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将星陨落河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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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韩浩韩支队长那句话里可以听得出来,这货也没啥谈判技巧可言,但是,还真别说,那些贼人之中倒是有不少面露惧色,显然是被韩浩的气势给吓唬住了。
见此情形,高瘦白脸的贼首“嘿嘿”一乐,阴恻恻地说:“韩支队长也知道这是统领万人的刘师长啊?汉正军将猛兵勇,若是我等将他放归,哪还会有活路?如今正要借刘师长之威,收复我大好河东,怎能轻易放……”
话没说完,高瘦白净的贼首砸吧砸吧嘴儿,有些不耐烦且不失疑惑地问:“韩支队长,你说你一个城管,不去拎着棍子巡街,跑到阵前充什么英雄?”
韩浩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高瘦白净的贼首仰头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堂堂河东城管的支队长,谁人不知,哪个不识?”
随即又厉声说道:“废话少说,速速丢下兵刃,让开去路,否则莫怪我等手辣,定叫刘师长身首异处!”
韩浩犹豫不决,虽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当然,他也不可能听贼首的话,弃械让路,于是,两伙人大眼瞪小眼,对峙起来。
便在此时,被缚马上的刘辟突然说道:“这位首领,可否容我上前,相劝韩支队长一番?”
高瘦白净的贼首想了想,示意看押刘辟的贼人,牵马去到阵前。
韩浩急切地问:“刘师长,可有恙否?”
刘辟被缚双手,端坐马上,含笑问道:“韩支队长,昔日万年、貂婵二位公主大婚,陛下在濯龙园宴请我等,你可知陛下是如何说的?”
韩浩迟疑地摇了摇头,回道:“浩,不知。”
“陛下亲口对我说,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突然,刘辟厉声断喝:“传令吴匡,接管河东军务!河东豪富之中,有人勾连胡奴贼寇,迁移百姓之中,尚有贼人哨探,务必彻查清洗!”
“住口,住口!”
原本大家都以为刘辟抬出和皇帝的交情说事,是想要韩浩掂量掂量,然后屈服,哪曾想到他会突然厉声传令。众人都惊呆了,高瘦白净的贼首算是反应快的,连喊“住口”,却又不敢当真下令斩杀刘辟,毕竟这是他们手里目前唯一的王牌。
“韩浩!我刘辟乃汉正军一师之长,岂能从贼?传我将令,速速杀我!”
先前与贼接战,刘辟不仅旧伤崩裂,更添新伤,早已血染征袍,此时虽双手被缚,却气烈冲天,即使贼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为之心折。
韩浩抓住身边一个城管,含泪喝道:“传令!”
那名城管转身向瑕城跑去,高瘦白净的贼首急忙呼喝:“拦住他,拦住他!”
却又见韩浩拔出手中军刀,高高举起,大声喝道:“今日我等便与将军一起,斩杀贼寇!”
说完,当先向着刘辟冲了过去。
眼瞅着要挟无望,高瘦白净的贼首终于狠下心肠,气急败坏地指着刘辟,连声喝道:“杀了他,杀了他!”
韩浩虽向前急冲,奈何贼人兵刃就在刘辟身侧,闻听贼首下令,纷纷向刘辟刺来。刘辟身中数刃,壮烈殉国,见此情形,韩浩更是发疯一般,冲进贼群。
当初刘汉少就说过,三千城管可平夷。
如今韩浩带着二百来个城管,平夷估计有难度,但是打一群乌合之众,好像问题不大。就见城管们左手藤盾,右手军刀,跟着韩浩一起朝贼群里猛扑。也许是平时训练大多挥舞尚方宝棍的缘故,城管们连刺与挡的动作都少见,基本上全是猛劈猛砍的路数,这架势,跟不要命似的,让人单单看着也心里发怵啊。
没多大会儿工夫,五六百贼人竟然被二百来个城管打的四下逃散,就连那个高瘦白净的贼首也被韩浩一刀砍翻,当场活捉。
贼人要是真的到处乱跑起来,城管们就算再勇猛,也无何奈何,没办法,腿儿不够用。然而,却在此时,有一队汉正军轻骑狂奔而来,四下追杀贼人,能逃脱者,寥寥无几。瑕城距离解县只有五六里路,一听说刘辟遭袭,这帮人全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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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出现这种情况,真要是追责的话,恐怕根儿能够一直追到刘汉少身上。当初汉正军入河东平叛,随后又派黄邵前往河东主持安民屯田,河东卫家的确是被刘汉少连忽悠带强压,转行开始大炼钢铁了,可是其他的豪门大户却没有得到归置。
土地禁止私人买卖,百姓们又分田分地,那些豪门大户更是不能如往日一般随意欺压穷苦,刘汉少认为自己尚未触动他们的利益,可是他们却认为朝廷是不给他们活路。所以,借着胡奴寇境,这些隐藏的问题便爆发出来,昔日一些防着白波军祸祸自己的豪门大户此时反而与其勾连,打算撵走汉正军,再逼迫朝廷为安稳大局计,使用他们治理河东,从而达到实际控制河东的目的。
郭太手里最大的底牌,好像也就是这一张了,难怪他敢领着几千人就来攻打河东。
然而,吴匡接管河东军权之后,随即与黄邵、韩浩对河东展开了大清洗,并且给河东城管配备了一定数量的弓弩、马匹,以增强他们的战力。
最初的时候吴匡其实也有些看不起刘辟,总想着一个黄巾余孽居然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变成了一旅之长,甚至人家刘辟还是第九旅,而他则是第十旅,排名比他还靠前,后来更是一跃成为了师长。再后来与刘辟同事,共守河东,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刘辟的实力,有勇武,有智谋,遇事冷静,遇战果敢,更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得到全师上下的爱戴。
然而,吴匡心服口服没几天,正打算跟着刘辟再战河东之时,刘辟却以身殉国,怎能让吴匡不痛惜,不恼怒?尤其是韩浩传令,后来转述刘辟殉国前的那番话,更是令人肃然起敬。
黄邵就更别提了,当初还是黄巾渠帅的时候,就跟刘辟是战友。虽然刘辟入嵩山之后,总是暗自固守着自己的势力,不肯完全屈从与黄邵,但是随后大家一起从嵩山走出来,这可就变成了打不烂的铁交情了。尤其是刘辟,眼看着就是嵩山旅里,老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原本还能和自己,一武一文,互为呼应,可是哪曾想到,一颗将星,瞬间陨落,竟然命丧贼人宵小之手,让黄邵如何甘心哪!
再加上韩浩,亲眼目睹刘辟之忠义、壮烈,恨不能相救,恨不能代死。所以,这三个人拧在一起,河东瞬间血雨腥风,人头滚滚。此事由吴匡、黄邵下令,韩浩负责执行,先将抓住活口的嘴巴撬开,再按图索骥,一家一家的抄,一庄一庄的灭,如遇抵抗强硬者,吴匡会立刻派出军队支援城管。
那些人平时都自以为自己是有身份的人,是为安稳地方做出过重大贡献的“朝廷基石”,而眼下朝廷动荡,四处战乱不断,即便眼前事发,朝廷为求安稳,也不会将他们怎样。又怎知,来自于汉正军与城管的报复会如此酷烈!
最后,以河东范氏、张氏为首的一帮人纠合了几千人马,想要北上晋阳,远遁他乡,却被吴匡派出的汉正军一部兵马围于平阳。随后得到河东回报的军府、相府分别下令,要求吴匡、黄邵以关中战事为要,迅速稳定河东,不易牵连甚广。
于是吴匡发出招降令,只要交出范先等一众首恶,余人皆可宽宥。于是范先便被自己的部下割去脑袋,丢到了平阳城外,吴匡、韩浩也随之收刀,由黄邵负责安抚河东。
即便如此,河东诸多名门望族也颇受牵连,裴、柳、薛、王纷纷捐钱捐物,献地献金用来支持朝廷在河东所做的各种军政举措,河东天地为之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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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黄邵所想,原本的嵩山旅,黄巾出身的那一拨人里,刘辟是最有可能成为将军的人。当初高节平定河东之后,率军西进,留下刘辟独守河东,便是看重了他的能力与忠义。当时刘辟还只是旅长,后来因为数次改编,需要刘辟独立处置河东军务,才升任的师长,但是手下仍旧只有自己的第九旅加上一个河东B级旅,后来吴匡奉命增援河东,才使刘辟师长之职实至名归,却怎料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消息传到长安,戏志才深感痛惜,毕竟当初的嵩山旅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而刘辟更是他一手拉拢过来的,于是便向刘汉少上书,为刘辟奏请,追赠少将军阶。
没错,只是少将。
因为现在汉正军的军职与军阶还是各算各的,并不匹配,军阶高低所代表的只是战功多寡。所以,身为汉正军左统的皇甫嵩,也只不过是少将军阶,身为汉正军总督教长的盖勋与总需备长的卫觊甚至都还是大校,而戏志才与高节则是准将。
非是刘汉少无情,实在是在一起呆过的时间太短了,他甚至都想不起刘辟的样貌,却也知道,只因着当初自己随口说过的一句话,便让刘辟慷慨赴义,求死存节!
于是,原汉正军第一师师长刘辟,追赠少将军阶,成为汉正军成军之后的第五位将军,也是自胡奴寇境以来,殉国的最高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