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方向情况如何呢?就在段思廉顺利进军河西的同时,彭鼎辉和段婉曦两大名将却同时遇到了麻烦。
彭鼎辉不愧老谋深算之人,他在同段婉曦僵持了两天之后,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大军并不在正面,有可能冲着龙门渡口去了。那是他们守备最薄弱的地方。对岸虽有两个城监视着,但兵力明显薄弱。保险起见,他特地命尧君素主动出击,掩护自己率主力返回河东,并派五千精骑经蒲津桥渡河,由桑显和率领,立即赶到合阳、韩城一线,如遇敌军登陆,便速击之,勿令其大军登岸。
彭鼎辉只派五千人马,不是轻敌,是没办法。尧君素出击的失利,令他损失了一万多人,剩下不到四万,要保证风陵渡、蒲津桥两个要道的安全,加上河东郡庞大的防御体系都需要兵力把守,他只能抽出这五千人了。
彭鼎辉的反应足够迅速,桑显和几乎与吴信、史大奈所率领的第一批渡河将士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对岸的渡口。他们差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差距,让桑显和客串了滑铁卢战役中的布吕歇尔和孟良崮战役中的黄百韬,终于没能挽救他们最后的败局。虽然桑显和打得很卖力,但是义军将士为大军安全,打得更加顽强,而且也更具韬略。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整个战斗完全超乎了彭鼎辉的想象。桑显和败逃缩回潼关,段思廉大军安全过河,加上此前关中叛军的迅速壮大,永丰仓、潼关岌岌可危,整个河西战场已呈压倒性态势。形势比人强,即使良将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回天乏术了。
他应该何去何从?如果没有段婉曦在前头,他大可以回师河西,奋力一搏;可是现在段婉曦带着两万多人在这边盯着他,还不时派兵蚕食河东郡的外围阵地,压缩他的战略空间。虽然敌军兵少,他还有回旋余地,可是自己的后院都已经烧起来了,即使保住河东又有什么用呢?
彭鼎辉进退两难,段婉曦也不好受。她在性格和用兵风格上离霍去病更近,崇尚进攻和出奇,而短于对峙和消耗。牵制彭鼎辉,论知己知彼她是最佳人选。但是和这样一位统帅级人物对峙,对耐心、毅力是一种非常巨大的考验。彭鼎辉持重而严密,在防御上几乎无懈可击,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到对整个战局的影响。若非兵力和任务限制,加上杜君雁这个政委的开导,她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时主力大军顺利渡河,可是她的偏师怎么办?她在这里盯着彭鼎辉,彭鼎辉也在盯着她。进,拿不下河东郡,无从谈起;退,彭鼎辉就会从背后掩杀。就算他不来,难道还能当个擦屁股的,绕个大圈从龙门过河去?不可能,我要过,就堂堂正正地向前过河去!
还是杜君雁沉重稳重,把握住了彭鼎辉的心理:“其实彭大将军比你还苦恼,还要进退两难。他的后院起火了,肯定急着回去救,那是必须的。只是你在这里盯着他,让他怕你压过来。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耗着,寸步不让,让两边都不好受呢?‘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段婉曦突然来了灵感:“大姐,你是说,咱们主动先退一步,让恩师把压在心上的石头给拿下来,让他舒一口气,乖乖地过河去?”
杜君雁笑道:“二妹不是说,要履行当初‘退避三舍’的诺言吗?汤公倒是退避三舍了,可惜了你这个说话的人,还是步步紧逼。现在,正是你履行诺言的机会。”
“可是,我担心他渡河之后,会拼命进攻,让父亲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杜君雁道:“这点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我们要把握好这个‘度’。在时间的选择上不宜过早或过晚,须待我军与大小姐会师,兵力增强之后;在攻克潼关之前,奋力予以拦阻,使其成为强弩之末,我们再从后面追击,将他撵进潼关。如此,既可阻止其西进增援京师,也防止他作困兽之斗,让我军以最小的代价进军京师。待解决了京师,彭大将军就好招降了。”
段婉曦乐开了:“大姐一言,让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果然是避免同恩师正面交战的妙计。不过此事必须尽快通知父亲知晓,让那边做好配合。另外为了让恩师放心地过河去,让他的河东郡没有后顾之忧,我要让人带个口信,言明我们退兵的理由,让他感到我的诚意。”
杜君雁提醒道:“不过你想做君子,还得防着你的恩师做小人,免得一厢情愿。”
“有道理。”段婉曦叫来燕无双吩咐了几句,然后又找段宗扬做了安排。
六月十六日夜里,河东郡城外的义军营地鼓声大作,号角齐鸣。彭鼎辉以为段婉曦要率军攻城,急忙启动防御方案,调兵备战。然而,城外只见段婉曦率领几千兵马在城外搦战了一夜,便撤军而去。彭鼎辉心下犯疑,待段婉曦率兵撤退之后,这才发现,城外的义军大营已成空营,义军主力不知何时已经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