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刚刚那番话有什么作用,但是这么大的诱饵,夏天勤绝不会轻易放弃,哪怕,他明知道,她极有可能是在骗他。只因夏天勤现在尽失所有,若是不赌,半点儿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帝登基,然后被新帝以各种诡异的法子暗中弄死。
又或者,就这么被软禁一生,容颜枯槁而死。这个结果,光是想想,夏天勤都忍不住遍体生寒。果然不出魏媛所料,很快,夏天勤眼中的光芒就不再闪烁,坚定下来,“你所说,要本王如何相信你?除非,你能替本王将那遗诏弄到手。”
魏媛听着他口吻冷漠,隐约间还是能够听出一抹悸动,不由哑然失笑,“殿下实在是抬举本宫了。此事原就是本宫意外听得,因为怕被人发现,后边倒是没怎么听清,没法知道遗诏的位置,殿下如今让本宫拿出来,实在是强人所难。”
最后一句话,直接点出他的霸道。夏天勤并不动怒,若是魏媛一口答应,他反倒觉得奇怪。但这也不代表魏媛就没有问题。
夏天勤目光闪烁了一下,突然轻声笑起来,“是吗?既然如此,那本王倒是要与公主好好算一算这些日子的账了。”
夏天勤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目露凶光。魏媛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孱弱的身子一抖,面无血色,咬着唇,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半晌,魏媛才苦笑一声,极力挺直腰杆,“殿下若是要计较,本宫的确是有些过失,但此事不能全都怪罪到本宫身上,左右,是殿下自己行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且还被人抓个现行。你我二人,原就是互利互惠,本宫可不想为了殿下连自个儿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若说算账,本宫同样有一些话要当面询问殿下。”魏媛捏紧拳头,直勾勾的看着他,眉宇间隐隐能看到一丝怒火,“殿下当初打的可是日后称帝,将本宫交给你的发妻处置,好让她发泄这些日子的委屈的主意?”
这是夏天勤安慰太子妃的原话,若非是知道了这事,她不会去选择与夏子衿合作。不管夏天勤所言是真是假,她都没法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与他合作,她可不想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
夏天勤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但魏媛此刻在他面前提起此事,就说明她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他若是否认,只会让事态更加凌乱。
因而,他只是板着一张脸,目光沉沉的盯着魏媛。魏媛并不惧怕他的眼神,毫不畏惧的瞪回去。半晌,夏天勤终于败下阵来,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魏媛。纵然他心头记恨她暗中向夏子衿投诚的行为,但她还有利用价值,又自个儿撞到他手上,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磋磨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这钓鱼向来是慢慢来的,魏媛回来找他,想必是被夏子衿不信守承诺的行为给刺激到了,两相权衡之后,才选择回来与他二次合作。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趁机偷偷回大魏,但倘若他没有猜错,恐怕其中还有那婢女的原因,比不过一个女子,夏天勤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难怪他当初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让她如同太子妃那般迷恋自己,原是她喜欢的是女子。
得知这个结果,夏天勤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缄默片刻,夏天勤就爽快承认,“本王的确说过这话。公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回来?你该知道,就算本王日后得了这皇位,你也绝无可能争夺后位。”
魏媛无所谓的笑笑,舔了舔嘴唇,“殿下这般爽快,那本宫就不与殿下兜圈子了。本宫并不在乎什么后位,若是殿下日后登帝,还请殿下允了本宫与你和离。”
“你执意与本王脱离关系,就是为了那婢女?”夏天勤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声。只因这事在他看来,实在是疯狂了些。
魏媛怔了一下,向来冰冷的眸子里罕见的露出柔光来,随后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下来,左右,夏天勤已经知道这事,她再掩饰也是无用,“是。”
一个字,说的坚定而缓慢,但却不容置疑。夏天勤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婢女倒是三生有幸,能得公主这样眷顾。她也是个刚烈的性子,先前本王阻止不及,反倒错手伤了她,是本王的不是,公主且放心,本王定会叫大夫好生照看。”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魏媛微微颔首,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提到青芸时,神情会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殿下说的事情,本宫极力去办,只是到底能不能成功,本宫无法保证。不过,在此之前,本宫要确认青芸没有生命危险。若是青芸不幸离世,我二人先前的话就当从未谈过,届时,还请殿下允本宫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魏媛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来。不等夏天勤回应,她就站起身,“本宫忧心她的安危,要去看看他,就不多陪了。”
她转身离开,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往厢房走去。夏天勤通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喉头动了一下,吩咐暗卫跟上去。可见,他并非完全相信魏媛的话。
青芸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就望见守在她身边的魏媛,误以为魏媛陪着她一起下了地狱,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公主,你……你怎么这般傻?奴婢死便死了,你怎么还跟着一起下来,实在是……”
以魏媛的身份,纵然夏天勤心生怨恨,也不能对她如何,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芸涕不成声,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魏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她哭的伤心,不由一怔,当即心疼起来,“青芸,你可是胸口还疼?你莫急,本宫这就去给你叫大夫来。”
言罢,她就站起身。青芸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怔了怔,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掌,止住泪,嘴巴张了张,才哑着嗓子吐出一句话来,“公主,奴婢没死吗?”
“当然没有,日后不许说这个字了。本宫不准你死,就是阎王爷都休想从本宫手中将你夺走。”魏媛握着拳头,恶狠狠的开口。
“那就好。公主,奴婢没事,奴婢刚刚误以为公主你……”后面的话,青芸没有说出来,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见她想岔,魏媛禁不住哑然失笑,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青芸,你莫要多想,且安心歇着,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的话。”
望着她眼中的厉色,以及话语中不容拒绝的意味,青芸顺从的点了点头。二人说了会子话,青芸就精神不济起来,瞧着她似是昏昏欲睡的样子,魏媛安抚几句,看着她睡着,这才站起身推门出去。
当天傍晚,夏子衿正认真剥着松子,就听见馨儿的叩门声,说是管家求见。她放下手中剥了一半壳的松子,抬头望向门外,“让他进来。”
管家走进来后,就双手执起,高举过头顶,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公主,和硕公主在门口求见。”
“她来做什么?”不等夏子衿回话,馨儿就抢先一步开口,眉宇间满是排斥。她可没有忘记,先前在大殿上,夏子衿拒绝魏媛请求时,对方眼底潜藏的怨恨。
这隔了不过两日,她就跑回来,定然没安好心。馨儿紧张的看向夏子衿,张嘴就准备劝说她不要去见魏媛。但,她话还没有吐出口,夏子衿夹杂着寒冰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一同落到她耳朵里的还有夏子衿冷漠的话语,“馨儿,你逾越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的馨儿心神巨震,当即低下头,“奴婢知错,请公主责罚。”
“罢了,此次且饶了你,记住,不可有下次。”夏子衿警告她一番,扭头看向依旧弯着腰的管家,面上就露出赞赏的神情来,不愧是夏盛卿静心培养出来的人,行为礼节方面,竟是半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这么一对比,馨儿就逊色多了。
“你起来吧。”夏子衿收回打量管家的视线,“劳烦管家先将和硕公主带到花厅休息,本宫一会儿便过去。”
管家当即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前去安排去了。夏子衿揉了揉肿胀的眉心,坐到铜镜前,馨儿立刻懂事的上前,替她梳了个流月髻,又抓起桌子上的胭脂在她脸颊上化开。
等着梳妆完毕,夏子衿才睁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一声,手掌搭在馨儿手上,一路往待客的花厅走去。魏媛坐在椅子前,身子不住的晃着,神情焦急。
夏子衿远远的就看到她这个表情,犹豫片刻,走上前,开口询问,“和硕公主这次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本公主商量?本公主看你似是很着急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倒是不曾有什么变故,他已经相信本宫说的话。”魏媛一改在夏天勤面前的小心翼翼,冷笑一声,面上满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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