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牡丹比不过梨花,如今她更不希望这一棵树上的梨花在那一日开放。
秦无颜道:“当年牡丹比不过这一片树林的梨花,今年便也让牡丹比不过便是。”
“可我不想它好似在为牡丹庆生一般。”莫语忧愁地道,即便在心底千百遍地提醒自己不是晴雨公主,是莫语,仍旧被晴雨的记忆影响,快乐着她的快乐,悲伤着她的悲伤。
“可别忘了,那日亦是你的生辰。”秦无颜道,“大不了,咱们不去白牡丹的及笄礼上,单独在这里为你庆生。相信这一整片林子,都愿意像十五年前那般,用最为耀眼震撼的方式,为你庆祝生辰。”
“这样……好吗?”十五年前的盛景,她才出生,没法看到那一场震惊王城的梨花雨,心中还蛮是期盼能够见识一番的。但若是牡丹公主的及笄礼上,再来一场那样的梨花雨盛典,会不会太招人眼球,太拉仇恨了?
“只要你喜欢,没有什么好不好的。”秦无颜霸气地道。
“你不去牡丹公主的及笄礼,这样好么?”莫语问。
秦无颜抱臂不屑地道:“一个小国的庶公主还轮不到要求本公子必须驾到。本公子来了,是他们的荣幸;不来,是他们不够格。”
“那么,”莫语福下身子低头行礼,“臣女惶恐了。”
秦无颜的嘴角抽了抽,一把将莫语拉起,忽然想到会伤到她,动作轻柔了许多:“小妖精,你敢这么认为?”莫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角一抹调皮的笑来不及藏起来,被秦无颜捕捉到,捏捏她的小鼻子:“你还真是只调皮的小妖精,大眼睛妖精。”
莫语含笑:“可不要逗我回嘴,不然你也要像启和一样,变成猫妖了。”
秦无颜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若变成了启和那样,便全大陆地跑,才不会像他那么窝囊地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连人都不敢见。”
“小心全大陆的人来打妖精。”
“哼,谁敢?”秦无颜道,“不过样子变了而已,难不成实力也下降了?不过本公子要变成妖精,好歹也是虎妖、狮妖什么的。”
“既然你不怕,就把你变成……小兔子吧。”莫语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根树枝,朝秦无颜舞着,“玛尼玛尼哄,把这位尊贵的秦公子变成不可一世的小兔子乖乖吧!”
“你敢!”秦无颜作势要来抓莫语,莫语连忙跑开,一时间梨树林里尽是莫语银铃般的笑声。秦无颜假意追着莫语,心中无比欣慰。
两人笑闹了一段时间,莫语突然停下来,严肃地问秦无颜:“你一直在我身边,不介意我的那张……鱼鳞脸么?”还有一颗瘌痢头。她可没忘记,当初任一个人见到她的那副尊容,都是恶心得想吐的。除了一个人,那位非一般品味的凌少主,能够无视她的那些东西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秦无颜停下脚步,同样想起了莫语当初的惨不忍睹。甚至后来在大荒原上,莫语吃了异果之后,听竹锦说起,她的那张脸更加饱满,充满鲜红的汁液,可谓盛况。
不过,怔愣只是一瞬间,秦无颜笑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么?”莫语一愣,这个世界有西施?最主要的是,什么“情人眼里”?莫语回望秦无颜,但见他眸中含情,温柔地笑望自己,面色一红别开头去,心里却漾开了不一样的情愫。
可是,他是师父呀!
莫语黯然地走到梨树的另一侧,黑暗的树下静静地立着一个人影。若不是早已察觉到,必要被他吓到。尽管梨树林将上弦月微弱的光线挡住,眼神好的依旧可以看到人影的面目,脸上满布刀疤,眼珠突出,鼻子只剩下了一半,嘴巴歪斜着……
是白日为梨树浇水的老者!
见莫语的目光瞟过来,他连忙低下头,生怕吓到了莫语。他跪下身去,朝莫语行了一个大大的叩拜礼,沙哑着嗓子哆哆嗦嗦喊道:“老奴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说罢,竟是老泪纵横。
莫语被他的悲伤与欣喜感染了,望了一眼秦无颜,见他点头,连忙上前一步将老者扶起来,柔声问道:“老伯,您是?”
老者感受到莫语手心的温暖,更加激动,颤抖着回答:“老奴……老奴梨厉李。”
梨厉李?
他竟然是传说中那位神奇的高手梨厉李!
莫语有些震惊,老者的这副模样完全看不出当年尊者以上高手的痕迹。犹记得,当年梨厉李拜服在母后凤兰芝石榴裙下,甘愿暗暗地守护着她,为她培养各种人才,这才有了黎家、厉家和李家。
莫语尚记得,黎伯伯长相不差,有七尺来高,虽看起来消瘦,实则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她小时候便见过黎伯伯练功时候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武学高手。
可是,缘何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黎伯伯,您这是怎么了?”
梨厉李不急着回答莫语:“公主,老奴的事情说来话长。但是,老奴一直坚信,您还活在世上的。既然来了,先拜祭一下您母后吧。”
他往旁边侧开一步,莫语便在黑暗中隐约瞧见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坟墓,立着一块小墓碑。白日因为梨树巨大,坟墓和墓碑较小,将之挡住了。
莫语疑惑地往前一步,赫然瞧见墓碑上写着“凤氏兰芝之墓”几个字。莫语顿觉脑袋一震昏聩,颤声道:“母后不是失踪了吗?”怎的会有一个墓在此地,还这么小巧?
梨厉李忙劝慰道:“公主莫急……”可惜莫语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竟听不到他的说话,眼眶越来越红,眼见着就要掉下泪来。
秦无颜见状,连忙上前用两只手的食指点在她的太阳穴上,输入真气。莫语感觉自太阳穴处传来两股暖和的气流,使她的脑子清明了不少,接下来听到秦无颜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雨儿,不要着急,这不过是个衣冠冢,真正的凤后真的失去踪影。”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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