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百姓们,大队人马进了端门,一路穿过皇城,前面便是前朝耗费了无数巧匠民工血汗所建成的宫城,别名紫微城。该宫城在布局继承了西汉长安城由多个小城组成宫城的布局方式,宫城大内严格按照中轴线布局,帝国统治的标志性建筑——乾阳殿则位于宫城大内的中心,与周边的众多小宫城交相辉映,象征着中央的绝对权威。
走进眼前巍峨气派的大殿,段婉曦拉着姐姐登上金玉铺就的陛阶,在金玉装饰的皇帝宝座上坐下,还用力地拍了拍扶手,对众人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当年史元爽坐在这里何等威风,父皇每次朝觐都不敢抬眼相看。今天我们不但大大方方地看了,还坐到了他的皇位上。你们说说,要是他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坐了十多年的宝座,让我们姐妹给坐了,那会是什么滋味啊?”
程子谦道:“那一准气得坟头冒烟啊!”侯世昌道:“恐怕巴不得孤魂野鬼地飞出来,找殿下索命呢!”众将都大笑起来。作为胜利者,没有比这更让人充满征服感和自豪感的事了。
嬉闹的人群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穷奢极欲,滥用国力,岂有不亡国之理?”这句话给兴头上的众将泼了一盆冷水,众人停止嬉笑,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归降不久的夏王窦融。他长身凝立,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得意之色,显得似乎入主洛阳皇宫,于他根本无关痛痒。而御座上的两位公主,段婉曦笑容僵住,得意之色渐渐退去;而长公主段云娟则波澜不惊,沉静如水地注视着窦融。大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纷纷停止了嬉闹。
“前夏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师都阴恻恻地质问道。今天的风头被段婉曦占尽,他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了。刚巧窦融冷不丁冒了句泼冷水的话,他岂能放过这个生事的机会,还特地在夏王前面加了个“前”字,意在激怒窦融。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而已。”窦融没有上钩。
司马师都正要继续找茬,段云娟已经先发问了:“以夏王之见,这洛阳宫殿,该如何处置?”
窦融沉吟片刻,道:“战利之物,悉听朝廷处置。窦某一介外人,不便指手画脚。”
“那如果夏王是这洛阳城的得主,你会如何处置?”
窦融道:“我会将这些奢华的宫殿尽行拆除焚毁,以绝奢靡之望。”
段婉曦站起来,又四处打量了一下,对段云娟道:“我赞成夏王的看法。如此豪华的宫殿,恐怕没有几个人不动心。即便我们不用,也难保后世子孙不会受其引诱而耽于享乐。应该将这洛阳宫殿,付之一炬,以示朝廷崇尚节俭,杜绝奢华的决心!”
侯世昌、程子谦、罗大刚三位心直口快的将军当即大声说道:“元帅说得对,还是一把烧了好!”
卫孝节、秦伯钧、迟进雄、王著、吴信、史大奈等老成持重的将领们议论纷纷,认为一把火烧掉实在有些可惜。杜君雁站出来说道:“邢之亡国,罪不在宫阙豪华,而在之在君主之穷奢极欲。若不施以教化,纵然今日将此宫殿付之一炬,他日焉知后人不会造出更加奢华的宫殿供其享乐?若能教化人心,使子孙世代以邢亡为鉴,禁绝奢华,即便将其保留下来,又岂能为害?”
景廉道:“君雁之言,一语中的。警示后人,何必非烧不可?洛阳宫殿如此豪华壮丽,背后不知凝聚了多少能工巧匠呕心沥血,无数民夫劳役之苦。若将其付之一炬,毕生心血付诸东流,岂不令他们心肠寒透?”
段云娟点头道:“是啊,焚毁宫阙,确实可惜,也并非唯一上策。但警示后人,势在必行。如何才能做到两全其美呢?”
苏冰心道:“我有一法可行。洛阳众多宫阙,所谓极尽奢华也不过少数。何不遣人前往各宫进行清点,将其奢华饰物尽行移除,或上缴国库,或散发士民,唯留其房舍及日常用度之物,以备日后之用。”
郑泽慷道:“移除奢华之物而留有用之所,确为良策。但似乾阳殿金镶玉砌,如何移除?”
苏冰心道:“诸如此类宫殿,可逐一盘点,封闭宫门,立碑为铁律,严禁后世子孙开宫享用。”
杜君雁道:“此法甚好。铁律之中应明文规定,后世君王如有触犯者,朝臣有权弹劾,布告天下,令其引咎退位!”
郑泽慷道:“不仅如此。还应立下祖训,历代储君初立及登基之时,应率群臣至此瞻仰,忆邢亡故事,以史为镜,反躬自省。方起警示教化之效。”
段云娟拍手赞道:“诸位所献之策,皆金玉良言。洛阳一应善后事宜,本宫将与诸位联名具疏,上呈圣断。”想了想,又道,“不过在封宫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借乾阳殿这一方宝地,先行办妥。诸位各自回去歇息,明日酉时,在乾阳殿置酒高会,庆贺大捷,并为四十八对新人举行合卺大礼!”
在乾阳殿举行婚礼?人群中的燕无双、薛施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今天到场的众人中,她们就是身份卑微的两个中下级军官。这乾阳殿连后世的皇帝都用不上,居然要给四十八位姐妹当礼堂?
就在她们愕然的时候,在场众人已经反应过来,堆笑着向在场的四位准新人贺喜。彭杰、罗大刚乐得手舞足蹈,燕无双和薛施雨却羞得满脸红晕,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