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兵刃相接之声,良久后也不见歇停,步云卿拢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渐渐收拢,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正当她伸手想要掀开帷裳一角的时候,耳畔似传来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夹带着阵阵疾风。还不待她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右手腕突然被人一拽,身行顺着那力道往旁边倒去,继而便是几声“叮”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一股让人莫名的寒意。
步云卿双眸圆睁,望着那箭尖尽数没入车舆还散发着森冷寒意的箭矢,若是,若是刚才慕容没有拉自己一把,那么这几支箭没入的可就该是自己的脑袋了,想想,心中就是一阵后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感觉到身旁人的害怕,夏侯鹰不由得微眯了眼,眸中划过了一抹肃杀的寒意,“小卿卿,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慕容……”步云卿看着轻拍了拍自己手背,起身要掀帘而出的人,没来由的轻唤了一声,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担忧。
“没事,我去去就回。”言罢,夏侯鹰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那道垂落的帘幔后。
视线掠过眼前的形势,那双如鹰勾般锐利的眼眸迸射\/出逼人的寒意,转身朝着几名影卫吩咐了一句保护好马车便从一名黑衣人的手中夺过兵刃,顺手一扬,伴随着一道血珠喷洒而出。
步云卿心里面实在是担忧外面的情况,于是伸手掀起了惟裳,一眼望去便看见了那持剑击杀于几名黑衣人当中的那一抹耀眼的红影,只见夏侯鹰手起剑落之间便解决了几名黑衣人。然而祁佑骏此番显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捉她回去,竟然派出了这么多人,虽然慕容亦带了影卫,影卫的武功也确实远在那些黑衣人之上,但是敌众我寡,照这样下去,时间持续的越长对他们这一边越不利。
心思一转,步云卿心里面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只见她垂放下惟裳然后起身掀开帘幔。
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影卫看着她掀帘而出,眉头一锁,语气略有些生硬的说道:“外面不安全,请小姐待在马车里。”
他们几个既然受了主子的命令,那么自然不敢出任何的差错,即便是付出生命他们也势要保护好这步小姐。
“我知道你们得了你们家主子的命令在这里保护我,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且去帮你们家主子吧,我这里会保护好自己的。”说着步云卿已经跳下了马车,然后在几人诧异的表情下拾起了一把剑握在手上。
好在之前有一段时日跟随楚琏澈她倒是习了几招防身,而且想着祁佑骏的目的是捉自己回去,自己于他还有用处,那么势必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样她的安危倒是有足够的保障。
“放心好了,虽然这些人的目的是我,但奈何我于他们有用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但是慕容一行人就不一定了,因为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祁佑骏想要带走自己,那么就必须要解决掉慕容及其手下的这些影卫。慕容身为一国之主定然不能有任何事,否则她于心不安,是以此番若是能够得以脱逃的话,那么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慕容定要安然离开。
话是这么说,但是守在她身旁的几人却没有任何行动,见状步云卿心里面不由得有些郁结。其实她心里头也清楚这几人留在这里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眼下这个情形……
“若是不想你们主子有事的话就依我令。”步云卿目光一凛,语气沉了几分,待见几人的表情有一丝动摇后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些许,补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我自会保护好自己,此外,若是你家主子怪罪下来的话,我自会解释。”
闻言,其中三人皆将目光看向了同步云卿说话的人,显然这人在几人当中是有说话分量的。只见那人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被几人围攻的主子身上,最后点了点头。
“你留下来保护好步小姐。”
即便他再怎么的担忧主子的安危,但是也不可能会放任这步小姐一人。
步云卿又岂会不明白他这么安排的道理,是以也没有意见。看着如今的局势,若不是想着场合不对,她倒是想感叹句这世间之事真可谓是奇妙,今时今日的场景同当初自己出嫁何曾相似,只不过换了立场。
因着临行前得了命令,必须要将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是以一行黑衣人看着提剑横在身前的女子,一个个的觉得甚是为难。你说这动手吧,生怕手中的刀剑一个不小心将人伤到了,届时回去无法交差,但若是不动手的话,这人又怎么带回去?
步云卿看着拥上来的黑衣人只是围着却迟迟不见行动,心里面也大致上猜到了这些人的顾虑,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倚着这些人的顾虑,但是她也知道这种局面绝对不会维持很久。
果不其然,踟蹰了稍许那些黑衣人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攻了上来,但出手却不似围攻慕容等人那般招招狠绝,因有所顾虑所以倒没有逼得那么紧。
然而步云卿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怎么着这些人可都是来捉她的,若想不受制于人,那么就只有握住手中的剑保护好自己。她虽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手起剑落一剑一个,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减轻一下别人的压力。而如此下来她倒是竟也伤了一名黑衣人的胳膊,剑尖在那人握剑的右臂上划开了一道较深的口子。
这是她第一次伤人,握着长剑的手指不由得有些颤抖,但是即便心中害怕她还是坚定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因为她心里面很清楚这个时候由不得她心生胆怯。
那端,夏侯鹰见着这边的情况虽有心想要飞身过来解困,但却奈何挡住自己去路的黑衣人除掉了一批又蜂拥上来一批,盛怒之下他剑下的招式越发的凌厉和恨绝,不多会脚下边就已经躺着一堆尸体了。
步云卿看着步步紧逼的几名黑衣人,一边小心警惕着一边缓缓地往后退去,眼见已经退无可退后她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陡崖。
“姑娘,我等奉劝一句你乖乖的随我们走的好,这样也免得吃苦头。“为首的黑衣人看着被逼无路的女子,沉声说道。与此同时挥手让身旁的两人停下了攻势,因为他担心再追逼下去这个女人不小心掉下去就不好了,到时候他们可没法回去交差。
“若是我说不呢?”步云卿目光冰冷的扫过几步之外的几名黑衣人,反问了一句,但是语气之间却满是坚定。她绝对不会同这些人走的,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某些人手中的把柄用来威胁谁。
“姑娘没得选择不是吗?”眼下的形势明摆着就是他们这边占有优势,她除了同他们走没有其他的选择。
“是吗?”步云卿挑了挑眉,眼眸中划过了一抹诡异。
正当几人诧异她脸上扬起的那一抹笑意时,只觉身后一阵凛冽的掌风袭来,待转身回头看去时已是来不及,伴随着掌风袭来他们的眼前亦划过了一抹寒光。夏侯鹰看着眼中划过错愕的三人,手中的利剑已经无情的划破了两人的喉咙,而左手劈出的那一掌也拍在了最后一人的胸口。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发生了……
谁也没有料到那被拍了一掌的黑衣人脚下踉跄后倒去的方向竟然是步云卿站着的位置,伴随着一声带着颤音和惊慌的声音响起,身形渐渐往后倒去的步云卿甚是郁闷的扯了扯嘴角。
她只不过是假装被人逼至绝境罢了,可没真的想过要落崖啊,这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劲啊!
身形缓缓坠落的时候步云卿看着仰头看着那尾随而至的绯红身影,凛冽的寒风吹鼓着那墨发绯衣肆虐飞扬,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现在她的心头,最终化作一抹幽长的叹息:他,这又是何苦呢!
夏侯鹰看着身形不断降落的人,眸色一沉,右脚借力在石崖上一蹬更快的俯冲而去,待终于将人搂在怀中后才觉心安了不少,眼眸看向那坠落的方向,目光落在横生长于悬崖旁的一株树后柔声朝着怀中的人道了句,“小卿卿,抱紧了。”
步云卿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怀抱着夏侯鹰腰际的力道又加紧了几分。
夏侯鹰一手抱着人落在树上,一手紧紧地攀附着崖壁,耐着性子等着自己的属下前来搭救。
“主子,你没事吧?”须臾后,冷易持剑走到悬崖边,俯身看着安然的落在崖边那棵树上的两人,心中总算是安心了下来,“主子,等会,属下这就拉你们上来。”
夏侯鹰看着因为刚才那出坠崖而神色有些苍白的人,柔声安抚了一番后才将视线转向那血腥淋漓的一幕,“都处理完了?”
“回主子,都已经处解决掉了。”冷易恭敬地回道,但是目光落在适才因打斗厮杀而被毁的马车,陷入了为难,这个样子接下去赶路只怕是有些困难。
夏侯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已经是有几分了然,于是径直吩咐了一句,“无碍,骑马上路好了。”
在还有一日的样子就能抵达覃城,过了覃城再往前行就进了西恒的境内,到时候再换乘马车好了。事及此,他或多或少的也猜到了沿途追来的这批黑衣人是何人派来的,如今还在东祁境内,以祁佑俊的能力和手段,他可不认为此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只怕是除了这一波人,后面的路许是也不太好走。
“小卿卿,眼下之际就只好委屈你同我共乘一匹马了。”
步云卿又哪里会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因此也就自然容不得她有那么多的顾虑,只是心里面有稍许的忧虑,如今行踪已经暴露了,只怕是想要脱困没有那么容易,原本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夏侯,堂堂西恒国君,若是连夏侯都落入祁佑俊的手中的话,只怕是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难麻烦。意识到这点,步云卿越加的肯定了自己要离开的念头,既然自己没有办法回应身后之人的感情,那么更加不能让他陷入险境。
夏侯鹰手握缰绳,纵马在前,哪里知道步云卿心中的这一番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