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长乐仍旧处于震惊之中,他忽的笑笑,了然道:“既然公主微服出巡,那在下也没什么好揭穿的,所以,公主可否估计一下在下的男子身份,莫要再来此处自讨没趣呢?”
长乐面色逐渐难看起来,她万万想不到,陆念哲会在揭穿了她的身份之后仍旧如此送客般的厌恶姿态,不由恼怒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我这么多年,可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和一个人说话过,你是第一个。”
陆念哲淡然道:“你自可去发展第二个,放心,在下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说完,陆念哲便在她咬牙想要辩驳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长乐差点被拍了鼻子,气的连续敲门,只是不知,门内已经没有了陆念哲的踪影。
房顶上,陆念哲看了一眼仍在不遗余力和门板做着斗争的长乐,摇摇头,转身纵身朝着衙门的方向而去。
当初花想容和俭月修建村子的时候,便是寻找了一个四通八达又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这里和上京城相聚四五里地,是属于上京城的管辖范围,不过因为村落众多,也因此在所有村落的中央,修建了一处衙门,简称附属衙门。
这里的县官十分的清闲,当初白迦南和俭月他们长居此地,建造了白月村之后,便造就了这里所有百姓的和乐安康,也维持了附近的秩序,基本上没有县老爷什么事儿了。
也因此,这里成了诸多七品县老爷垂涎的肥差地方。
可自从白迦南带着整个白月村消失之后,又迎来了战乱,这里也就变了很多,县老爷不能再继续享受曾经的清闲,便靠着门路走了,如今的县老爷,是楚天一继位之后又发排过来的。
此时,他坐在高堂之上心头惴惴不安,师爷陪在一边跟着小心翼翼,一会儿便要朝着堂外看上一眼。
终于,当陆念哲身着白衫一步步走到堂外,拿起鸣冤鼓的鼓槌敲出了声响的时候,县老爷便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师爷赶紧绷紧了身子,颤巍巍的看着走进来笑意盈盈的白衣青年。
“堂,堂,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陆念哲对着上座的县老爷行了一礼,道:“鄙人姓陆,名念哲,击鼓鸣冤自然就是为了告状,还请大人为我解惑。”
县老爷闻言,眼珠子乱转,半响才道:“看你是斯斯文文,又笑着走进来,看着也不像是有冤屈的人。”
陆念哲笑道:“看起来不像,并不是真的没有,否则,在下怎么会来到此处?只是在下的冤屈也是突然而来,在下也十分疑惑,这不,找县老爷问个明白,也好安心。”
县老爷心里怎么不知陆念哲说的是什么事?昨日的事情已经在此处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当今皇后的宝贝疙瘩都敢招惹,那这人的身份,他已经确认了十之八九。
可就是因为确认,他就越害怕,冷汗顺着官帽和皮肤接触的缝隙一点点的落下来。
陆念哲依旧不急不躁,继续道:“老爷给在下说说,为何在下的房产会成为官府公有的东西?这自古以来,无主的院落,在官府重新造册的,都是要经过三十年之久。
为何独独我家院落,不过是举家搬迁六七年,便要给直接卖了?敢问,我们手里的房契地契就只是一张纸而已吗?”
他说着,拿出怀里的房契地契继续道:“我们这个村落因何建成,归属于何人,想必大人在成为这里县令的时候便知道的一清二楚,想来,您也该明白,这白月村,就和封地一般存在,没有经过此地主人准许,是不准许出售叫卖的,敢问大人,怎么有这般胆量,将我等家园或卖或送给了他人?
若今日大人给不出在下这个答案,那在下也只能带着此等疑问,去宫里走一遭了。”
县令吓得直接堕落椅子,双膝跪地不敢再看陆念哲一眼,一边的师爷也是跪在陆念哲身边求饶道:“公子息怒啊,公子,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啊,都是宫里人要求我们这般做的啊,谁成想这事儿刚刚兴起,公子您就回来了啊!”
陆念哲冷笑:“那若我们不回来,整座白月村便就被你们没有任何愧疚心的毁了?你接这样的任务的时候,可曾想过,天下之大,有什么能瞒得过麒麟阁的?”
麒麟阁属于谁,没有人不知道,这段历史,被楚天一毫无虚假的记入史册,被诸多百姓颂扬,无人不知,也因此,县令才终于明白,自己是接手了一个多大的烫手山芋。
当初怎么就贪了心,窥视了这点银子?
他一步一爬的到了楚天一的脚下,哭诉道:“公子恕罪,微臣有苦衷的啊,娘娘一声令下,微臣怎敢反抗,那可是要了微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陆念哲道:“呵呵,好一个不敢反抗,可却忘了,你这顶带乌沙,可不是皇后给你的。”
陆念哲说完,便见一只信鸽从外边飞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他拿起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没见过皇上吧!今日凑巧了,就在这一起等着皇上吧!也好一睹龙颜,你实在是好福气。”
县令闻言,双目一缩,最终带着绝望的空洞对坐在地上,此时,长乐气喘吁吁的赶来,只是她还来不及质问,只听外头一声高亢的嗓音,她心道完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特殊的嗓音,楚天一几个大跨步,便出现在了堂内,冷眼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县老爷,又看了一眼不敢抬眼看他的闺女,冷哼一声,便朝着陆念哲走去。
“你叫念哲?”
陆念哲的眉眼,随了秋灵玉,也因此像极了上官俭月,楚天一有些怔然,却又不确定,陆念哲自然知晓,微微一笑,对着楚天一一拜道:“在下陆念哲,上官俭月是我的姨母,此番回来,是受姨母之托,回来看一看老宅。”
楚天一眼底带着失望,不过听说起了宅院,便神情严肃转而看向长乐道:“这是谁的主意?”
长乐吓得立刻跪下,低着头不说话,楚天一皱眉道:“你母后就教你这些了?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做这等事情?你可有一国公主的身份?”
长乐抬眼,眼底带着倔强,不甘道:“我哪里没有公主的样子了?我就是想要看看外边到底什么样子,我做了捕快,帮着衙门维护一方秩序,我怎么就不学无术了?”
楚天一愤然道:“你还犟嘴?若然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月村朕说过谁都不许动,你们将朕的话当作耳边风吗?”
长乐瑟缩了一下,咬着唇道:“那你也没说为什么不能动?母妃都说了,这里的人都死了,那留着空宅子还做什么?有人买,为什么就不能卖?谁知道死人也能活?”
她偷眼看了一眼陆念哲,想要瞪人,可看到陆念哲呀俊逸的容颜,她又痴迷的什么都没做,低下头去,不想要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
楚天一闻言,一顿:“你母妃和你说这里的人都死了?”
长乐闻言,心道不好,赶紧将话语拿了回来道:“这里的人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有谁会是七八年不回家的?整整一个村落,一百多户人家,那么多房子,难道不应该给别人废物利用吗?”
陆念哲上前一步,讽刺道:“好一个废物利用,那你可否注意过,这里的房屋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是六七年没有住过人的模样?你怎知这么些年来,没有人回来过?”
长乐语塞,陆念哲继续道:“这里的房子,每家每户都是用尽了心思装修设计的,当初在此处落户,便存了住一辈子养老的打算,只是事情有时候发生的太突然,我们不得不离去。
却也不曾舍弃了此处,每年的中元节,我们都会回来,而且平日里,每过半个月,这整个村落,都会有人过来打扫一通的,试问,这样的院落也是无主的废物院落吗?公主可曾见过将家里装修的富丽堂皇却弃了不要的人?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吧!”
长乐咬牙,无话可说,天知道当初知道母妃想要把这个村子处理掉的时候,她只是好奇这里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虽然她知道一提起这里,母妃总是一脸的阴郁,可却从不曾想过,这里有着多复杂的事情。
为了母妃,她主动请缨要来这里处理,母妃便利用自己的资源,让她背着父皇出宫来了这里,只是没想到不过三五日,这里的主人就回来了,还如此的嚣张。
她是知晓这里是前朝皇室人的地方,也知道父皇将这里当作命根子谁都不准碰,可却不知道,这里的故事。
眼前楚天一的愤怒,陆念哲的嘲讽,还有脑子里母后的哀怨,她顿时起身,双目有些红的看着楚天一道:“父皇只说我的不是,可曾想过母后心中的芥蒂?
我不知晓这里父皇为何看重,更不知晓这里为何许久空置,可我明白,每每提到此处,母后都会心情不佳,甚至是夜里以泪洗面,我总在想,父皇后宫空虚,只有母后一人,为何母后却如此伤心?
我便想着,既然这里已经无人,便处理了,让母后心情好一点罢了,哪里有父皇说的那般不堪?若父皇不喜欢,降罪长乐便是,但是长乐不服,更替母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