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扬从未如此心慌过,怀中舒芷的呼吸似有若无,脉搏更是微弱,当下抱紧她飞身离去,心中不住的祈祷:舒芷,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鬼尊心中也有些沉重,对眼前这些人的厌恶更深了,恶狠狠地将四周扫视一遍,仿佛要将在场所有人的面容印进脑中,然后衣袖一挥,竟也尾随而去。
舒芷只觉身处混沌,灵台空虚,是死了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是她还不能死啊,她还没为父亲报仇,还没有为鬼尊驱毒,她死了江湖怎么办?鬼尊一定会夺取武林至尊的宝座,还有苏靖扬,他的狼子野心,自己若死了谁来阻止他们的霸行,她不能死啊!可是她醒不了,睁不开,走不出,仿佛被施了咒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出这片混沌之地。突然间,混沌之中闪过一丝光线,舒芷心头一振,上天也认为她不该死,来救她了吗?于是,她不断地向着光源跑去,可是为什么,不管她多努力,多拼命,就是触不到,为什么?
‘舒芷,你起来,听到没,快起来,如果你死了,我杀遍武林。你不是说维护武林平静是你的使命吗?你死了,江湖也就亡了,你快起来。‘苏靖扬在舒芷耳畔低吼。五天了,她昏迷五天了,他不停地为她输真气,用尽了谷中所有的灵药,可为什么她还不醒来!上天啊,你不公啊,她只是一个女子,却让她承担如此大的重任,你不公啊!‘舒芷你还不起来吗?你已经睡了五天了,只有三天了,如果三天内你再不出现,鬼尊就要开杀戒了,你要整个江湖给你陪葬吗?你听到我的话没?你快醒过来,睁开眼,听到没?‘
是谁在她耳边低语,她听到了,她也想起来啊,她也不想死,帮帮她,谁来帮帮她。舒芷挣扎着,她要活下去,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动了,她的手指动了,虽然是那么微弱,但苏靖扬还是察觉到了,巨大的喜悦从心底涌出:‘舒芷,快醒来,睁开你的眼,快醒过来,听到没?‘他不停地摇晃着舒芷的肩,一定要她睁开眼。
‘你......放手......‘舒芷醒了,终于醒了,但苏靖扬的摇晃让她喘不过气来,受伤的肺腑仿佛在翻滚,让她险些又想睡过去。
苏靖扬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赶忙停止摇晃,往日不可一世的气焰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取代,骄傲的脸上也被柔情占据,而那**的目光也将他的内心全部显示,语气也是如此的欢喜:‘你终于醒了,这一次我差一点救不了你!‘
‘你?!‘舒芷看到苏靖扬是极度吃惊的,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救了自己?脑中又浮现了他为自己接下鬼尊毒爪的一幕,还有自己晕死过去前的情景。为什么,他为什么救她,为什么?她更多的是愤怒,对自己的愤怒,自己怎么可以被杀父仇人接二连三的救,她怎么可以?他为的是什么?她还能杀他吗?混乱的思绪让她头疼不已,忍不住抱头呻吟。
‘怎么了,头疼吗?要不要紧?‘苏靖扬紧张不已,急切地问道。
舒芷甩开苏靖扬探询的手,她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心乱如麻,太多太多的疑问让她几乎被淹没,要窒息,她该怎么办?她不是恨他入骨吗?她应该杀了他吗?
苏靖扬也恼自己竟变得这么善感,但面对舒芷,他无法再自持,现在的舒芷是他拼尽全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他放下了自尊,甩开了名利,他抛开与四庄庄主先前的协定,只为他不想她死,决不能让她死。
‘鬼尊呢?他该不会......‘舒芷突然想到她与鬼尊的契约,她受伤多久,昏睡多久了,那现在的江湖......一想即此,本无血色的脸更惨白了,她挣扎着起身,她要离开,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够了!‘苏靖扬恨她从不为自己着想,迅速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重新躺好,‘舒芷,你不累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你只是一个女子,世间有哪个女子活得如你一般累?你放心,这个江湖还没亡,鬼尊还会等你三天,三天后,他若见不到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心疼。这是一个**的江湖,武林中人不思进取,穷奢极欲,为一己私利而大动干戈,你为什么还是拼了命地守护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落后的事物应该被摧毁,只有毁灭了这个江湖,才能建立一个完美的武林,你为他们竭尽一生,换来的是什么?你真的让我心疼。‘苏靖扬眼中流着沉痛。
心疼,她让他心疼。舒芷被这一句惊住了,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为她心疼,他们是仇人不是吗?乱了,一切都乱了。
苏靖扬看到舒芷眼中的迷茫,自嘲得笑了,笑得极是凄苦,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一直以为,我苏靖扬不需要爱,也永远不会爱上别人,但是你,舒芷却让我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素玑图‘吗?‘素玑图‘不在你身上,可笑的你啊,为了莫敬竟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让自己陷入巨大的危险中,我苏靖扬又会看不透呢?我救你是因为你,我曾说过要让你做我的妻子,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一开始我只觉得你会是翠微谷最合适的女主人,如果有了你入主翠微谷,那我就真的百无禁忌了.但是,当我一次又一次将你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时候,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你早已驻进我心里,可悲的是你一直想杀我,只因为我杀了你父亲吗?那是一个失误,我多次救你还不足以弥补我这个失误吗?‘
泪水滑过舒芷的面颊,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父亲,女儿该怎么办?她的心在莫敬娶了唐霜的那一刻就死了,活着只为了责任,舒家的责任。她本该是恨他的,但在他第一次救她的时候她就有些迟疑了,他若只为素玑图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救她,明知她一心只想杀他报仇,为什么一次次给她杀他的机会。是他太自负了吗,是他看低她吗,为什么他可以为自己放低身份,骄傲如他怎会这样?现在,她的心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直觉中她相信苏靖扬的话,但相信了又能如何,心乱了又能如何,她能放弃仇恨吗,她不是无情的人啊,她怎还能将剑指向这么一个多次救她又对自己有情的人?她的人生信仰中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这样的人,可是,他是江湖和平最大的威胁,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人,更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自己为什么流泪,心死了还会流泪,为什么呢?
轻轻拭去舒芷的眼泪,苏靖扬叹了口气,突然间又恢复了他骄傲的神情:‘阿芷,无论你怎么想,你只能做我苏靖扬的妻子,三天后,我和你一起去见鬼尊。别以为你死了就可以解决一切,如果你死了,我就杀光天下人,让所有的人为你陪葬。也别再想杀我,你就没想过让我为你守护责任吗,现在的局势你没看清吗,没有了我,谁来与姬云宫和鬼谷抗衡?不要高估了自己。‘
舒芷不知道苏靖扬何时离开的,她真的高估自己了吗?凭她一个人真的无法平息这场即将到来的江湖劫难吗?她应该相信苏靖扬所说的吗?或者她能用自己换苏靖扬称霸武林的野心吗?不敢确定,对自己,对苏靖扬,一切来得太突然,快得让她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办?她为这个让人失望的江湖牺牲了那么多,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后半生也出卖了?对苏靖扬的恨意何时模糊了,她是善良的,但她不是愚笨的,那样狂妄的一个人啊,心里的恨意是自己强加的还是真的?一抹自嘲的笑容扬起,三天后她要为鬼尊驱毒,这何偿又不是一件用命相搏的事呢?她想这些作什么,父亲死了,神医门就剩她一人了,她想守护的敬哥哥不需要她了,这个江湖又让她如此失望如此心寒,她想放手却不知怎么放。说实话,她什么把握也没有,虽是神医门后人,但鬼尊身上的毒却早已与他的血肉相融,害人又害己,她心中是没底的,所抱的信念是侥幸,若侥幸成功,也就罢了,若失败了,那就玉石俱焚吧。她无法保这江湖一生,她也阻止不了苏靖扬与姬云宫,但对鬼尊却还有这微渺的机会,当初只是一闪而出的念头,谁又能料到他会答应呢?一切就到三天后再做定夺吧。
第二天,舒芷已经可以吃少量的饭菜了,看着伺候她的侍女欲言又止的样子,舒芷不由微微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吗?‘
侍女一听,脸上绽放出笑容,天真地举止让舒芷微微舒缓,侍女甜甜笑道:‘姐姐,谷主对你好好哦!这是谷主五年来第一次回谷耶,还带来姐姐你和那个小女孩,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那是小姐,后来才知道是姐姐你救下的孩子,姐姐,你知道吗?谷主已经收她作弟子了,还给她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洛雨卿。这下好了,谷主出谷前已经收了一个孩子,他叫骆侑修,现在已有六岁了,两个人好做伴。姐姐,你知道吗?谷主他......”
侍女还在涛涛不绝地说着,双眼中近是对苏靖扬的崇拜,仿佛苏靖扬是她眼中的天神一般完美无缺。舒芷不禁怀疑,她口中的人是苏靖扬吗?是那个嗜血、手狠、冷血、无情、卑劣的苏靖扬吗?但为什么在侍女眼中的苏靖扬却是温文尔雅,急人之难的大善人?遣退了侍女,舒芷下意识地运功,竟发现自己气海中内力充沛,昏迷期间,似乎有人为她打通七经八脉,还将本身真气输入她体内,是苏靖扬吗?他又是为什么?她真的不能相信苏靖扬只是单纯的为了她这个人,即使心底有些动摇了,此刻,她又不得不相信,难道苏靖扬真心想娶她?娶她?为什么,就因她口中的理由吗?爱上了她,这个真的像一个笑话,她何德何能,若她真的能使这样冷冽的人都动心,为何那么多年来莫敬看她的眼里没有一丝丝**。想到莫敬,舒芷却发现何时起那酸楚的滋味只变成了遗憾。
苏靖扬再次出现时,舒芷已经可以下床了,也正是三天后了。舒芷面对他,只觉浑身不自在,恨意却在无形中消散了,为此,她真的很矛盾,站在她面前的可是杀她父亲的凶手啊,即使他们舒家早已做好了为莫家牺牲的准备,但父亲可是死在他手上的。居然不恨自己的杀父仇人,她怎么可以。面对鬼尊她有恐惧但不畏缩,面对息凰影她有恨意但不冲动,面对莫敬她有爱意但很自然,而面对苏靖扬她却无法自然面对,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让她迷失了。
苏靖扬却是与常无异,戏谑的笑容、高傲的神情、不可忽视的气势、王者的霸气,他看着舒芷的迷茫,心中却是欣喜的,她不恨他了,在救了她那么多次之后,在他剖开心扉之后,她终于不再恨他了。他不奢求她爱他,只因他知道她心中的位置,但爱不爱又如何,只求佳人在伴。另一方面,他心中又是慎重的,因为他无法忽略鬼尊看舒芷的眼神,那是一抹激赏,同他初见舒芷时一样的激赏。鬼尊是一个对手,一个武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一个和他有着一样目的的对手,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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