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寒天的夜里,左屯卫大营的中军帐中烧着炭火,主将罗大刚*上身,忍着寒冷趴在行军床上,前胸后背缠满了带着殷红血迹的绷带,上上下下十三处刀箭之伤。薛施雨正拿着彭鼎辉给的上好膏药和沾湿的毛巾,逐个解开绷带,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擦洗、上药。
罗大刚突然吸了口冷气,薛施雨知道这是疼痛又忍着不叫的表现,便道:“痛了就叫出来,逞什么英雄嘛?”
罗大刚骂道:“叫个鸟甚!我罗大刚参军十年,什么时候怕死怕疼过?就是痛死,也不会叫一声!”
“你既然那么英雄,怎么就不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非得和人家硬拼?幸好吴大哥杀过来救你,不然你这条命早送在秦军的手里了。”
罗大刚道:“你懂什么?当时那情况,我多拖住敌人一会儿,弟兄们就多几个突围出去。要不是敌军提前撤围,我早跟薛猛那小子拼了!”
“哎哟!”罗大刚腰上薛施雨狠狠地捏了一下,正要问“你干嘛”时,只听得薛施雨带着哭腔叫道,“你活该!就知道拼死拼活的。你以为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凶神恶煞’(薛猛外号)的命就够本了吗?不!在我心里,别说一个薛猛,就是再加十个百个,你也不能换!”
罗大刚艰难地回过头,望着薛施雨哭红的双眼和浓浓的深情,一个冲动,便猛地握住了薛施雨的左手,露出欣喜的神色:“你真是这么想的?”
薛施雨被他一握,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目光落在他带满战伤的虎躯上,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深深地吸引住了,又看看罗大刚热烈的眼神,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罗大刚好像天上掉了馅饼似的,兴奋之下就要挣扎着爬起身来,不想却牵动了伤口,又痛得不敢动弹,浑身大汗。“你怎么了?”薛施雨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身子,缓缓放到床上。这么一扶,难免跟罗大刚来了个亲密接触,闻着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旌摇荡,看得痴了。罗大刚觉得不对劲,也转过头来,迎上薛施雨那痴痴的目光,闻着她呼出的香气,也呆住了。他鬼使神差般地抬起头,就往薛施雨微微翘起的红唇上贴了过去……
“大刚兄弟,我们……啊!”
呆望着的两人猛然惊醒,满脸通红地放开对方,薛施雨抽手跳开,看了进来的人,羞得转过了身去,不敢再看。原来是吊着胳膊、拄着棍子的吴信和柳月娥夫妇。吴信此战手臂和大腿负伤,并无大碍,柳月娥找到右屯卫营中看了一下,吴信关心兄弟,带伤安置了受伤将士之后便和妻子一起过来探视。他跟罗大刚从不见外,掀起帐子就进来,不想却撞见这旖旎的一幕,惊叫一声,赶紧和妻子转过身去,四人登时尴尬不已。
片刻之后,吴信率先回过神来,赶紧赔笑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薛施雨听吴信欲盖弥彰,俏脸涨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真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让她钻进去。柳月娥赶紧打圆场道:“妹妹,你给大刚兄弟上完药了吧?咱们出去走走,让他们哥俩好好说说话。”便挽着薛施雨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吴信和罗大刚大老爷们,没有女人在场,自然放开了说话。“兄弟,看来你和施雨姑娘对你还真是情投意合呀。要不要我和你嫂子当个大媒,去跟大将军提亲,早点把你们的好事办了?”
罗大刚红了脸道:“哥哥说这话作甚?咱们刚打了败仗,一门心思要报仇雪恨,哪有功夫考虑这种事?”
吴信道:“那就等打完了仗。你都二十八了,好不容易有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这事宜早不宜晚。伯母可盼儿媳妇盼得紧呢!这事啊,就这么定了。”
罗大刚急了,道:“哥,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说媒拉纤的?再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吴信笑道:“好好好,哥哥不说了。那咱们就谈谈,下回怎么打好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