显眼,即便不看他脸上的Oakley太阳眼镜和脚上的变色龙便鞋,人们也能够分辨得出这是一个外国人。
他把手中喷成沙漠迷彩颜色的波兰“Tantal”wz.88突击步枪甩到肩膀上,弯腰在地上寻找着,然后捡起一样东西举在眼前观察,那是一片棕色的伪装网材料。以科特的经验看,这种材料只能来自于军方,游击队是不使用或者说不擅长使用这种伪装的。***也会使用伪装,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科特越观察手里的这块伪装网残片就越觉得眼熟,这似乎和他平常所用的伪装网没有太大的分别。
从LASHⅡ喉麦送话系统理传来科尔?豪萨的声音。
“科特,我们要从这里撤离,你找到了什么?”
前海军陆战队强侦班成员科尔?豪萨是个虎背熊腰的德州人,目光冷酷,留着一成不变的、象征他的来历的锅盖头,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象二十岁的年轻人那么生机勃勃。科特敢肯定,科尔在用他那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观察自己。这是他的坏习惯。
“跟你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科特不情愿地再次巡视了一遍周围,希望能够有什么奇迹出现。“不管我们找的是什么人,他们都很高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采用非传统拾音方法的LASHⅡ喉麦送话系统清晰地把他语气中的失望传达给科尔,而科特也能够听得出科尔正在微笑。
“你认为他们会是中国人?”
“我只能说,如果他们是中国人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吃惊。”科特做了个鬼脸,他相信科尔能够从瞄准镜里看到。“他们现在似乎无所不能。”
科尔大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喜欢跟中国人打次交道,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给中情局造成这样的恐慌。”
科特和科尔都是SAS。在这里SAS指的是中央情报局自己的武装力量——SpecialActivitiesStaff而不是英国的特种空勤团。在中情局的内部,这支部队的标准名称是MSP,就是MilitarySpecialProjects,在1995年重新整合规划的新部队。
SAS通常被组成有不同任务专长的作战单位结构,由SOG(SpecialOperationsGroup)进行整合管理。根据任务要求,SOG会分成不同的特遣部门,根据执行任务的地域特点安排具体任务计划,提供整套快速反应的准军事化行动预案。
暂时,科特的“大镰刀”特种行动组SOG只有两个人,但很快,各司其职的人员就会被送到指定任务地域。这是科特喜欢SOG的原因之一,在这里跟他合作的都是最出色的军人——在军队中服役至少5年是加入SOG的基本要求。他们通常来自于美国军方特种行动单位,如著名的陆军第一特种行动特遣部队“三角洲部队”和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发展群DEVGRU(USNavy’sNavalSpecialWarfareDevelopmentGroup)也就是海军陆战队强侦单位、海军海豹突击队等单位,同时也接受来自其他友好国家的如以色列的前特种部队成员。
SOG的优越性在于有世界上最大的情报机关做为后盾。成员在工作时没有太多规章制度的束缚;在秘密活动中有绝对的情报优势和地区资源优势等。做为世界上最大的情报机关,中情局了解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只要一声令下,在两个小时之内就会有多个有各种才能的SOG成员通过秘密渠道进入指定国家。
阿富汗是SOG的天下,在这里他们比美国军队更有权威。
很快,“大镰刀”的情报就被卫星传达到兰利的中情局总部,送到行动指挥委员会成员大鲍勃的桌子上。
和往常一样,鲍勃带着做为午餐的大比萨和黑咖啡来到办公室。从他的办公室的窗户里能够看到停放着各种车辆的停车场和更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景色不错,但鲍勃可不是那种会被自然景色所吸引的人。
看过“大镰刀”送来的情报,鲍勃破天荒地没有把手伸向铺满了莫拉里斯腊肠的比萨。他费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可笑地扭动着在中情局都很著名的大屁股来到罗伯特的办公室。
罗伯特?詹姆斯已经从成功地建立“神谕”系统的喜悦情绪当中摆脱出来。
这也许还应该算是离任的前局长波特?戈斯的功劳,所以现任情报局局长、被称为M的迈克尔?海登在这件事情上始终保持着低调,全权交给资深的副局长。M是对的,这件事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毫无疑问,“神谕”是一个变节者,但这个变节者似乎并不想就此完全背弃自己的祖国,他只愿意有选择地提供情报。
“神谕”对华盛顿的威胁利诱全都不屑一顾,每次提供情报就好像是给流浪狗丢块骨头一样的施舍,这让罗伯特很恼火。东方人都是那么精明,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对,现在朝鲜人也能够耍弄山姆大叔了。如果不是手里攥着大把绿油油的钞票,这年月谁还愿意和美国人合作?罗伯特自嘲地在心里问自己。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鲍勃喘息着走进来,把比萨放在罗伯特的桌子上,回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如果好消息就是你的比萨,那我还是听你的坏消息。”罗伯特搓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咖啡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
“坏消息是,我们在阿富汗又损失了一笔财富;好消息是,这一次我们发现了些新的东西。”鲍勃拿出一块比萨,然后把盒子推向罗伯特。“这下你的‘神谕’就该有事情干了。”
罗伯特闻着比萨上散发出的奶酪味道,终于忍不住给自己也拿了一块。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叉子,开始挑出比萨上的腊肠。
“没有咖啡因和胆固醇,这还是美国式的生活吗?”鲍勃吮着指尖上的油渍,好笑地看着罗伯特。
“谈到美国式的生活,我就不得不说,东方人对我们来说也许永远都是个谜。”罗伯特没好气地挥动着纸巾。“你能想象一个叛徒还爱着自己的祖国?你是中国通,那就请你解释一下。”
“或许我比你多懂得一些中国方面的知识,但我也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方式。”鲍勃耸了耸肩膀。“东方人的思想很复杂,他们考虑事情的方式往往不是直线,而是一个一个的曲线。这曲线上联系了太多的点,不管这些点重要还是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其中的任何一个点,这些曲线都不可能完成。中国人尤其如此,在他们的文化中,管这叫‘绕圈子’。我相信,‘神谕’也在跟我们绕圈子。”
罗伯特死死地盯着鲍勃的眼睛,怒气在他脸上酝酿。
“什么直线曲线,鲍勃。你在给我说什么屁话,我要听得是你的意见,而不是要你给我解释犹太法典,要是那样的话我只需要找个拉比就可以。”
鲍勃无奈地摊开手。“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愿意,暂时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等待,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罗伯特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到什么时候?”
鲍勃的脸上露出与他的肥胖完全不相称的精明。“等到他无法收手也无法回头的时候。”
罗伯特也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要把烦躁搓走。“那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国会是不会等那么久的。如果我们只能等,那‘神谕’也会变成我们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阿富汗的小伙子们给我们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鲍勃又缩在脖子里吃吃地笑。“中国人已经把手伸进我们的裤兜里,从情报上看,这是我们从前完全不知道的部门,连‘神谕’也不知道的部门,这对高傲的‘神谕’肯定也是个挑战,他会全力把这个部门找出来。”
罗伯特皱起眉头。“如果中国人也要把自己的军力在世界各地投放的话,那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我要‘神谕’找出这个部门,而你,就要‘大镰刀’消灭这个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