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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卿卿便听到老鸨用着乌哑尖利的嗓子教训外头的走厮:“让你们调教一下,怎么把人给我弄得不死不活的。这几个姑娘虽然不是花银子买的,但那也是有身段有容色,不然也不会得罪了贵人叫地下钱庄不惜代价地送花楼里来,一天哪怕接一个客人都够你们喝一顿花酒的,你们倒好,整一夜居然就给老娘弄死了一个……”
沈卿卿脸色煞白地缩在角落,女子最是娇弱又是第一次,哪里能经受得连夜折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午后她听说那年纪较小的一个被吩咐着用席子卷着送了出去,还有一个躺在床上出气比吸气多,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两个昨天还哭哭啼啼求饶的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尽管沈卿卿很乖顺很听话还向老鸨表示愿意学些勾引人的技巧之后再接客,就于两个姑娘的处境,当时老鸨也欣喜万分地答应了。正当沈卿卿以为平安无事时,用完晚膳她便感觉到脑袋开始昏沉。
沈卿卿任由着几个丫头伺候沐浴更衣,坐在撒了鲜花和花露的浴桶里头,她竟然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两个丫头扶着起来擦身,门枝桠一声打开了,眼里见到老鸨嬉笑地走过来,看着眼前美如白玉的女子,口中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四,四娘,我怎么没有一丁点力气。”沈卿卿试着朝她走一步,哪知道脚下一软竟然踉跄着就要跌倒。
老鸨快一步扶住她的身子,一只手顺着她的藕臂摸过去,最后掂了掂美人大小适宜的果桃,话里有音地道:“没力气就对了,用不着你使力气。”
尽管嫌恶她的触摸,沈卿卿还是咬着牙说道:“四娘不是答应过我的么,怎么反悔了?”
老鸨嘎嘎笑了两声,插着腰道:“这事也凑巧,来了个款大金多的,可是你的福气到了。”
沈卿卿被丫头架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待一切完事之后,老鸨审视地看了看,皱了下眉头道:“不行不行,全洗了,姑娘的容色极好,抹了这污七八糟的反是不妙了。”丫头们又都七手八脚地把她脸上的粉脂擦干净,只在雪白的脸上淡淡扫了一层腮红。
饮了一杯水后,沈卿卿被抬入一顶轿子启程往南走,她靠着轿栏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倒是有丝清醒了,可是全身上下涌起一股热气,口干舌燥,尤其是胸口气闷难受,她的身上只着了件蝉翼薄纱,若是再揭了可就一丝不挂了,仅有的一点理智提醒她,这是中了诱情之药。
轿子停下后,她被小厮扛入了一处厢房,待到人离开,她就着桌案上的水壶吞入肚中,还把冰凉的水扑了满面都是,可是口中的饥渴难耐丝毫未解除。糟糕!以她对药理的熟悉,这不是一般的诱情药。
正当绝望之际,门被踢开了。“小娘子,让爷瞧瞧。”走进来一个满肚肥肠的秃头男子,他的眼睛见到沈卿卿后大睁起来,咋咋了下嘴道:“四娘果然没有骗我,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秃头一身华贵锦衣尤其显眼,全部是用金丝银线绣织而成的,在灯烛之下闪着璀璨的光芒,把沈卿卿迷茫的眼睛闪得更懵懂了,眼里头一片雾气,妖娆魅惑。秃头抓住她的手臂,冰凉感一激,沈卿卿浑身的热气更升腾起来,不由冲着他靠了一分,即便挣扎呼喊着,可是因为迷药的作用,那声音举止倒更似是勾引。
秃头脱了华丽锦衣拉着她朝床榻走去,沈卿卿陷入迷怔,抬手之力都勉强,只能任由人翻弄。秃头欣赏了美人身姿一番正待俯身,一阵巨声在耳边哄响而起。
门被大力撞开了,秃头还未瞧清来着何人就被一脚踹飞了,来人大声喝道:“霍兄,人在这里。”
秃头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朝着侍卫模样的男子开口道:“竟敢坏了爷的好事,你知道爷是……”一柄大刀从头顶闪过,他的话被打断,张着口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身黑衣,双目猩红的男子收了刀立刻奔向榻边,见到即便是随他一道的同伴揽着女子的手也不由沉了沉双目,拉开了人自己接过那娇软如水的身子,又拿了床上的一条薄被彻底裹住人儿往外头走。
沈卿卿模模糊糊地,但也知道是来了人救她,口中糯糯着喊了一声“霍亚夫!”男人搂着她的手掌紧了紧,刚要出门,一阵如雷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凶悍作匪徒模样的人迅速围住了出口。
李钱大骇道:“霍兄,是地下钱庄的狗腿。”这帮亡命之徒最是凶狠狡诈,得罪了他们基本是没有活命的。
说着,那帮匪徒端着刀子就扑上来,霍亚夫把人儿隔在一旁的宽椅上,举起大刀迎了上去。沈卿卿靠着椅子,身上的热气越来越重,再不需一会就要坚持不住了,她狠了狠心,拿起扔在地上的一个短匕朝着自己手腕上刺去,终于那疼痛渐渐取代了身上的燥热,带给了她一丝清明。
美目中刀光剑影,倒映着男子钢铸铁凿的眉目,异常凶猛威武,这一刻,沈卿卿竟然觉得尤其得宽心。男子余光瞟到了女子藕臂上呲呲直冒的鲜血,眼睛一红,刀下更是虎虎生风毫不留情,不一会儿功夫,满屋就寂静了下来。
李钱远远地叫住杀疯魔的男子:“霍兄,霍兄,他都死了,别再砍了,快点离开这里要紧。”霍亚夫听闻才堪堪停下手,满屋的躺尸,血腥之味充斥在鼻间。他快步搂过女子,满手的血腥沾在了裹住女子的被单上面,眼睛沉得如同暗夜,那声音冰冷如雪竟还抖着:“你怎么了?”
女子张着小口,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血书:“快去给我拿药,我中了毒。”霍亚夫甩手扔给了李钱叫他快去,一并人刚离开,花楼里的狗腿都赶来了,他们看到一地的死尸都吓了一跳,胆小的还尿了。四娘看着身首异处的秃子老脸苍白,只喃喃道:“死了,都死了。”她没有意料到的是,还未待多久,门口来了一群兵卒,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有不服的二话不说就一刀砍了,她还想要伏地求饶,只听一个兵卒道:“大人疯魔了,命我们把所有人带走,有任何动静的都砍死。”
霍亚夫抱着怀中的女子坐上马车,好一会儿眼里的猩红才渐渐退去,拿出帕子裹住了女子手臂上的伤口,双眼不住地往外瞟,吼道:“怎么还没有回来?”外头的侍卫听闻哆嗦着道:“李牢头已经命人去了,想必一会儿就到了。”
男子的手臂被一只滚烫的小手捏了捏,女子双颊有着不同寻常的绯红,身子裹着被子却在颤抖,红唇张张合合异常勾人,男子却只有满目的怜惜和痛色,后背有一道血口正汩汩淌着鲜血却浑然未觉,他凑近了女子的唇边,听到她沙哑娇媚地声音:“羽,羽,他掉下崖了,快,快去救他。”
霍亚夫身子一僵,抱着女子的手臂几乎是毫无知觉地捏紧了,惹得处于浑噩中的人儿一痛,发出痛苦的低咛,但是仍然不知死活地重复道:“羽,羽,快去救他。”他的厉眸看向女子,仿佛在她柔水般的眸子里看到另一个男子的身影,霍亚夫似被闪雷击中,顿了好半晌,才从牙口中挤出几个字:“他没事。”
听言,女子心下一松,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中的狂热,开始不听话地乱动起来,粉藕般的手臂还伸出来抚摸男人冷硬如铁的脸颊,那滚烫的触感简直要叫人疯狂了,男人抓住女子乱舞的小手,僵硬着说道:“再动,就在这里要了你。”女子显然并没有听真切,还嫣然地笑起来,脸颊似有红霞闪烁,如潭水流淌的眸子蒙着雾气,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魅惑。虽然这般说着,霍亚夫却是只盯住她手下毫无动作。
当热气在鼻息间徘徊,温度越来越高时,马车外头终于传来了李钱气喘吁吁的声音:“来了来了,熬好的解药来了。”外头伸过来一只手臂,手中拿着一个长口瓶,霍亚夫拔了瓶口上的塞子把药汁小心地倒入女子的口中。
沈卿卿喝了之后温度骤降,脸色又迅速恢复了苍白如雪,惊惧了好几夜,窝在男子干燥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夜中疾驰的马车里,只有月色的柔光照入车中,给男子冷硬的脸膛围了一圈柔色,他盯着怀中的女子若有所思。李钱不经意见到车中的情景,惊叫道:“霍兄,你后背都是血,要不要包扎一下。”
霍亚夫没有回答他,李钱知道他是个硬脾气,也就不说了,那血都干涸了好一阵子,想必没什么事,比这个更严重的伤口他都见过。来回瞟了瞟他怀中如珍似宝的女子,小心道:“我说霍兄,以前我喜欢翩然,后来人跟了你,我也就认了,这一个是我回京中相中的,认识得也比你早,能不能让给兄弟我?”他强调了兄弟二字,之所以不怕死得在他面前提这事,实在是美人难忘,他都惦念了好一阵子,想得心都痛了。
他才说完,霍亚夫抬头一个厉色投来,那黑漆冷鸷差点叫他失了三魂六魄,声音更似从阴曹地府中传来的:“任何人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钱从未见到他如此恐怖的神色,过了好久才搓着手掌,心下余悸未了地安慰自己道:“再怎么宝贝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不给就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