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处有两个接应的人,一老一少做太监打扮,时值夜幕,两人都提着宫灯。
老的那位略带警惕的瞥了一眼赵君尧身边的冯慕凝说道:“蓄爷,主上等您很久了,跟奴才走吧。”语气里还夹杂着浓重的不悦。
一个太监对一个侯爷使脸色,可见这太监的主人对赵君尧不满的程度比这位太监更为尤甚。
要是冯慕凝没看错的话,这两人都该是宫里的宫人,他们口中所说的主上很可能是某个手握重权的皇族者。
赵君尧站在冯慕凝前头,身姿高扬,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顶天的主宰者,“麻烦公公给我的暗卫安排个等候的地方了。”
另一个个子稍微矮的少年人走到冯慕凝面前说道:“姑娘跟奴才走吧。”
“我一会就回来。”他并未看向冯慕凝,只是像个上位者一样给属下交代,可是冯慕凝心里却清楚他是在安抚她。
两人分到而行,她跟在太监身后,那太监一直挡在他的面前,阻挡了她不少视线,一路上有宫人给他弯腰,可见此人的身份不低,冯慕凝试探的问道:“公公是哪房的,要是公务繁忙只需指条路,属下能自己去。”
前一秒还好好的一张脸顿时露出嘲讽笑意,“要不是主子下令,凭杂家的身份还真不会来给你带路。你以为这还是外头?若是没有杂家领路,就是你是蓄爷的人也得被人扎人窟窿眼!”
忽然,手臂上一紧,那位公公拉着她退到了一丛茂林后面,眼前有一个气冲冲的中年男子走过,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大臣,冯慕凝瞥了一眼,竟是穆尚书。
她不由想起了穆云烟,那个被关在牢里被她弄死的女人,看穆尚书的模样似乎被气得不轻,大晚上的在家不睡觉跑到公里来,显然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
等穆尚书走后,太监才拉着她重新回到了正道上,可见她是不能被朝臣看见的存在。
“等会你就呆在朝华殿不要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会给蓄爷招祸的。”眼看着快到了地方,太监急忙说道,这趟差事可真苦,他和师傅从晌午就站在御花园您那边等着了,到了深更半夜的才来人,真够折磨人的。
冯慕凝点头说是,顺带着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忽然眼神一凛,不远处皇天凛和崔华裳拉拉扯扯的发生了不小的争吵,而怀着肚子的崔华裳还被皇天凛推到了地上,身边的丫鬟要上前进行搀扶,皇天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崔华裳摔在地上一身痛楚,本该英气风发的脸上满是扭曲。
身边领路的太监回去复命了,朝华殿殿门大开,里面空空落落的似乎并无人,也是她不过是赵君尧口中所说的暗卫,怎么可能给他配备宫女太监什么的。
等皇天凛离开后,只剩下崔华裳一人躺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她身边的丫鬟也被带走了。
左右无人,冯慕凝走上前搀扶起了她。
“谢谢。”锦衣华贵掩盖不住她的狼狈,发簪靓丽遮挡不住她的杂乱,崔华裳以为只是哪来的好心人,捧着肚子站着起来,谁知道这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冯慕凝。
脸上乍现喜色复又转作悲色,扯唇还是以极其平淡的语调说道:“慕凝,你怎么在这?”
冯慕凝略过了进宫的经过,只是说道:“大伯母死后,太后甚为关心,知道府里我和大伯母的关系最好,所以传召我来问问情况。”
崔华裳也不怀疑,弯着脖子再次道谢,准备独自离开,谁知道脚腕一扭,眼看着就要再次摔在地上,冯慕凝接住了她。
“你怀着身孕不方便,找个宫女送送你吧。”
本是一件关心人的话,在崔华裳听来煞是讽刺,为了一个男人未成亲先怀上了孩子,还把自己弄的此般无助绝望的境地,若是她远在边境的哥哥知道了,又该是何等痛心。
红衣不在,她穿上了华裳,只为换的那男子的回眸,可是呢他还是坚持要娶别的女人,甚至对她动手,看着身上的华美衣裳心中戚戚。
扯了扯唇,缓了缓面部的表情,“不用了,马车停在宫外头,我还能走。”就是落得凄惨出境,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冯慕凝不禁想到了当初比试时意气风发的崔华裳,唏嘘不已。
看着一瘸一拐的人,冯慕凝还是上前拦住了她,“你确定马车还在,皇天凛不会把他给带走了?”
这人向来绝情,已经做到了不顾念自己孩子的地步,又岂会顾念到崔华裳?
崔华裳步子一滞,刚才皇天凛可是把她的丫鬟都带走了,可见他对她已然全无情谊,尤其是她还做了那件事。
双手绞紧衣摆,贝齿紧咬红唇,崔华裳眼中有泪,可是她又倔强的不让它落下。
“他会有报应的!”低沉的嗓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执著。
崔猛忠心耿耿,一心只为皇帝,除了手里的那些远在边境的兵权,他在京城并未培植自己的势力,崔华裳无人可靠,只能受尽欺负,尤其她的肚子里还怀了皇天凛的孩子。
扶着崔华裳,先到了朝华殿休息。
“崔小姐,素闻太后可宠你,有什么委屈跟太后去说说,说不定她会帮你。”冯慕凝为崔华裳倒了一杯热茶,朝华殿这边窗明几净,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打扫,加上桌上的热茶和糕点,似乎就是个伺候外人的地方。
许是冯慕凝刚才帮了她,崔华裳对冯慕凝有多生出了一份亲近的感觉,她摸着肚子说道:“太后本是喜欢我的,虽然我知道那多少也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可是自从我怀上了这个孩子和……又久久未成亲,太后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不少。”
那位太后冯慕凝也见过,当初皇天裂逼婚之际,赵君尧也来掺上一脚,冯慕凝看得出那位太后是个顾全大局也是极重妇德之人。
“皇上呢,他不会不管。”冯慕凝坐在一边,思索着所有对付皇天凛的法子。
崔华裳笑了,笑容无奈又讽刺,“皇上,估摸着是昌涂了吧,本来还把那人叫进宫训斥,到了后来,什么都不管了。”
说完,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尴尬道:“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慕凝莫放在心上。”
她是生无可恋的,可毕竟还有个哥哥,就是她想死,也不能连累她的哥哥去死。
慕凝只是笑笑,示意她不会在意。
想了想崔华裳所说的,越发觉得奇怪,皇帝会不管自己的儿子和朝中重臣的联姻之事?或许真像崔华裳说的那样他是昌涂了,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现在这位皇帝可是踩着兄弟九人的骨头上的位,就是他病了也能害死人!
想到这里,冯慕凝身体有些发寒,赵君尧去见的谁,似乎已经有了点眉头。
握住崔华裳的手,“等着吧,崔将军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会帮你收拾皇天凛的。”双眸如刀,嘴角弯出一道弧度,所有人都在算计,可是那些算计的人不过是某人手中的棋子。
冯慕凝不禁对这位皇帝产生了透心寒意,赵君尧这是在与虎谋皮,不知当他把自己的那些儿子都收拾干净了,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了他这位外人?
看这天该放晴了,崔华裳好歹也是当朝大将军的妹妹,要是她找太医来给她瞧瞧,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你在这先坐会,等会蓄爷可能会来,你只需跟他说我有些是出去了即可,很快回来。”
看到崔华裳,冯慕凝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心里不面对了点怜悯之心,明说市区给崔华裳找太医,崔华裳是这么傲气的一个人,肯定是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让外人发现她的落魄,所以先行瞒着。
冯慕凝记得在刚才来的路上,她看到太医院的所在,循着记忆找过去。
她瞧见了从门口走出来的钱离!
这人被太子带走,太子被赵君尧下了毒已是废人,所以他这是又恢复了自由吗?
钱离也算是熟识的人,找他给崔华裳瞧瞧比找别人强上百倍。
左右看了看,等钱离走到院外的时候,冯慕凝一把把他拉了过来,说道“钱大人,别来无恙啊?”
钱离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有歹人袭击,刚想大叫出声,可是又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往冯慕凝这边一看,不由松了口气。
“三小姐,你可别吓我了。”他拍了片自己的胸,眼中有无奈,由于惊吓,飘逸的长发都覆在了脸上。
冯慕凝撇撇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钱大人快随我去救人吧。”她拉着钱离就要走,太医院这地方还是不宜久留。
钱离拉住了她,“救谁?我还有事,要不我叫我徒弟去?”
“不行不行,还是你去我比较放心,也不远就在朝华殿,只是扭伤加摔伤,应该费不了多少功夫。”叫上别人了,崔华裳一推拒,必定是也跟着打退堂鼓的,到时候就变成了她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