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坊的汤面摊,王大牙剔着牙齿看着面前匆匆跑过去的一群衙役,嘿嘿笑道:“一帮蠢狗,爷爷就坐在这里你们也看不到,急死你们!哈哈哈。”
话毕就一巴掌拍在案板上,震着碗里的汤汁撒了一桌,“喂,小老儿快给爷爷过来!”
那摊主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问道:“客官有啥事唤小老汉?”
王大牙呵斥道:“你这汤饼一点油花没有,嘴里能淡出个鸟,快给俺来盘肥肉!”
摊主面露尴尬道:“客官,小老汉这里只有汤饼,要是没吃饱俺就再给你端一碗。”
“呸,吃一肚子汤汤水水不顶一点饿,莫让俺再哄骗肚子,俺问你,你这里可有酒!”
摊主摇摇头道:“小老汉这里小本买卖,客官要吃酒,最好去前面的酒肆里,哪里有上好的酒肉!”
半个月了躲躲藏藏的滴酒未沾,这肚里的酒虫闹腾的正欢,反正回去要挨揍,也不差这一点,当下就束了束腰,从怀里掏出几枚大钱扔在桌子上,便大踏步的朝着前面的酒肆走去。
那摊住捡起桌上的铜钱数一数发现少了一枚,就急急的追了上去道:“客官,可是少给了一枚!”
王大牙混不吝的性子发作起来愣愣的道:“你那碗面,全是水没点荤腥好意思要六文钱?爷爷就给你五文爱要不要!”
摊主怎么能算了,当下就缠着他不让他走,两方闹的急了,王大牙伸手一推就把这老汉跌了个跟头,指着他骂道:“小老儿,再来烦爷爷仔细俺把你牙齿打掉!”
说完就扭过身来,甩开袖子大步离去。
躺地上的摊主那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汉子,也不敢追上去,为一文钱的事报官也不划算,当下就自认倒霉,肚里生着气也无心做生意了,拾掇拾掇家当放在独轮车上,对着王大牙离去的身影狠狠的吐一口唾沫就回了家。
枣树胡同,赵捕头狗儿胡大康几个远远的躲藏在偏僻的墙角下,瞅着老枣树旁边的破草屋,左看右看不见一个人出来赵捕头忍不住了道:“狗儿,这好久了也不见一个出来啊!”
狗儿扭头问胡大康道:“大康,他们可有人出来?”
大康摇摇头道:“俺在这里一直盯着,没看到有人出来!”
狗儿点点头对赵捕头道:“放心哥哥,俺亲眼看到他们进去的!”
赵捕头只好点点头,左等右等,先是来了一群捕快,又接着是几个民壮和弓手,等了好久刘三郎才带着俩亲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跑了过来。
几人见了赶紧迎了上去,
“刘班头”
“刘三哥”
刘三郎摆摆手,闪到墙后面,探出头来看看茅草屋道:“确定他们人在里面了吗?”
赵捕头摇摇头,狗儿赶紧道:“刘三哥,小子和胡大康亲眼盯着他进了里面至今不曾出来离开,”当下就把这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
刘三郎点点头,扭身看后面,大慨来了十来个弓手,十几个捕快,民壮和衙役加一起有二十来个,总共四十多个人。
想想那帮劫匪,似乎是不好搞定的样子,若是分开围捕就怕他们抱做一团冲杀一个方向,免不了会被他们给突围出去,再说自己这群人里也没有几个能打的,当下就指着两个衙役道:“你俩去南城门和西城门让两位队头快快带人来援!”
俩衙役应声诺就快速的跑了去。
怕打草惊蛇,刘三郎没敢让人离近了去看,只是派了眼线远远的盯着里面动静。
又是一阵好等,南城门的刘头和西城门的张头各带着四个人走了过来,有了这十个生力军的加入,刘三郎底气也就足了,一群领头人聚在一起,拿着刚刚画成的枣树胡同地形图开始商量对策。
五感,指的是人的眼、耳、鼻、舌、身五官所属的视、听、嗅、味、触觉五种感觉。
在此之外还有一感叫做“第六感”,它指的是人的敏锐感觉。
第六感也可以称之为‘直觉’,这个东东神道的很,有些人天生就有,有些人经历了多了也会拥有,但也有一些人无论如何就是感受不到。
练武的人或许会直觉敏锐一些,就好比是洞里正在生闷气的老大一样。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王大牙回来,知道他是怕回来挨揍故意磨蹭时间,但自己更加担心的是他在外面招惹啥是非,引起官差注意被抓了就坏事了。
洞里来来回回转了三趟,越转心越烦,看着几个手下抱着炊饼啃的香甜,自己这颗心却老是平静不下来,呆的烦了就跳上洞口,抬头看着天上乱跑的白云,以前的自己看一会儿就会冷静下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但不平静,反而还咚咚咚的跳的欢腾。
深深的吸了口气,总觉着空气中透露着一股沉闷的窒息感,叹口气,刚扭过半拉身子,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就极速的从耳边袭来,多年练就的习惯让大脑来不及思考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抬头看去前方木栏上一尾羽箭正在那儿打着颤,强大的冲击力让拳头粗的横栏出现了个大裂洞。
大喊一声也不回头查看,直接就地一滚便进了草屋里,一手握住腰间的朴刀这才半猫着身子藏在门后偷偷看向外面。
狗儿面前的刘三郎见目标没射中,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大弓,一手拽出插在腰间的腰刀对着前面的棚子一挥。
后面站一排的弓手纷纷松开手中紧绷了好久的弓弦,箭如闪电般的从窗户洞和门口齐齐的射进了破草屋里,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这其中还夹杂着一声惨叫,刘三郎面色一喜,大喊一声“上!”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膀大腰宽的捕快就举着宽大的盾牌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是乱哄哄举着长刀钢枪大声喊‘杀’的军汉,茅草屋后面的墙头上十几个捕快翻了进来,发声喊也一起冲了进去。
东边和西边是衙役和民壮,拿铜锣的使劲儿敲着,举着水火棍和铁锁链的也跟着大声吆喝,一时间声振屋瓦,听得耳朵都快炸了,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众人,狗儿赶紧拉着大康躲在了后面。
这场面可不是乞丐窝那次小大小闹,破的到处漏风的茅草屋都快被弓箭射成马蜂窝了,自己俩小孩还是别往里面凑热闹了。
只听着一声轰隆巨响,那座可怜的茅草屋就被衙役们用挠钩和套索拽的四散分离,这帮劫匪的身影紧接着就露了出来。
四个站的一个躺的,地上那个比较倒霉,胸口歪插着四五枝箭杆,嘴里还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血,四五息时间那汉子两腿一蹬没了动静。
敢去衙门劫狱的贼匪果然不一般,见地上的同伴死了,一个个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发声喊就冲了过来,然后就倒在了人群之中。
让骑在枣树上偷看的狗儿脖子一阵发冷,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场面太惨烈了。
先前那刘三郎还说要
抓活口,怎么就突然下了死手,搞不清楚状况狗儿就喊了旁边骑在另一处树杈上的胡大康下来,喊了三声也不见他下来。
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先抱着树干先溜了下来,冲着前面欢声震动的人群就挤了过去,人还没挤进去就被一张大手抓了起来。
刘头晃了晃手里的狗儿道:“小子,你倒是不害怕,一个劲儿的往里面挤什么挤!前面血糊糊一大片有啥好看的,乖乖的在这里呆着!”
话毕就咚的一声把狗儿戳在了地上。
这几天一直和这帮老鼠斗来斗去,好不容易抓住了,总免不了好奇心想看看他们的模样,刚刚在树上看的不太清,见几个仵作走了进去,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多可惜。
当下就觍着脸对刘头道:“刘爷,这帮江湖好汉俺想……”
啪!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狗儿赶紧改道:“这群江湖贼匪,终于被就地正法了,小子是拍手叫好,想想他们心狠手辣的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小子是真想过去唾弃他们一番,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恶!”
刘头:不许!
狗儿:……
“刘爷您就让小子进去看看呗,俺保证乖乖的站在一边绝不捣乱!”
“一群死尸有啥好奇的,小娃娃看多了不好,赶紧滚出去玩去!”
话一说完就用大脚把狗儿踢了出去。
“不让看就不让看呗,动什么手,把俺的屁股都踢疼了!”
揉着屁股不情不愿的回到老枣树下,抬头见树杈上胡大康还傻楞着骑在上面,就没好气的骂道:“胡大康,还呆在上面干嘛,滚下来!”
胡大康弱弱的回道:“狗儿哥,俺下不来了!”
“扯什么犊子,能爬上去怎么就下不来了,快点滚下来,俺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大康面色羞红的道:“那个,狗儿哥,俺,俺似乎是尿裤子了……”
狗儿:……
领着羞臊的胡大康先回了巴家小院,等换好裤子出来时天已经不早了,瞅了瞅头顶上严重偏西的太阳,狗儿扭扭头不确定的道:“大康,俺们似乎忘记一件事!”
大康一愣道:“啥事?”
“那个叫王大牙的贼匪!就是在路边吃汤饼的那个!”
胡大康神色一紧道:“对,俺们把他给忘记了。”
狗儿满含希望的问道:“那个,你有没有看见他回去?”
见他摇摇头狗儿叹口气道:“咋就把他给忘了呢!快,咱们赶紧去找刘三郎。”
安宁静谧的县尉厅哗啦一声脆响,一盏天湖青釉茶碗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碎瓷渣溅了刘三郎和赵捕头一身,俩人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束手束脚的站立在堂下。
“你说说你们,整了这么大场面调动了许多人手还是有了漏网之鱼,直娘贼,怎么做事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刘三郎嘴皮动了动却没敢说,刘县尉见了,捂住脑袋叹了口气道:“罢了,被孙老匹夫笑就笑吧!你们俩赶紧滚出去,不抓到人今夜不许回来睡觉!”
俩人应声诺赶紧转过身来想跑路走,却听着刘县尉又道:“这帮胆大的劫匪什么来路可查清了没?”
俩人对个眼一脸无奈的又转了过去,同道:“回县尉,还没有查清。”
哗啦一声响,又一盏茶碗碎了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