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往事纷杂,一幕一幕颠过来倒过去,仿佛要我再死一次,好不容易挣扎着清醒过来,打开山洞门的时候,外头的世界像重新长了一张脸。

始作俑者拿着扫把朝我不好意思地笑,“您醒了。我看您这儿很久没收拾了,我就每日来的时候顺便帮您打扫一下。”

这小子听故事时候的状态和他日常状态差别有点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将扫帚搁到石桌旁,将纸笔摆好之后,我才慢腾腾挪过去,“你还挺守约的。”

“所以您也要遵守约定才行。”书生拎出他看客的身份,等着我一拍惊堂木续接下回。

我只把手掌一拍,“圣尊都是别人扣我头上的,小子,你直接平常对待就好,免得影响我讲故事的心情。”

在凌仙山上,辞晙是识字的,疾华也是识字的,所有徒弟中只有我最差。但是师娘从未嫌弃过。我读书识字进度慢,而且总坐不住,书房里写上一会儿,我就想象我手里握着的不是笔,而是各类兵器,想到激动时提笔就在空中挥舞起来,经常将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每当这时师娘才会制止我。她手里通常在缝补衣物,看着我把东西重新收拾好,再讲我一两句。脸上挂着笑。讲到最后,她说,“姝翎,你果然偏爱武多些。女孩子家,英气些也好,只是如果能静下心识字的话,会对你武学更有进益。”

师娘总是很温柔,从没见过她红脸的时候,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外面那三个男人,果真人如其名。而我就不一样了,虽从了她的姓,每日跟她学文,却没沾染她一丁半点的性格气质。

对,我的名字——姝翎,是她给我取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在每日练字结束后都要写一遍。

某日在演武堂,师父授课结束后,留下我们三个单独练习,疾华叫我帮他把兵器架上的最后一个武器——短棍给他。包括这个在内,他已经把架子上所有的武器都试了个遍,之前的每个试完之后都说不称手。

“二丫头!放回去。这个也不称手。”

“我有名字!”

“还是二丫头叫得顺口。”

疾华又一次无视了我的抗议,实际上,从师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叫过。大师兄辞晙是不可能直呼我名字了,师父师娘会叫,就剩这个家伙,摆出一副死都不妥协的样子。

我撇嘴,“自己放回去。”

疾华一手将短棍抛向空中,另一手接住,来回几次后,那根短棍朝我直冲过来,“二丫头,二丫头,二丫头。顺口。”

他算得刚好,如果我避开,那根短棍会进到它原本待的位置。但是这回我没让,我务必要让他给我改口。

“姝翎!姝翎!姝翎!”

一脚将短棍踢回去,他隔空挥掌击开,辞晙跳起来接住,“你们两个总是爱动手。”

自我上山后,隔三差五便要同疾华打个架,辞晙原先还会加以劝阻,后来他似乎感受到了,我和疾华其实就没法好好说话,只能靠打架交流,渐渐也就放手在一旁看着。

师父若不在,就是他暂时充当看护的角色。

只是大师兄辞晙的行事作风会让我觉得,他其实是个比我们年长很多的长辈,我和他说不怎么来。

而眼前这个欠揍的小子,在这方面倒是没让我觉出差异。

我躲开他朝我面部袭来的一掌,在靠近兵器架时顺手抓过一把武器,还没看清是什么就挥了出去。武器有些重,但挥着挥着还挺顺手的,我将它再度刺出去时才看清,原来这是一杆长枪。

疾华看准我慢了的这个时刻,双掌合起往我这儿用力一推,逼我后退几步,未站稳时又劈手夺了我的长枪。我握住尾巴,他另一掌往我手腕轻轻一敲,整条手臂经脉受他这一掌之力的冲击,力道不受我控制,抖了起来,没握住。我伸出另一手想把长枪扳回来,结果疾华再连出两掌往我肋下扫来,我身子一转,背后整个暴露,心神一慌,手腕一脱力,整根长枪在空中划过弧形,但听“噗嗤”一声,演武堂的屋顶就这么被我戳了个窟窿。

光是窟窿还不够,裂响声停后,瓦片哗啦啦往下掉,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我彻底呆住。

完了,闯祸了。

眼前飞过一块黑色衣角,我整个人身子一轻,被带到了安全地带。演武堂上方空出一个圆,从里头往外望,能看见蔚蓝的天。而我刚才站的地方,此刻已被无数瓦砾堆满。

救了我的人是辞晙。

大师兄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时,还不忘把我肩膀上的一起拍下去,问我:“你没事吧?”

我反问他,“大师兄,我……我会怎么样吗?师父要是知道了的话,那我会不会被赶下山——”

说到最后,我甚至有些讲不下去,生平第一次如此窝囊,居然闯祸之后像个小姑娘似的瘪嘴就要哭了。

真是太没有出息了,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不就闯了个祸吗?不就是把师父辛辛苦苦盖的演武堂给捅了个窟窿吗?

黄昏时分,我和师娘请了假,主动跪在师父的书房前。

师父和师娘的书房是分开的,师父的书房若无事,一般不准我们靠近。但今天我闯了祸,不一样。

师父还在里面,不懂在忙些什么,门窗紧闭,我也不敢出声打扰,便就这么一直跪着,打算跪到师父出来为止。

可是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师父都没出来,书房里一声动静不闻。想想大师兄辞晙不会拿这个骗我,我头一低,使劲眯了眯眼睛又抬起来。跪久了,有点晕,恍惚间竟然从地上看见身后还有一个影子。

疾华这家伙,走路不出声,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也不知道。我又一想,若这这时他一掌拍下来,我不死也重伤。

耳朵里落进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弄脏师父这块地。”

我于是没好气地问他,“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答,上前一步,一撩衣袍跪在我身边,“屋顶破了,有我的责任。”

我“呦呵”一声,突然觉得这小子顺眼了很多。

师父还没出来,不多时,我和疾华的影子和第三个人的影子重合成了一座小山。

辞晙低头看了看我俩,一脸严肃地说了句玩笑话,“这里都没有我跪的位置了。”

鸟语花香中,沉默又诡异的气息正在弥漫。

我的大师兄辞晙最后选择站在我另一边,和疾华两个人左右护法似的,一边跪了一个。他们和中间我这个闯祸大佬,一起等待书房里宣判命运的人出现。

“是我没有看住,才让你们做错了事情,演武堂坏了,我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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