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是看过了么,死者后背上没伤痕,脖子上也没有被人掐住的痕迹啊。”东宝嘀咕一句,甄庆明瞪一眼,他忙闭上嘴。
甄庆明等衙役放平赵氏的尸体,伸手拨开她后劲处的头发,当看到藏在头发深处的黑点,手一抖,心头一寒,“丧心病狂!”
“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自己看。”甄庆明不忍直视。
王县丞往他身边走几步,伸长脖子,勾着头,“没啥啊。”
“再仔细看看。”甄庆明道。
“咦,死者头皮上块黑疙瘩。”说着伸出手。
“你干嘛?”甄庆明抬腿踢他一下,“不要命了,没做任何防护措施你敢摸尸体?”
王县丞吓一跳,“下官莽撞,下官莽撞,大人勿恼。”
“我告诉你们,死者的尸体在自此停放多日部分地方已生蛆,无论是谁,且不可在不做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触碰尸体,一旦让本官发现你们空手触碰尸体后染上奇怪的病,本官一律按瘟疫来处置你们。”甄庆明说的很严肃,随他同来的衙役们神情一凛,王县丞带头说,“是!”
甄庆明扫众人一眼,伸出手,“东来,钳子。”
他话音一落,东来从百宝箱中翻出个小小的钳子,只见甄庆明接过钳子冲死者的头皮一阵捣鼓,最后一用力,拔出个五公分长的铁钉。
“啊!”王县丞吓得惊叫一声,语不成句,“太,太残忍,太可怕,太阴毒,太——”
“闭嘴!”甄庆明面无表情的说,“据本官观察,凶手事先把崭新的铁钉烤热,趁死者不备一次击入死者头颅内。热铁钉进入死者脑后烫伤铁钉周围的皮肤,也就是王县丞刚才看到的那块黑色,而热铁钉同时也阻挡了血液往外流,因此我们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任何血迹。
“凶手接着抢去死者身上的饰物,再把死者推入河中。由于死者当时未断气,挣扎过程中喝进腹中少量河水,指甲处染上少量泥沙,这也能解释死者肿胀的腹部为何与比溺水者小,因为死者不是死后被抛入河中,也不是溺水,而是在未死亡时遭凶手抛尸。
“由于凶器是崭新的铁钉,我猜凶手是临时决定杀死赵氏,至于他为什么大费周章把铁钉烤热,要等找到凶手后方可知。
“好在我朝铁制品管理极其严格,王县丞,立刻带人去查本地的铁匠铺,务必查出半个月前都有谁买过铁钉。还有,查查县里的当铺,看里面有没有死者的首饰。”
“是!”王县丞屈身接过油纸内的铁钉,带着一班衙役出去办差了。
“你们快快起来,本官不日便可侦破此案,届时赵夫人的尸体即可入殓,早早为你们母亲准备下葬的事去吧。”甄庆明见赵家女儿哭得不能自已,无奈地叹一口气,“东来东宝,走吧。”
脱掉一身白衣,甄庆明迈出义庄,看着不远处的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都收摊了?这么晚了啊。”
“是呀,可以吃晚饭了。”东来背着甄庆明验尸用的装备,揉揉肚子,“少爷,忙了大半天,去酒肆吃点呗。”
“先回县衙。”甄庆明伸个懒腰,“我还不知道今晚住哪儿呢,吃饭急什么。”
“也对。还要找个烧饭婆子,不然吃了今天没明天。”东宝道,“少爷,要不小的现在去找人牙子买个烧饭的婆子?”
“你也不看看几时了,明天再去。”甄庆明很累,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步子也就不自觉的迈大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主仆三人甫一靠近县衙,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刺激的甄庆明揉揉鼻子,“哪家的婆子烧的肉这么香。”说着双脚打个转,循着香味慢慢走到县衙后面,一看不远处推推搡搡的人们,“那边干嘛呢?”
看到知县大人而迎上来的几个衙役道,“回大人,那边是三郎的家,三郎在门口卖烤饼。”
“不是烧饼么?”怎么变了,甄庆明奇怪。
“是烤饼,小的买个大人尝尝?”衙役试探地问。
“不用,你们可以回家了。”说着甄庆明慢吞吞走了过去。
等着买饼的街坊四邻一看到他,慌忙让开一条路,“大人您来了,大人请!”和早上的待遇截然不同。
三郎抬头一看,好个激灵,老天爷咧,这人咋是新来的知县啊。冲甄庆明尴尬地笑了笑,“大人,你,你好哈。”
“不用紧张,本官只是过来看看。”说着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咕咕”叫了起来。
三郎“扑哧”一乐,实在没忍住。见他看向自己慌忙咬咬嘴唇忍住笑,递出手里的面饼,“大人,给!”
“不用,不用。”甄庆明连连摆手。
“大人查案累一天了,别客气。”三郎抬手把夹了很多肉和菜的饼递给甄庆明,“他的我再弄。”指着已经给了钱的客人。
甄庆明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诚实,热乎乎的白面饼拿到手,才想到,“那个?”
“啊?大人叫我三郎就好了。”三郎一边忙着和面做饼一边还要卖肉夹饼,头也没顾得抬头,“大人啥事?”
“这个饼多少钱,连早上的一块算。”甄庆明冲东来招招手,聪明伶俐的小厮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他家少爷。
甄庆明晓得烧饼的价格,拿出一块很小的银角子递给三郎。
三郎唬一跳,县太爷真给钱啊。可他哪敢要唷。更遑论新县令先前帮过自己一次,“大人请见谅,我这会儿正忙,实在腾不开手找钱,改天一块算吧。”
“他不是可以么?”说着把银子递给抱着钱盒子的小五郎。
小五郎见钱眼开,可没见他哥点头,光盯着银角子愣是不敢伸手接,三郎道,“小五连十个铜板都数不清,给他可不成。”这话纯属扯淡,他只是手忙不过来,只要他看着,由着甄庆明自己拿铜板也不会多拿他的。
排队买饼的人都听出三郎的意思,甄庆明要是听不出来以后也甭破案了,干脆把银子往钱盒子里一扔,“不用找了,明儿我再来买烧饼,待会给他们弄两个饼。“说着抬起脚,“东来东宝,排队去。”
“哎,哎......”三郎一抬头,新县令跑了,再一看搁后面排队的小厮,少时,递给两人一人一个夹满肉的面饼,“等一下,这是剩下的钱。“说着又递给他们一把铜板。
东来东宝同时摇头,“少爷说了,这钱先搁你这儿,我们要是拿回去少爷会生气的。”
“可是......”他谁的订钱都敢收,县太爷的银子烫手啊。
“别可是。万一把少爷惹生气,他一怒之下发卖我们可咋办。”东宝说着拽着东来的胳膊就走。
三郎一听,忍不住扶额,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叫啥事唷。”
“不好么?”小五郎满眼疑惑地问,“哥,县太爷恁喜欢吃你做的饼,为啥不高兴咧?”
“因为知县大人是咱们的父母官,父母官是啥,就是咱们要像孝顺爹娘一样对他好,爹吃个饼你能管他要钱么?”三郎胡诌道。
“要!”小五郎脱口而出。
三郎的身子一趔趄,“五郎,那是咱爹。”
“我知道啊。”小五郎白眼一翻,“你前天说,父不慈则子不孝,我记着咧。”
“你!”三郎狠狠点点他的额头,“我这几天教你那么多东西,就记住这一句?!”
“三郎,别教训小五郎了,他也没说错。”等着面饼熟的客人听到这话晒然一笑,“以前听孙婆子念叨你家的事还以为老婆子夸张,半个月来也不见你爹娘过来看看你们,要不是听说你老家在吴家村,我们还当你没爹没娘咧。”
“可不是,就算有,也以为离这边老远咧。”众人七嘴八舌的说。
三郎装作很尴尬的样子,“爹娘在家锄草忙着家里的事,不得闲。”
“甭替你爹娘说好话了,今天早上的事咱们都听说了,你那堂弟搁街上管你要钱,那么大的声音还能是假咧。”桃源县不算大,县里有点风吹草动,不消一顿饭功夫,所有人就全知道了。
见越解释他们联想的越多,三郎干脆闭嘴,好不容易把饼卖的差不多,三郎赶忙收摊关门。
回到院内见孙婆子已把鸡杀好,菜洗干净,放在灶台上等着他做,“孙婆婆,到县衙门口找皂吏打听一下知县大人回县衙后有没有又出去。”
“打听这干啥?”孙婆子奇怪的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