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钰娘想说些什么,却是哑然,男人来去匆匆,相聚的时候,她也从未多问,今儿来人问男人是谁。
钰娘犯了踌躇。
得不到钰娘的回话,魏芸催道:“他如何?你倒是说呀。”
钰娘沉默了会儿,小声道:“我也不知。”
“不知道?”魏芸半点不相信,举起手上玉佩,问,“身为女子,若不清楚对方底细,你怎会如此大胆?定情信物都给了,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我看你,也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钰娘脸上泛红,露出一丝窘迫。
林陌观察钰娘神情变化,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没说?如实告诉我们,或者,你更愿意去官府交待清楚。”
钰娘一怔,慢慢回味过来:“他……做了什么?”
林陌道:“你说就是。”
魏芸和林陌都在等她的回答,钰娘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得如实说来。
“女人不同于男人,日常有诸多不便,我撑起这个医馆,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也不乏……那日病人多,等我看完最后一名腿脚不便的老人,夜已经深了,街上没有行人,我去关上店门,一只手拦在中间,他喝了酒,身上有浓重的酒味,一看见我就向我扑来。我也才认出,那是曾经我诊治过的病人。”
钰娘说到这儿,掩面轻泣,脸上一片羞愤。
“他常在码头搬运,力气很大,我怎抵得过?眼看着就要受辱——是他!他闯进医馆,一把抓起想要轻薄我的人,狠狠教训一顿,让他再也不敢打坏主意,救了我的命。”
“他脸上虽然有一道疤,看着吓人,但对我是极好,有他在,那些人都不敢再来找我麻烦,况且……他对我是极好,很温柔,我已经下定决心嫁给他,这块玉佩,是我们相爱的证据。”
“我本就是个俗人,碰见心爱之人已是难得,我不能再去探问更多,哪怕他一贫如洗,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便胜过一切了。”
魏芸缓缓点头,按照钰娘角度,绝望的时候来了救她的白马王子,爱上无可厚非,但是有一点她觉得奇怪。
魏芸道:“照你所说,他是正好救了你,但你关门的时候,看过街上,没有人影,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他怎么就这么凑巧出面救你?”
钰娘说:“他或许是听见我的求救声。”
“这也不对。”魏芸想到刀疤脸的死状,“你和他相处这么久,对他的底细半点不知,反而他对你倒是一清二楚,还有这块玉佩,如果他做了什么事,这块玉佩就可以要你死。”
钰娘听出魏芸话中有话,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刀疤脸牵扯她父亲的死因,事关重大,魏芸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钰娘,而这时,一名男子嚷嚷着走进来:“钰娘,我这大腿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痛,快来给我看看。”
魏芸瞥了一眼,那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病患椅上,也不说左腿还是右腿,她看着两条腿都没事。
男子环视一圈,最后落在魏芸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摸了摸下巴:“你朋友模样够水灵啊,来都来了,一起帮我治,我这腿怕是快不行了。”
魏芸眉头一皱。
看见男子,钰娘脸色不太好:“刘大,她是来看诊的病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行啊,你来给我看,我就放尊重了。”
钰娘没动。
刘大脸上挂不住:“还不来?!你这医馆还要不要开了!”
刘大面上有几分狰狞,钰娘身子一缩,显然很怕面前这人,咬了咬唇瓣:“你的腿没事,不用看大夫。”
“腿长我手上,我说有事就有事。”一把抓住钰娘的手,色眯眯的往大腿根带。
“放开!”钰娘用力挣脱出来,羞愧得眼眶都红了,“刘大,你太过分了!给我出去,这里不接收你!”
刘大怒目一瞪:“臭娘们,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老子给你长脸了!”
刘大抬手一巴掌就要打在钰娘的脸上,魏芸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甩,刘大怒气冲冲的看她,对上魏芸的脸,勉强压下怒气,轻浮挑逗:“我只看钰娘,妹妹是吃味了,哥哥这就来疼你,香一个。”
魏芸甩手打在刘大脸上,冷笑道:“胆敢当街闹事,活得不耐烦了!最近官府真是疏忽,让你这等下流混混到处害人。”
刘大怒道:“给脸不要脸!”
刘大刚要动手,林陌出手拦下,将他反手剪在背后,同时踢他腿窝。
刘大身体往前扑,重重摔着地上,发出一声惨叫,额头鼓出一个大包。他从地上爬起来愤恨的冲向林陌,林陌侧身避开,轻轻松松的将他拦下,击他下盘。
刘大下盘不稳,再一次狼狈扑倒,这一次远比上次严重,林陌没有留手,他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半天爬不起来。
林陌冷眼一扫,警告道:“若让我知道你再来闹事,你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刘大艰难的爬起来:“一定一定。”
“滚。”
刘大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男人一走,钰娘扭头,掩面轻泣,魏芸轻拍她的肩,钰娘慢慢缓了过来,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救我,若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大欺软怕硬,这次被教训够了,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敢再来,他再惹事的话,就没那么轻松放过他了。”魏芸安慰过后,又忍不住嘟囔,“这些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真该清理了!”
钰娘轻轻点头,目光落到魏芸手上的玉佩,欲言又止,轻声询问:“这块玉佩对我很重要,可以给我吗?”
魏芸问了另一件事:“我先前说把玉佩放到官府那儿,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钰娘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私送人信物,闹得人尽皆知,我如何抬得起头?”
“玉佩我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魏芸说,“这块玉和一件凶案有关,玉佩的主人,是最大的嫌疑者,而且你和刀疤男关系暧昧,更加重嫌疑。”
钰娘惊讶捂唇:“你是说,有人陷害我?”
魏芸道:“你太单纯了,刀疤男靠近你,绝对是想要利用你。”
“怎么会?”钰娘低声喃语,“靠近我,他有什么可图的?难道……那天他真的骗了我?”
魏芸眸光一凛,敏锐察觉到线索:“是哪一天?他骗了你什么?”
魏芸语气凌厉,钰娘被吓得一愣,不敢有半点隐瞒,如实道:“不久前他来找我,就说泛酒瘾,让我去买些好酒好菜。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忘了带银两,我从侧门走进,听见屋里传来谈话声,说什么时机不对,听不真切,我只知道屋里多了个人。”
“他带着面具,我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但他的眼神很凶,我很害怕。郎君问我回来做什么,给了银子就让我走。后面他告诉我,那是他的朋友,脸被烫伤,所以一直带着面具。问我听见了什么,那时候我什么都没听见,摇了摇头,郎君对我的态度就好了起来,我还以为……以为他是怪我打扰他们说话。”
带面具的男子?
魏芸和林陌对视一眼,魏芸问:“你当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钰娘摇摇头:“那时候房间气氛很诡异,我不敢久待。”
魏芸眉头皱起。
上一次她故意放出刀疤男,刀疤男随后遇害。
刀疤男老大就戴着面具。
他定然是怀疑刀疤男,才会下此毒手,同时嫁祸给钰娘。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一切线索都指向面具男,然而他是谁,却没有半点头绪,魏芸一时也苦恼。
“这件事极为重要,还好你告诉我们。”
站着一旁的林陌听她二人说话,眉头微微皱起。
刀疤男的死是熟人所为,地上只有这块玉佩,而刀疤男之前的供词,是说他为爱出手,所爱之人是名男子,钰娘却说,刀疤男是她爱的人。
还有,钰娘说她看见刀疤男和面具男谈话,按照面具男的手段,怎么可能放过钰娘,她和刀疤男接触颇深,就这么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钰娘难以接受魏芸所说,失魂落魄的坐着,魏芸安慰几句,说了些和案情相关的事,但都是些不重要的。
钰娘越听越心惊:“姑娘,谢谢你,若不是让我看见他们谈话一幕,现在的杀人凶手就是我,来找我的,就是官府里的人了。”
“你清楚就好,莫要太过忧心,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魏芸轻拍她肩膀,对林陌道,“我们走吧。”
二人走在街上。
林陌回头瞥了一眼,钰娘还坐在凳子上,低头擦着眼泪,他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她可信吗?”
魏芸想了想:“她所说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你也看见了,有人在骚扰她,而且她提供的消息,并没有出错的地方,我认为她可能是被骗了。那些人把她的医馆当做烟雾弹,查起来遭殃的就是钰娘,钰娘一个女人,和刀疤脸怎么样,问一下周围的人就知道了。”
林陌道:“你说的没错,我安排人着手调查,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