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你冷吗？”
“无论冷不冷，我都撑得住。”
“你知道为什么师傅让你在冰天雪地里、寒风呼啸中长跪了三个时辰吗？”
“因为师傅认为徒儿做错了！”
“那你认为自己做错了没有？”
“师傅是想听真心的话，还是违心的话。”
“师傅只想听实话。”
“师傅常说，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本份；扶危济困，侠客之善举。”
“噢，如此说来，你认为你所做之事，是医者本份、侠客善举吗？”
“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对的吗？”
“为师教导你的‘三救’，你还记得吗？”
“寻常百姓，贫病交加者可救；其心本善，大富大贵者可救；素昧平生，未携兵刃者可救。”
“‘四不救’，你还记得吗？”
“来历不明且面目可憎者不救；奸佞邪淫且屡教不改者不救；一心求死且气血郁结者不救；杀人如麻且毫无悔意者不救。”
“那你可知所救之人的姓名、职业、为人？”
“这个徒儿却是不知。”
”以你观之，那人是被何物所伤？”
“想必不是山中猛虎，就是黑熊。”
“那究竟是虎还是熊？”
“此人致命伤，乃是颈动脉被划破，周身衣物呈布条状，动物爪痕明显，亦有牙齿撕裂伤。老虎不冬眠，而黑熊冬眠，想必是老虎多些。”
“那据你推测，那人是以什么为生的？”
“此人腰间别着一把剔骨刀，包袱内还有几十两散碎银子，想必应该是个屠夫。”
“屠夫是没错的，但你可知道他所屠之物吗？”
“屠夫所屠宰者，必是三牲六畜无异。”
“此屠夫却并非彼屠夫，你还记得山中已发生多起过往行商被抢劫杀害之事吗？”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难道抢劫杀人者，正是这个屠夫？”
“你可闻到屠夫尖刀之上淡淡的血腥味吗？”
“一个屠夫的刀上有些血腥味，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冬天之时，万物寂静，大地冰封，气味一般都不大，而且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只想着先救人，其它的却并没太在意。”
“若是用温水冲洗尖刀，气味必定会有所散发，而人血的味道与其它动物之血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为师应该是教过你的吧？”
“这个徒儿自然是知道的。”
“那屠夫所用之刀，为师已经用温水浸泡过，你且起来闻一闻，这血是什么血？”
“这……这……，竟然是人血的味道！”
“这说明了什么？”
“这把剔骨尖刀一定是伤过人，或者杀过人，才会留人血的味道。”
“你可闻得出这把曾伤过几人，或杀过几人吗？”
“这……，这怎么闻得出来？师傅难道你闻得出来吗？”
“死于此刀下的，致少有九个人。”
“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之心脏，乃是气血汇聚之所在，心脏之血的味道与身体其它部位有极大的不同，血腥之气更加浓烈，气味从而也可以保留更长的时间。”
“同样是心脏之血，师傅还能闻出有九个人的，这怎么可能？”
“因为人的生存环境不同，饮食也不尽相同，所以心脏之血的气味也是有些细微的差别的。”
“师傅，我……”
“你不用说什么！为师其实并不是真心想惩罚于你，也并非真的是认为你错了。救死扶伤，扶危济困，也本是我们医者最基本的原则。同时，我们也应该更慎重些，世上之人，并非皆人，如果救了非人之人，恐怕不但会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甚至自己也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师傅，徒儿明白了。”
“你且起来吧，这里有两壶酒，你且拿一壶去暖暖身子，然后把师傅昨天交你的剑法，重新给师傅走一遍。”
“师傅，这竟然是洛阳不醉不归楼的菊花酒？”
“你竟然喝得出来？”
“这种佳酿，天下间，怎么能找出第二家来！多谢师傅的酒！”
“师徒之间，还说什么谢字！”
“师傅难道不喝一壶吗？”
“那壶酒，另有用处。”
“有什么用？”
“你且先把酒喝完，把剑法走一遍，师傅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