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慈爱的看向秦桑,却并没有再落下泪来。她轻轻将秦桑脸上的泪珠抹去,淡淡笑着摇头道:“不苦,一点也不苦,今日还能再见到你,就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德。”
她将秦桑揽进怀中,抵着她的额头宠溺笑道:“你看看,今日我们母女重逢本是喜事,怎么却是这样哭哭啼啼的。”
秦桑埋头在陈妃怀里,心中酸楚许久才淡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忽然,她想起了萧皇后,抬起头疑惑的问道:“母亲,当年萧皇后为何会突然离世?这宫中,是否有人加害于她?”
陈妃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她微微皱眉看向远处,眼神中竟也有些许疑惑:“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很困惑。”
“当年,她虽是患病,可太医说那只是偶感风寒,加上心气不顺,郁结所致,只要悉心调理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可是……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陈妃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望向秦桑,十分不解的紧紧皱眉道:“可是后来她离世却并非因病,而是……自尽。”
“自尽!?”秦桑震惊不已,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陈妃点了点头,神色中有些失落:“当年她初病时,我曾去看过她一次,还向她讨要了她屋中所燃香料的配方,那时,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再去时,她便开始避而不见。”
“为何?”秦桑很是疑惑,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怎么也不至于到了避不见人的地步。
陈妃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后来直到她离世,我向陛下要来了她的贴身婢女芷萝,才从芷萝口中听说,在她对我避而不见之前,有一个人曾去她宫中看过她。”
“谁?”秦桑已经隐隐觉察到了是谁,却还是出口求证道。
“梁妃。”
果然,和秦桑心中想的一样。在这宫中,她唯一能想到的会对萧皇后下手的人,就是梁妃了。只是她和陈妃同样不解,梁妃只是去看过她,难道还能因为说了什么话,让萧皇后就这样自尽了?
“那芷萝可有说,梁妃去看她时,都说了什么?”
陈妃又是摇了摇头,低头叹道:“梁妃与她交谈时,芷萝被支到了殿外,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只说从那日起,萧皇后一连几日都未进食,再往后,就突然在夜里自尽了。”
秦桑的疑惑更深了,照如此说来,梁妃当年与萧皇后的那次谈话,便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
“那陛下呢?”秦桑依旧不甘心的问道:“陛下就没觉得此事蹊跷么?”
陈妃抿了抿嘴,转过头去看向前方:“听芷萝说,当年萧皇后被发现自尽时,身边还有一封书信,陛下赶到后,屏退了众人,独自在萧皇后宫中待了许久,而后才令人挪走了萧皇后的玉体下葬,对外却只说,她乃患病离世。”
“后来,萧皇后宫中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勒令不准提及,除了芷萝被我要来以外,其余的都陆续被打发出宫了。现如今,恐怕这宫里除了陛下,我和芷萝,便再无人知道萧皇后乃是死于自尽了。”
“太子呢?”秦桑追问道:“他也不知道么?”
陈妃点了点头:“那时陛下尚未立储,子远得知此事时,萧皇后的棺木都已被封棺。他虽是心中悲痛,却也不敢忤逆陛下旨意。后来,他曾私下打探过,可无人敢向他透露实情,他甚至……还来我殿中找过芷萝。”
“芷萝告诉他了么?”
陈妃摇了摇头:“那时子远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实在不忍让他知道这个真相,便让芷萝告诉他,他母后真的只是病重离世。”
秦桑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说起来,太子也真是苦命。早早就没了母亲,朝中根基又极为不稳,虽是坐上了太子的宝座,周遭却满是明枪暗箭,过得步步惊心。现在,又因陷害而被禁足,实在是一刻也未得安稳。
陈妃看着秦桑这很是低落的模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回京后,可有去探望过太子?”
秦桑认真点了点头:“昨日见过陛下后,出宫便去了太子府,还好,他虽是被禁足,可看样子却并未受到太大打击。”
陈妃听她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道:“我让芷萝送去的糕点,太子妃可吃了?”
秦桑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我们并未见到太子妃,只听婢女说她醒了,太子似乎急着去看她,我们便离开了。”
“我们?”陈妃微微眯了眯眼,偏头问道:“还有谁?”
秦桑这才想起母亲并不知道她与谁同去,笑了笑解释道:“哦,我是和萧何同去的。”
“萧何?”陈妃依旧有些疑惑:“哪个萧何?”
秦桑一怔,忽然想起萧何在朝中和军中正式的名字不是这个,便赶紧补充道:“哦,就是陛下封的骠骑将军萧辞。”
“哦,”陈妃恍然的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那我倒是听陛下提起过,说是一位与你在擂台上差点打成了平手的民间高手,后来被卫岚引荐给了陛下,对吗?”
秦桑抿嘴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忧似的,犹豫的说道:“不过……不过他不是什么民间高手,也不叫萧辞,他的真名乃是萧何,他……是叶阑在龙盘谷中的徒弟。”
秦桑紧紧盯着陈妃的双眼,观察着她的神色,果然,陈妃听到“叶阑的徒弟”立即眼中一惊,双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秦桑知道,当年父亲的事,叶阑是有参与其中的,但她那时还小,并不知道叶阑起的作用究竟有多大。若说秦桑对叶阑只是怀疑,那母亲对叶阑,大概可称得上是憎恨了。
秦桑有些焦急,伸手攥住了陈妃的手腕摇着头说:“但他虽为叶阑之徒,却与叶阑并无多少情分,叶阑早年便离开了龙盘谷,他是他师娘带大的,此次迎战南渊,他还尽心尽力的出了不少主意,他……”
说着说着,秦桑忽然发现陈妃面上似乎并未有何不悦,反倒仿佛很是意外的笑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