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边走边说:“就这么走了多不好啊!太没礼貌了,我们还是去他吵醒,看望看望他吧!顺便在嘱咐他几句,譬如好好休息啦什么之类的都行。”
蒋越炯说:“......”
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倒也欣然的被她拉着走了。
斜靠在贴着白瓷砖墙上的峻拔身姿让过往的医护人员频频侧首,光线不怎么充足的走道里,他投下了大片的阴影,无名指带着精美钻戒的右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
在去美国前,他的手指上还没有这枚钻戒吧!有吗?好像没有的吧!从没有用心留意过。
杨彤走了过去。
他从阴影中抬头。
三秒钟后。
“对不起。”
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真是名言啊!
年末,公司放年假,杨彤每天日行一善的跑医院照顾周子松,第二天恰巧被周子松的妈妈碰了个正着,两人就在买菜时如何能少出个三五毛钱这个实际性很强的问题磋商了半个钟头后,双方都产生了一种忘年交的欣慰感。杨彤认为要想买的实惠,就必需要从菜的本质上下手,譬如一颗大白菜,它的市价是五毛钱一斤,要想买的实惠,在选定好目标后,把它外面的那层不太干净或是有丁点烂叶的外衣扒掉,长期食用这些变质的果蔬很可能会致癌,这样既省钱也省心了。而周子松的妈妈则认为她省的还不够彻底,在扒掉那层外衣前,应该先利用这层烂掉了的叶子打压价格,然后在扒掉它。杨彤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周妈妈说就昨天她在菜市场买洋葱,以洋葱的外衣有溃烂的迹象为由,又是一层一层的剥皮,又是砍价,流着泪整整省了三块钱了,出菜市场后,街口多了个乞讨为生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心下一软,随手就给了她二十块钱,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发觉不太对劲,她原本只是想给十块钱来着,当下原路返回,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了,今天早上她还特意留心了一下,结果还是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周妈妈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这点和杨彤很相像,她决定明天还要去蹲点,杨彤双手赞成。周子松说那女孩十有八九是职业行乞人员,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身份行乞,基本上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很久,让她们还是就此作罢吧!结果被两位意兴正浓的女性数落了好一阵。
新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疏影回单宅吃晚饭,同时也从蒋泠盈那里得知,蒋嗣修回来了。
“阿修这次回来变得很奇怪。”
晚餐后,蒋泠盈一边吃着饭后水果,一边和单枫闲聊。艾荷和单游齐出去散步了,疏影少顷也要回南城的公寓了,在等司机安排车的这段时间里,闲来无事在客厅旁听单枫和蒋泠盈的闲聊。
“哦!?”单枫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其实他并不怎么热衷这个话题,不过,为了安抚已经怀孕一个多月的妻子,他可以忍。
“怎么个奇怪法呢?”
“他居然要移民哎!”蒋泠盈震撼而又气愤地说。单枫配合着也一脸气愤的样子。
“他要移哪呀?”单枫问。
“德国。”
“德国?”单枫又重复一遍。
“嗯!”蒋泠盈点头,不满的表情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在他们俩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疏影已经将剥好的橘子肉无意识的扔进了垃圾桶,后又将橘子皮放进了果盘,单枫“啧”了一声后,把橘子皮扔进了垃圾桶。
单枫问:“哎!我好像记得你叔叔一家早年就全家移民德国了吧!?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完全不可能。”蒋泠盈说,又拿起果盘里一个大橙子放在单枫手中:“我叔叔一家移民后,虽然还和我家有来往,但感情却淡了很多,毕竟相隔甚远,来往也不方便了。阿修完全没理由会为他们移民。”
“突如其来的想法吗?”
“嗯!以前我还未出嫁时从未听他提起过,最多就是爸爸希望他和越炯他们俩在国内念完大学后,再去国外深造几年,没想到如今到升级为直接要移民了。”
“那你另一个弟弟呢?”单枫很自觉的把橙子剥皮,切成六份。
疏影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衣衫半褪的橘子,小心翼翼的动作有些神经质了。
蒋越炯也要走了么......
他不是......
干嘛都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了......
不过,她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们了,她自己还不是......
想到这里,疏影的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悲凉感。
弱小,恐怕注定要终身遗憾了吧!
蒋泠盈忽远忽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越炯?哦!他没有,他倒是没有要移民的意思,要不然我妈妈还不得哭死,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三姐弟啊!我妈妈最宠爱越炯了,从小到大什么要求都无条件的满足,能做到她这个份上的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溺爱’了。越炯十二岁时喜欢上了赛车,让妈妈帮他买一辆限量款的法拉利,我爸爸不同意,理由是他还太小,连驾照都还没资格考了。我妈妈就背着我爸爸帮越炯买了一辆空运了回来,我私下里偷偷告诉了爸爸,我爸爸就让越炯在书房里面壁思过了两个小时,后来妈妈知道了是我高的密,气的整整一礼拜没有搭理我了。有时我都有那种只有越炯是她亲生的,我和阿修都是领养小孩的错觉了。不过,前几天我回家时听管家说,越炯要提前出国进修了,这下不知道我妈妈又要伤心多久了。”
“越炯也要走了吗?”这句是疏影情不自禁问出口的。
“嗯!”蒋泠盈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了,没太在意疏影的反常。“反正迟早都要出去的,也就是早晚的差别而已。”
“看不出来啊!”单枫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中,“不过我们俩也差不多,也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我爸和我妈都比较喜欢疏影,我们全家都宠爱她一个。你和你另一个弟弟都不怎么得宠吗?”
蒋泠盈已经吃完了第三份橙子了,用纸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然后又拿起第四份吃了起来。
“不是,我爸爸最喜欢阿修,从小就把他内定为继承人了,如果不是我妈妈不同意,他就是唯一继承人了。我妈妈把她的所有财产都转到了越炯的名下,我爸爸的则迟早都会给阿修,我们家就我最可怜了。”
“那你哪来那么的嫁妆啊?”
蒋泠盈当时带来单家的嫁妆在Z城可谓轰动一时,不过蒋家作为Z城乃至全国知名富豪,这点财产也就只能说是九牛一毛了。
“哼!那是我姥爷留给我的,我姥爷早就看透我们家的形式了,在我还未出嫁时,就已经帮我准备好一切了。不过......”蒋泠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呢?”单枫觑她一眼问:“不过什么?”
“不过,后来阿凌告诉我,他们每人都会分得我姥爷的一份财产,其中拿的最多的还是阿修和越炯,我们一共八个孩子,我姥爷居然给了他们俩百分之五十,遗嘱上就是这么写的。”
“呵!跟我预料的也差不多,圈内也是这么传的。”单枫不无感慨地说,末了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哎!你那弟弟到底是何原因要移民啊!?”
蒋泠盈仍是摇头。
单枫说:“该不会是因为爱情吧?!”
疏影正在喝咖啡的手一抖,杯中液体洒了不少出来,趁二人不注意时,赶紧擦干净。
蒋泠盈沉默了,想了一会儿后,笃定地说:“不会。阿修不像那么冲动的人......”
“凡事无绝对。”单枫笑说。
“这点我可以保证。”蒋泠盈坚持故我:“阿修要真是那种不定性的人,我爸爸就不会选他为内定继承人了。”
“那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这个......”蒋泠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疏影呢?”单枫又将视线锁定在一直都形容沉默的第三人身上,“说说看你的想法。”
疏影露出茫然的神色。
蒋泠盈说:“对啊!平时见你们相处的很不错,彼此多少也了解一点吧!......”
“我......我跟他们不熟,不熟。”疏影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立场,蒋嗣修要移民德国,这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想想也没必要明白,三个月后,他们就是平行线关系了,即便曾经真有点什么,到时也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