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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宿命(1 / 1)

()藤木竹屋中,弥漫的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偌大的一个屋子却看不见一个人,一眼望去,尽是一排又一排的草药整齐的叠放着。突然间那望不尽头的药堆里传来微微声响,仔细一看原是一高挑清瘦的女子,手中捧着一斗草药,凝着眉,清丽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身为神医门最后一辈,那自神医门创立以来的宿命又压在了她的肩上,舒芷颇为无奈,这些不是她要的,但逃不开了,真的逃不了了,自己早已经为自己设了笼,自己将自己禁锢,那可悲的宿命,将自己不甘却又无奈的一生铺好了一切,沿着那条路,她过了十七年了,清醒时却发现她习惯了,习惯到无力挣脱。

宿命,什么叫宿命,宿命便是一出生就注定,祖祖辈辈都逃不开的命运,自她出世便附在她骨子里的命运。神医门的宿命就是奉献,为天下,为武林,为莫家奉献。没有百年前的武林至尊就没有今日的神医门,没有莫家就没有舒家。于是,舒家注定没有自己的人生,因为莫家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她本是不愿意的,一向倔强的她怎能允许自己就这样没了自己的生活,但只那一见,就让她就此沉沦了,即便今后朝不保夕,即便今后迷失自己,即便他的眼不曾为她停留,她也不悔了,守护他,她心甘。

“吱呀”一声,木门外走进一中年男子,清瘦的脸上透着浓浓倦意。他是神医门的现任门主舒豫,看着屋内那女子专注的样子,无奈的叹息。神医门到了他这一代,舒家只剩下他一个男丁,妻子又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莫不是上天要断舒家香火?所幸的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是百年难见的奇才,精通医理,同时精于武学,又有着兼济天下的心胸,当真是女中豪杰。

‘爹,近日来,武林各大门派都中了奇毒,经我多方查证,与姬云宫有关,依女儿看大祸将至了。‘舒芷看到父亲回来抬起了头,皱着眉,手中却依旧打理着药材,忧虑说道。

舒豫看了看女儿,唉,好一张精致的脸蛋,若生在富贵人家,一生定是无忧,可偏偏就是神医门的唯一传人,她才十七岁啊,背负的却是什么,那眉头的深锁真让人不忍啊。

‘阿芷,你......唉,苦了你啊!”舒豫又是一声长叹,知女莫若父,他怎会不知女儿甘愿是为了谁,天意,一向喜欢弄人,有情的人只落到伤心。

舒芷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未老先衰的父亲,扯出一个笑容,说道:‘爹,女儿不苦,身为神医门人,就必须遵守祖训,而且女儿觉得若能为江湖平静出一分力,心里也是舒坦的。而且医者父母心,身为医者,只要能挽救一条生命,便是最大的荣幸。莫说苦,就算要我的命,我也要保武林安宁,身为神医门人,我感到自豪。‘

舒豫又是一声叹息,身为神医门人,就注定逃不出那牺牲的宿命么?牺牲自己的兴趣,牺牲自己的幸福,就连心爱的人也要牺牲么?‘明天就是敬儿的大喜之日了,按礼节,你是一定要随爹去的。‘女儿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只怕又是一种折磨了。

‘恩。‘舒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明日是个好日子,他当真是要成亲了,她不由笑了,充斥了苦涩的笑容,她又怎么好不去道贺呢?她守护的人有了自己想守护的人了,而她只有将心掩埋,为他祝福,这样也好,让她再帮他守护他的幸福吧!

吹锣打鼓,鞭炮声响,当真是喜气洋洋啊。成亲的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莫敬,娶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唐霜,如此的大事,怎么不热闹。

‘敬哥哥,恭喜了!‘舒芷恭恭敬敬说道,罢了,罢了,看他一脸幸福,自己也该欣慰了。

莫敬笑得极是灿烂,自己不过二十又五,已是武林公认的年青高手,娶的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心爱的女子,名有了,如今家也有了,怎让他不自豪,不痛快!‘阿芷啊,你也该嫁人了吧,要不敬哥哥将各派的精英介绍给你?‘

‘敬哥哥说笑了,阿芷蒲柳之姿,怎敢高攀武林的后起之秀,只求做好舒家应尽的责任便无憾了。‘

‘阿芷,你又妄自菲薄了。‘莫敬有些恼了,这丫头一天到晚只知道舒家祖训,什么时候才肯为自己想想,真是个傻丫头。恰在这时,新娘已到,莫敬兴奋地去迎新娘子,也不再招呼舒芷。

望着他忙碌又兴奋的身影,舒芷只能苦笑,自己心里想的他怎么懂,就是他灿烂的笑容。让自己义无反顾的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后悔吗?舒芷在心底问着自己,不后悔,即使不能永远在一起,如此看着他幸福她就够了。命运早已将她折服,那些沉重的责任也早已成了自己的习惯。

‘如此的盛景,怎么可以忘了请我?莫不是看不起我?‘狂羁的笑声打乱了和谐的喜气,只见来人约莫与莫敬差不多年纪。一双深海般浩瀚的双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端的是英俊不凡,一抹不羁的笑容更显得桀骜,在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却透着丝丝寒气,狂傲的如同俯视众生一般。

顿时,原来热闹的大堂鸦雀无声,来得各大门派中竟有了想退场的情景,来人是谁?武林神话苏靖扬,他出道不过一年,无人知他来历,也无人只他武功深浅,只知道在这一年中,他挑战了武林四大长老,虽然没人知道他们决战何处,但四大长老的退隐的消息无疑宣告了胜利者是苏靖扬。他,爱憎分明,全凭喜怒,高兴时赏你金山银山,不高兴时杀你全家,没人制得了他,也没人巴结得了他,他亦正亦邪,又年少轻狂,堪称神话,摸不清,看不透,接近不了。

“听说莫公子的爱妻是天下第一美人,苏某一向欣赏美人,想看看唐霜与姬云宫的圣女息凰影相比谁能更胜一筹。”苏靖扬直盯着红盖头的唐霜,那盛气凌人的气势让人屏住呼吸。

在场人不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息凰影,传说是姬云宫的圣女,美过天神,狠过罗刹,但姬云宫远在苗疆,素来不插手中原武林,故息凰影真面目倒是至今无人见过,即便如此,她的声名却早已传遍天下。

“这位公子,小女子待嫁之人,容貌只能是夫婿所见,公子的要求是否与礼不合,更何况女子的容颜不是用来相比的。”唐霜虽不会武功,但同样也感到了那逼人的气势,不过身为莫敬的妻子,她又岂能示弱?

苏靖扬有了些许兴趣,见新娘自然只是借口,当今武林早已成他囊中之物,但莫家娶妻这等大事竟敢不邀请他,他虽是不屑,但却给了他想莫家发难的借口。当下,便见他右手轻拂,顿起一阵掌风,要将唐霜的红盖头掀起。但与此同时,一柄利剑暮得从人群中射出,直取苏靖扬右臂。

“你太过无礼了!”舒芷自人群中走出,沉着脸冷冷得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人群中已听到声声抽气声,苏靖扬是何等人,怎容人这般阻饶,只怕这一场婚宴是要砸了。苏靖扬对眼前这个清丽的女子不由侧目,身为新郎的莫敬尚未出声,这女人凭什么插手?眼眸中不禁为这个女子骨子里的傲气闪过一瞬间惊艳,但也只是一瞬间,对他来说女人只是生活的调剂,是他霸业的台阶,最美的女人也只能带给他一时的满足,而她,只是有些清丽而已,令人折服的是她孤傲的气质。

“你不觉得你很不自量力吗?‘苏靖扬是看轻她的,从她出手的一刻,他已看出她的武功虽不错,但若与自己相比那差距实在太远了。

‘即使我不会武功,我也会阻止你破坏婚礼。‘舒芷没有被他又迫人的气势吓倒,虽然,他的确很吓人,即便他是笑着的,但那冷冷狂妄的气势真的让人畏惧。

‘阿芷,你让开。‘莫敬凝重道,苏靖扬不是普通的人,他有着人没有的可怕,他是新郎,应该捍卫自己的新娘,不需人为他解难。

‘敬哥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阿芷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舒芷说的坚定,眉宇中那挺拔的英气当真让人却步三分。只见她仍是一剑指向苏靖扬,全身紧绷,极为警戒,或许还有一丝丝诀别。

没有人敢出声,更没有人敢出手,面对苏靖扬,他们仿佛面对着那极恶又极善的修罗,虽然他们都知道舒芷是好人,也知道舒芷不是苏靖扬的对手,更知道苏靖扬是存心挑衅,但没人敢出手,纵使是久负盛名的正派掌门也只是屏息凝神,久负盛名,谁的盛名能盖的过四大长老?

‘阿芷,男人的天职是保护女人,他对我妻子不敬,就是对我挑衅,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要管。‘莫敬拍了拍舒芷的肩,郑重说道。

舒芷想落泪了,他捍卫的是他的妻,与自己何干,但她不想让了,让她为他拼命吧,难道这样的要求老天都要剥夺吗?但她能说什么,只有无言退开。就在她退开的瞬间,苏靖扬出手了,极快的手法,如闪电一般。莫敬早有防备,及时还手。刹那间,便见苏莫二人衣衫摆动,一红一白两条身影相互交错,只听的掌劲挟起风鸣,见得两人近身相搏,对掌极快。舒芷瞧的仔细,生怕漏过一瞬,让苏靖扬伤了莫敬。糟糕,只见苏靖扬一招‘春风拂穴‘直取莫敬右手,而莫敬正处旧招已老,新招未出之际,若挨了着一下,只怕他右掌就废了。舒芷顾不得任何了,提起剑便是一招‘寒冬折梅‘只取苏靖扬心口。苏靖扬不虞半路会杀出程咬金,但不愧是武林神话,那一招‘春风拂穴‘丝毫未变,定是要伤了莫敬,而左手只是轻轻一挑,便将那一剑挑开。

‘敬哥哥!‘舒芷惊乎眼见血液从莫敬手中流出,赶忙收剑帮他检查伤势。好恨的苏靖扬,只需半寸,莫敬的的手就废了,或许,是她及时出手,才没让他毁了莫敬。也幸亏,她自己就是医者,只见舒芷快速点住莫敬的穴位,止住血,又利落地扯下自己的裙摆,将伤口包扎好。然后,便见舒芷冷眼看着苏靖扬,一脸的煞气。

苏靖扬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那抹放肆的笑也未收去,只听他不快不慢说道:‘可惜啊可惜!‘想来他本意是要毁了莫敬的。

舒芷俏脸含霜,字字句句讲的坚定:‘苏靖扬,你毁人婚宴,伤人右腕,我舒芷武技不如你,但也见不得你这般为非作歹。‘当下便见她轻挑一朵剑花,‘就当我不自量力好了。‘说完已攻向苏靖扬。

苏靖扬倒也料想不到她真会动起手来,不过,一抹戏谑的笑在他的嘴角扬起。既然她要玩就陪她玩玩。

舒芷却是抱着决一生死的态度,使出神医门的不传秘技,‘凌云剑法‘。所谓‘凌云剑法‘是一套极为轻逸的剑法,招招干净利落又轻逸如飞,但所带的杀伤力又极大,于轻逸之中带果决。对手看来往往以为你是留了杀手招,却不知看似轻巧实为凶险。

苏靖扬露出激赏,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个是息凰影,姬云宫高高在上的圣女,美艳绝伦;另一个便是眼前的舒芷了,这个不是最美武功也不是最好的女子,她眼中的坚忍,骨子里的倔强,以及浑身散发出了淡淡忧伤和难以言喻的美感让他不由自主心动。但心动又如何,他是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感觉的,心动也不会让他的手有些许的停留。

舒芷知道自己是毫无胜算的,但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在苏靖扬面前示弱,哪怕只有一丝胆怯。所以,她竭尽所能,将一套‘凌云剑法‘挥洒至极点。一招‘星摇影动‘直取苏靖扬檀中穴,同时莲步极快移动,避开苏靖扬的攻势。纤弱的身影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翻转过身,直取苏靖扬头顶。苏靖扬不变的仍是那气定伸逸的轻松,身形退得更快。在舒芷不停的进攻下,苏靖扬不得不佩服,在舒芷纤弱的身形下有着无尽的爆发力,更有一股不服输的拼劲,她这不要命的狠心打法让他忍不住和她好好打一场。

于是,苏靖扬也出手了,当然,之前他也出手了,只是相对之下,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没人看清他的这一掌是怎么出的,眼前有的只是数不清的掌印,再看到的便是舒芷受了伤,倒在地。

‘阿芷‘舒豫看得一直是女儿,他不知道苏靖扬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女儿受了伤,故此,一见舒芷倒地,赶忙将她扶起,迅速地帮她把了把脉,还好,伤得不重。

‘爹,你让开,我还能打。‘舒芷推开父亲,双眼直盯苏靖扬,眼中只有杀意。

‘阿芷,别逞强。‘莫敬捂着伤腕劝道。此刻,他恨自己无能。

‘舒姑娘,你已经受了伤。‘苏靖扬心中佩服她的不服输了,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拼命,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但我还没有死。‘舒芷不甘心,也不死心,如果她倒下了,苏靖扬定会向莫敬出手,她是宁愿死也不愿看到他受伤的。

‘各位武林朋友,唐霜一介女流也知什么叫拔刀相助,什么叫侠肝义胆,既然各位同道无心相助,那就请你们先行离开。‘唐霜扯下了红盖头,一张芙蓉般艳丽的脸呈现在眼前。在场的人顿时呆住了,被她的美貌所震惊。天下第一的美人,当真美艳不可方物。但随即,他们也羞愧难当,不过武林神话苏靖扬也确实棘手,唯今之计也只有离开。于是只见原本人满为患的喜堂陆陆续续的只剩几人了。

‘苏公子,现在人已经看到了,你还不走么?‘唐霜怒道,若不是自己不会武功,哪能眼看着苏靖扬连伤二人而无能为力?

‘人走了,那也不错。‘苏靖扬笑着说道,‘我今日来的第一个目的就是看看唐姑娘的芳容,果然没让我失望。第二个目的是为了一张图---素玑图。莫公子,身为武林至尊莫家后人,不会不知道素玑图吧。‘莫敬心中的惊讶不是用言语能形容的,普天之下,只有自己在内的四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相信唐霜,舒豫,舒芷不会泄密,那苏靖扬从何得知?

舒豫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哀,为莫家,为舒家,为那张世人争夺书百年的素玑图,避世几辈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终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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