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潘飞就他妈的傻帽一个!操,为什么要相信她?六年啊,整整六年的感情,说没有就没有了。妈的,那个狗屁富二代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亏老子当初还把她当女神一样供着呢,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潘飞更傻的傻帽吗?有的话,拿出来格老子比一比,也让哥我找回点面子来。”
满嘴酒气的潘飞,一步三摇地在滨江路上走着“S”线,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这时,一阵江风迎面吹来,面颊一凉的潘飞,顿时感到胃里一阵剧烈翻腾,有了强烈的呕吐意愿。他迅速冲到了滨江路花台旁的垃圾桶前,将嘴对准了丢垃圾的口子。俯着身体的潘飞,将手指伸进嘴里抠了起来,但干呕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就在刚才,他一个人对着发疯一般狂点的满满一桌子菜,几乎就没有吃一口,光顾着喝那整整一箱啤酒了。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忘记那糟践他尊严的屈辱一幕。中午留在胃里的那点存货,早就被疯狂涌进去的酒精,逼吐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潘飞的胃里除了酒精,恐怕再也找不出一点称得上原本是食物的残渣了。
良久,潘飞抬起头来,进入他视线的,是花台里一朵朵开得红艳艳的山茶花。在江风吹拂下,她们正对着他搔首弄姿、巧笑嫣然,仿佛在问:“潘飞大傻帽,你瞧我美是不美啊?”
“美,美你妹的个铲铲啊。你他妈的才是傻帽一个!你一朵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狗屁山茶花,也跑出来笑老子,真当我潘飞是个软蛋,随便哪个都可以来拿捏吗?傻帽,你他妈的全家都是傻帽。”
被激怒了的潘飞,对着一脸挑衅的山茶花狂呼乱吼起来。
看到潘飞张牙舞爪的样子,过往的路人都急忙远远地避开了。避开后,几个人还将头凑到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酒鬼是个精神病吧?”
“肯定是个精神病!要不然他对着山茶花狂呼乱吼个啥。”
“哎,年纪轻轻就得了精神病,恐怕是失恋了吧?也太禁不住打击了,失个恋就成这个样子了,这对得起他的爸爸妈妈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抗摔打能力还是不行哦,哪像我们。”
“喂,你不要太靠近了。最近新闻里不是总在报道精神病砍人的事情吗?要是被这家伙砍伤,那可就不划算了。”
……
听着这些议论,潘飞急了:“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发泄一下而已,与精神病有个毛的关系啊。”
“我不是精神病!”潘飞看着那些议论的人,红着眼睛吼叫起来。
可他越是想要辩解,那些议论的人,越是躲得远远的议论着。看着那些人,潘飞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抓狂了,急切地想找要个东西发泄一番怨气。
他将目光投到了花台里的山茶花身上,心里下意识地就有了一个想法:“我不可以砍人,但这些山茶花可不是人。山茶花妹妹,阿弥陀佛,如来佛祖大老爷,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害人精和狗屁的富二代吧!”
想到这里,潘飞对着盛开的山茶花,伸出了张开双手的五指,准备当一个凶残的摧花狂魔。
然而,他被酒精麻醉的目光,却很难聚焦到一起。半晌,他的手才摸到了山茶花的枝干上。就在他要用力将其折断时,一声娇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喂,花台前的那个醉鬼,你想干什么?”
潘飞尽管被酒精烧得意识模糊,但还是能够分辨这声娇叱针对的就是自己。他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在不远处的江边的石栏杆上,一个穿着白色螺旋裙的女子,正颤巍巍地站起身体指着他。
滨江路上的灯光非常昏暗,潘飞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颊。但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此时此刻对他的行为非常生气。
面对那个陌生女子的指责,清醒状态下一向颇有公德心的潘飞,立即打消了捣毁这些山茶花的打算。
看着石栏杆上身体颤巍巍的女子,潘飞的脑袋里突然跳出了惊险的一幕:站在石栏杆上的女子身体一歪,倏然向外面奔涌的江水飞速坠去……
沉浸在遐想中的潘飞,突然被一阵凌乱地叫喊声惊醒过来——
“不好啦,有人跳水啦!”
“大伙儿快救人啊!”
“我不会游泳啊,还是赶紧报警吧!”
……
潘飞睁开眼睛一看,石栏杆上已经不见了穿白色螺旋裙的女子,很多人正朝她刚才站立的那个位置奔过去。
“不好,难道刚才那一幕是真的?她真的掉到江里去了吗?”潘飞的脑子一激灵,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心里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他几步冲到女子刚才站立的石栏杆前,将身体探出栏杆外。借着城市的辉煌夜光,潘飞看见,在四米深的护堤下的江面上,一个身影正随着江水起伏着。漂浮在江面上的那一抹白色,让潘飞可以肯定,那就是刚才那个用娇叱阻止他采摘花台里的山茶花的女子。
“一定是她站起来阻止我时,由于身体重心不稳,才歪倒进江中的。”如此一想,潘飞心里满是歉意,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人神共愤的凶手一般。
人们在石栏杆前乱哄哄地大声叫喊着“救人”,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真正跳下去,实施救人举动。在这黑咕隆咚的晚上跳到江水中,人救不起来不说,说不定还要赔上一条命。
潘飞心里很是理解人们的惜命举动,但他不能像他们一样等下去。
他用手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嘀咕道:“潘飞,你就再做回傻帽吧,否则你会良心难安的。如果运气不好,就这样超脱了,那也是你娃的命!”
如此想过后,潘飞来不及脱掉衣裤,便纵身越过石栏杆,跳到了黑咕隆咚的江水中。凉意十足的江水顿时蜂拥而至潘飞的身体上,在它们的猛烈冲击下,他的酒意跑了个一干二净。
尽管大学的游泳考试课,潘飞爽歪歪地拿了个100分,但他的狗刨式游泳也只有在平静的水面上才能小小的耀武扬威一下。这一到了水流汹涌的江水中,他的狗刨式便很难拿出手了,保自己的命都难,更别说救人了。
潘飞拼命地刨动双手,双脚不顾一切地蹬着江水,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他与那个女子之间,始终相隔着有他两个身体长的距离。这点距离,就像天堑一样,阻挡着他舍身救人的举动。
“不,我必须救下她!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在和江水拼斗中,潘飞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力,滨江路上的喊叫声也距离他越来越远。江水显得那么沉,就像万重大山一样压迫着他的身体,让他很难使出更多的力气来。
突然,潘飞的左前臂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肌肉变得无比僵硬,再也不听指挥。他知道,自己抽筋了。
突如其来的抽筋,让潘飞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完全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他的身体在涌动的江水中短暂一顿后,被压迫的胸膛促使他张嘴大口呼吸。随着潘飞张开口,江水不受阻挡地冲进了他的嘴里,沿着食道气管使劲地涌入,似乎要将他整个儿吞没一般。
在被迫吞下这一大口说不出来什么味道的江水后,潘飞觉得身上的力气犹如缺口的堰塘,所有的塘水一泄而空一般,仅剩的那些力气刹那间就无影无踪了。在力量丧失后,他的脑子里一阵要命的晕眩袭来,紧跟着他的身体向着幽深的江底落去。
潘飞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像压迫孙悟空的五指山一样沉重,他无论如何用力也睁不开。
潘飞的整个身体笼罩进了江水的黑暗世界里。
“我这就要死了么?可是,贼老天,我还不想死啊!”
下意识间,潘飞不想就这样放弃,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呢。潘飞努力地想要活动手脚,挣脱水的束缚,重新浮到水面上去。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不仅如此,呼吸困难的潘飞,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在潘飞神智模糊时,一道白光倏然从天而降,钻进了他的大脑里。此时,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一定可以看清楚,那道白光是一个白色的小球。
潘飞的大脑里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那个刚刚进入的白色的小球在猛烈地爆炸了,丝丝缕缕的白光沿着经脉流向了他的全身。潘飞再也坚持不住,疲惫地陷入了一片幽深的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但令人惊异的是,潘飞在陷入完全昏迷后,身体停止了继续向深不见底的江底坠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的身体,诡异地悬浮在江水中。
奔涌的江水,疯狂地挤向了潘飞。但它们在距离潘飞的身体一厘米左右的地方,便再也无法靠近一步。悬浮在江水中的潘飞,就像处身于一个奇大的空气泡里。
身体周围发生的这一切,昏迷的潘飞全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