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乡试放榜。
几乎没有太多悬念的,顾浩夺了乡试的首名;当官府的人前来报信的时候,顾府的鞭炮声连着响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事后有人每每回忆起此事,都不约而同地说那鞭炮声是足足地响了一个时辰,这也是迄今为止得了解元的府上响的最长的一次,按照香冷的话就是破了纪录了。
破纪录还体现在别的地方。
随后顾府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不过不是摆在别院的,而是放在了松鹤楼里;这三天里,无论是街坊邻居妇孺老少,只要来的都是客,是客便都可以坐下来吃上一顿喝上一杯。
也由此,顾浩和松鹤楼的名声再次大振;如果还是按照顾香冷的话来说,那便是彼此借势打牌子,取得了双赢的效果。
当然也有人私底下嘀咕,为何顾府公子的庆贺宴不放在自家名下的品茗轩,虽是茶楼亦有酒菜啊,却非要选在了松鹤楼?
顾府给出的解释是松鹤楼离泰学书院近,此时顾浩能得头名全是有赖于学院里学到的知识,这摆宴当然就是要选择在那儿了。
当然除了流水席,顾府也是另外设了别的宴席的;就在顾府别院里面,都是单独宴请的那种。
单独宴请也是破纪录的地方。
比如说请了泰学书院的夫子,虽说这些夫子素日里都比较清高,可是宴请的那天却是来了十之八九,没来的那一二都是当时不在京城的。
其中的公孙夫子特别兴奋,竟然是自己主动干了一杯又一杯,使得席间的人都是大跌眼镜;顾浩的用功在学院是出了名的,天赋加上勤奋,这便是有志者事竟成的演绎。所以夫子们才会如此兴奋,一个个都愿意前来捧场。
如此着实喜庆了好几日,这才慢慢地趋于平静;也难怪顾府会这样欣喜若狂,哪怕只能中了一个解元便是对祖宗都有了交代,更何况看着顾浩的态势又岂会止步于乡试的。
游庭钧的名次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是第二十六名,刚巧排进了前三十。
对于这样的名次,他当然不会在意,游庄主也不会在意,整个蝴蝶山庄也不会在意;不过有人是在意的,前礼部尚书嫡子季明毅就很是在意。
虽说外人看着他似乎是没有将这次乡试放在了心上,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却是一日又一日都在受着没有资格参加乡试的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放榜,他便催着含贝去街上探听一二;他自己当然是不会去街上打探消息的,对于自己的父母也是不会去惊动的。
顾浩得了乡试的头名,季明毅倒是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此人的学识自己也是佩服的,得了头名倒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是看到游庭钧得了第二十六名时,季明毅却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一会儿觉得游庭钧枉为京城四少之一,这排名怎的如此之后,真是金玉其外;一会儿却又觉得连游庭钧这种浪得虚名的人都能参加乡试,竟然还考了个前几十名的,可老天为何对自己如此残酷,连参加这一试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又想到那可恶的欧阳盼兮,竟然会去行刺顾香冷;多亏自己抢先一步休了她,否则官差上门的时候又该多多少的口舌啊。
至于官府会否去通知欧阳府上,那就跟自己无关了;这个贱人简直就是一个扫帚星,谁沾到她谁倒霉。
这样想多了,便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时运不济;不仅怀才不遇,而且竟然连娶妻都没有遇到贤淑的。
日子一长,竟然是深陷在这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含贝见他整日里喃喃自语却又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由得暗中叫苦不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陶知演的排名在极后,不过至少也是过了乡试上了榜的,所以母子俩人都很高兴;一来是至少目前不需要回到陶府老家去了,二来再仔细用功些等春闱时争取考个好名次,那才是真正的好事呢。
顾府的人也曾想是否要搬回老宅去住,可思来想去还是继续留在了别院;只要三皇子一日没出现,那个隐患就还是存在的。
日子便一天天的过着,直到这一年的冬天,梁国发生了一件大事;百里皇上宣布四皇子百里承远成为梁国的储君,而且即日起便执行代批奏折的权力。
这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四面八方;当然也飞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便是连冷宫和寺庙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蓬莱殿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冷宫了,或者说比原来的冷宫更冷;虽然陈设一点没变还是如同原来那般的奢华,可是很奇怪地却失去了往日里的那份耀眼。
玉妃坐在殿内,带着微笑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要说听到这个消息自己不急那是假的,可是如果说自己绝望了那也是假的。
涵儿只要一日没出现,那他放在自己这儿的东西便是能派得上用场的;只要涵儿有希望,那自己就是有希望的。
至于储君这一类的,在自己眼里都是如同儿戏;即便真的是登基了都能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这小小的储君又何足惧呢?
这消息也是传到了宝华禅寺,传到了妙诚师父的耳中。
这位当初的宋二小姐,自剃度后便一心向佛,苦心钻研佛法;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能够静下来了,再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后,那捻念珠的手还是停顿了一下,停顿了很长的一下;然后才是重又响起敲木鱼的声音。不过听着这声音,远没有平时的那种平静沉稳,反而是透着一股慌乱。
百里承远也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代批奏折时秉承的是雷厉风行的手段,与往日里他呈现在人前的模样竟然有了极大的差异;群臣都领教了他的帝王之道,所以即便私底下略有微词,却都是只敢兢兢业业地遵照着他的意思去做的。
兵部田尚书的嫡女田菡也已经接进宫中了,当然不是为着要办喜事,给出的理由是以后要成为东宫太子妃的人,需要由宫中嬷嬷再好好调教调教。
明眼人都知道这田小姐实际上便是田府在宫中的人质,但是另一方面,皇家却又许诺了即将到手的滔天富贵;好在田尚书本来就是皇上的第一忠犬,且这些手段本来也是皇家的驭下手段,这习惯了便好,心里也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松鹤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包括爱琴海这样的制衣坊,要抢一件定制衣服的话,往往是要预先挂号排队的。
大殿下已经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暗影的训练上,同时在注意收集齐国的情况;齐王在国内当然也没有闲着,父子俩频繁地互通有无,形势也是在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当然,眼下情况越来越好,大殿下明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差钱的缘故;资金充足到位了,很多事情便都有了保障。
所以他很感谢顾府的那位大小姐顾香冷,是由衷地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谢;他知道自己和香冷今生是不可能会有姻缘了,所以在香冷及笄的时候以大殿下的身份送出了一份贺礼,那是一件首饰。
鉴于目前的合作关系,自己这样的做法当然是正确又正确的;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把自己对异性的所有爱慕全部融进了那件首饰里。以后的枕边人,都只是对自己治理国家有帮助的人了;自己的心,已经是遗落在了梁国。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地过着,一直到了来年的春天;在这一年的春天,发生了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大事,而且牵涉到齐国和梁国这两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