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婉曦问道:“以恩师之见,我军发动首轮攻击,当先取何处?”
彭鼎辉走到地图前,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我军主力自河东出兵南下,太行山南端之怀州首当其冲,可命吴信、罗大刚率兵出太行取之,撤其北部屏障;洛口(今河南巩义东北)、回洛(今河南孟津县东)二仓,东都钱粮多出于此,可命任城郡王段宗扬、右武侯将军王著分别取之,断其粮道;洛阳以南地势之要,在于龙门,可命侯世昌率兵出熊州取之。东面之虎牢、南面之襄阳亦要害之地,但荆王行本、魏王弘烈皆以亲见任,非智勇之将,帐下亦无敢于深入力战之士,必不敢轻举妄动。我军只需以主力威逼洛阳,令王唯岳不敢擅动,再夺取此四处要隘,便可彻底孤立洛阳城。然后再逐一扫荡外围各城,此为上策。”
段思廉大喜道:“我军兵马未动,爱卿已庙算于胸。朕有将帅如此,破王唯岳必矣!就依正明所言行事!”段宇璜道:“既然父皇已经决定用兵洛阳,儿臣与娟妹只有全力以赴,保障前线了。”
段云娟道:“儿臣身为尚书令,保障前线责无旁贷。但进军东都,还有两股势力的影响,不得不考虑在内。”
段宇璜道:“娟妹所说两股势力,突厥必是其中之一。”
“正是。”段云娟道,“刘茂忠败后,突厥扶持其妻弟苑君璋仍割据马邑,其阻挠大汤一统的用心昭然若揭。我军进军中原,问鼎天下,阿史那氏必横加干涉。一旦胡骑南下侵扰,河东首当其冲。”
段思廉道:“朕亦为此忧虑多时。河东方平,须得一员大将坐镇防守,以免反复。朕决定升格并州总管府为大总管府,总领河东军政事务。非正明不可担此重任。”
彭鼎辉奋然起身道:“臣愿往!”
“卿真国之柱石也!”段思廉赞许地叹道,“既如此,河东之事,就全仗正明了。”
彭鼎辉叩首道:“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段思廉上前扶起彭鼎辉,又问段云娟:“那另一股势力……”
杜君雁接口道:“割据河北的夏王窦融。”
段思廉沉吟道:“自前年冰心出使河北,与窦融修好,互通往来,一向相安无事。窦融素与王唯岳为死敌,兵戎相见,岂有反助王唯岳之理?”
杜君雁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大汤与夏虽然交好,但目下中原之地,汤、郑、夏鼎足三分,势均力敌。一方打破平衡,另外双方必然为维护均势而联手,即使曾经为仇敌,亦不例外。三国时吴蜀联盟,便是明证。何况燕云王与窦融数次交兵,彼此积怨甚深。两年来,大汤与夏虽无大战,但河北边境上却也摩擦不断。长此以往,恐怕和平的局面不会支持太久。”
苏冰心道:“还有一点。当初臣出使河北,曾暗中策反夏国不少地方官员。事后想来,未免急功近利。想那窦融恩怨分明,嫉恶如仇,若发现臣与其部下官员暗通款曲,挖他墙角,岂不大发雷霆,与大汤反目成仇?撇开利益不谈,就冲这点,大汤与夏国,恐怕也难免翻脸呀!”
段宇璜惊讶道:“似此将如之奈何?”
苏冰心道:“做好战、和两手准备。臣请在出兵前再次出使河北,邀其共击王唯岳,许以平分河南之地。”
“什么?”段婉曦惊讶得跳了起来,“邀请窦融来分一杯羹?这算什么良策嘛?”
苏冰心笑道:“我并非真想如此。窦融帐下谋臣如凌敬等人,皆精明过人。若我只希望窦融按兵不动,莫说他心里犯疑,凌敬等人必定看穿我们的用意,反而决心来横插一杠。若是我提出共分河南之策,他们必定认为大汤有心将其卷入大战,来个渔翁得利。如此,他们还会赶着出兵吗?”
段婉曦恍然大悟,拍手道:“着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层?”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要做好翻脸的准备。可命右武卫大将军田雄屯兵河北之相州(今河南安阳),齐州总管徐骥屯兵滑州(今河南滑县)、管州(今河南管城),以护卫我军侧翼安全。即便窦融兴兵南下,也可缓冲一阵子。”
苏冰心道:“这正是我所说的两手准备了。”
段思廉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出兵前的准备千头万绪,你等众人可多多费心,自行协调分工,确保万无一失。”众人躬身奉诏。段思廉又道“今日就议到这里。婉儿与正明一路辛苦,军务可交下属官员办理,不必过于躬亲。回家好生盘桓十天半个月,然后秘密赶回太原,准备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