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绣庄就在万通钱庄的对面,是一家经营绸缎布料、量体裁衣,兼带做绣活的商铺。?? ???w?w?w?.?8?1 z?w .?c om老板姓楚,是个不会说话的中年女子。她平时跟人沟通都是靠贴身侍女湘云,湘云不在就用手比划。不过楚老板的绣活的确不错,正像春娘说的一样,那手艺就算在京城都是拔尖的。楚老板为人和善,又讲诚信,生意一直很好。再加上春娘和楚老板是闺蜜,俩人结拜成异姓姐妹,所以在卧牛镇是颇受照顾的。
天赐也很喜欢这位不会说话的楚姨。每次来绣庄或是接楚姨到自己家的时候,天赐总是没由来的很开心。在楚姨面前,天赐总会话比较多。而楚姨总是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微笑着仔细听着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天赐觉得楚姨的眼神就和自己的娘亲一样,满是慈爱,满是宽容。不管天赐说什么,楚姨都会点头微笑。说到高兴处,娘俩还搂在一起哈哈大笑,那样子说不出的亲昵。
“哎呀,天赐来了。怎么送来这么多东西呀,都是什么呀?快放下别累着。”长相清秀地湘云一边说着,一边帮天赐拿东西。其实这点分量对天赐来说就跟没有一样,怎么会累着,湘云是心疼他。
天赐放好东西说:“云姨好,这是我娘让送来的,全是野味,给您和我楚姨补补身子,全是我自己打的。我楚姨呢?”
“在楼上呢,不用叫她,小姐肯定早就看见你了。哎呀,山鸡、野兔,这么多呀,都是你打的呀?天赐你真厉害。”
在湘云和天赐说话的当口,楚姨从楼上快步走下来。这是一位面目端庄的中年女子,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特别亲切,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只可惜不会说话。天赐从湘云那里知道,楚姨原来会说话的,因为生了一场病才不会说话了。
楚姨的家原来住在肃州,丈夫去世得早,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所以楚姨和湘云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三年前才搬来卧牛镇居住。
楚姨走到天赐跟前,轻轻的把天赐搂进怀里,动作是那般温柔和自然。要是换做其他妇人这样抱着天赐,他一定会很尴尬。可是天赐被楚姨抱着感觉就不一样,这种感觉很自然,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春娘就曾经说过,自己的儿子和楚姨有缘分。现在看来天赐和楚姨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楚姨,我娘说一会儿来看您。你们在这等我,等我从县城回来,咱们一起去我家。”天赐笑嘻嘻的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挠着楚姨的手掌心。那里是楚姨的弱点,只要一挠,楚姨就会笑个不停。天赐就喜欢看楚姨笑。
你这次去是不是要把媛儿接回来住?楚姨用手比划着问天赐。
“是,我娘说她想袁媛妹妹了。”牛天赐说到这有些脸红。其实他也挺想袁媛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楚姨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天赐,嘴角儿浮起一切了然于心的笑容。
“楚姨~~~~~,真的是我娘想袁媛妹妹了,真的不是我想她,您别这么笑哇。”
“哈哈哈哈。”湘云在一边乐弯了腰。楚姨也用手捂着嘴笑得很开心。天赐更加不好意思,红着脸用头在楚姨身上来回蹭。要是此情此景被周孝贤看见,一定会惊讶的把眼珠子掉到地上。这本是周孝贤的撒娇绝招,没想到牛天赐也用的炉火纯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楚姨把一个带着提梁的木匣子交给天赐。不用看,天赐只需要一闻就知道是楚姨亲手做的玫瑰酥,这也是牛天赐和袁媛最喜欢吃的点心。楚姨比划着催促天赐赶紧去县里,还一再叮嘱天赐一定要把袁媛接回来。看得出来楚姨和春娘一样非常喜爱袁媛。天赐答应着上了马车,一声吆喝,马车踢踢踏踏的走向前方。
走出很远天赐回头看的时候,还看见楚姨手扶门柱冲自己不停地摆手。天赐用力的挥着手,心里甜甜的。轻车熟路,心情倍儿爽,马车出了卧牛镇一溜烟儿的来到苍山县城。
和卧牛镇比起来,苍山县城显得有些破旧。就好像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和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相比一样,差距是那么明显。县城大街上人来人往,也很热闹繁华。可是牛天赐总觉得这里的人和卧牛镇的人相比,少了些什么。天赐心里明白,这里的人少的是精气神,少了那种归属感和自豪感,也少了那种安定悠闲而又秩序井然的面貌。天赐暗中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人心不稳了。
到了县衙门口,衙役远远的就跑过来帮天赐栓好马车。
“牛公子您来啦,县尊正在后堂书房,您直接进去吧,马车有小的照顾。”天赐笑着点点头。来古代这么些年了,他早已习惯古代尊卑有序的生活。天赐的身份是廪生,等到了岁数就会参加科举考试。读书人的地位尊崇,即使不是官员,一般人见了也要毕恭毕敬的。何况他还是县尊的亲传弟子,卧牛书院的实际创建人呢。
对衙役的客套天赐用不着客气,他随手赏了块碎银,这比多少句客气话都管用。苍山县的衙役们还算是比较好说话、比较守规矩的。换做其他地方,你不掏足银子、陪尽笑脸,想要进衙门办事那比登天还难。
牛天赐大步走进县衙,迎面正好遇见从公堂里走出来的于县丞。于县丞一见天赐眼中一亮,小跑着过来,拉住天赐就说:“天赐你可来了,这几天县尊和我为赋税的事情都愁死了。”
“于叔,难道朝廷又加税了?”
“那倒没有,不过确让各地提前上缴秋税。”
“什么?刚刚开始春耕,却要缴纳秋税,这不是胡闹吗?”
“谁说不是呢。远东州那边蛮族叛乱,皇上没调用北方军团,就派地方驻军清剿。唉,打一仗败一仗。我就不明白了,在以前些许蛮族闹事,地方驻军就可以平息。现在这是怎么了,不仅没给平息反倒让蛮族闹得越来越厉害。你也知道,打仗打得就是钱粮。这一败再败,损兵折将不消说了,粮草物资损失太大了。朝廷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再次增兵吧。这一来一去,靡费更加巨大。这不上边又催着把今年的秋税提前上缴。你说这正是春耕时节,百姓手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啊。唉,愁死了。”于县丞边说边叹气。
牛天赐知道,于县丞说的远东州,是大燕最远的一个边州。那里紧挨着平戎大草原。从那里再往东就是茫茫大海。远东州原本分布着由数十个部族建立的数十个小国家,后来被北戎的分支东戎吞并。在大燕圣祖仁皇帝龙兴云时代,北戎和东戎全部被大燕所灭,这些地区也就划入大燕疆土。于县丞所说的蛮族不是指某一个部族,而是对生活在远东州的各族的统称。那里离大燕中央地区实在是太遥远了,大燕强盛时期还好说。如今大燕政局混乱,人心不稳,难免有蛮族借此机会犯上作乱。但是连当地驻军都平定不了的叛乱,得大到何等规模呀。
牛天赐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就听袁崇在召唤他们:“正清、天赐,不要在院中说话,到书房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