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哪个大小姐?难不成,是那个欧阳盼兮?
过氏母女对看了一眼,相互确认了此时丫环嘴里所说的大小姐应该就是欧阳盼兮;可是,就这个小蹄子回府的话,丫环犯得着这样的高兴吗?
一时之间,过氏和欧阳晓婷可都感到了困惑。
丫环并没有在意主子的表情,还是兴奋地往下说:“二夫人,您该去看看大小姐;这大小姐今日里的模样,那可是真真让人难忘呢!”
末了,这最后一句的声调是整个得往上扬的,让人觉得特别的刺耳;可是,过氏听懂了,不由地也露出了兴趣。
“哦,那你先说说,都是什么模样呢?”声音里自然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兴趣。
“哎呦,那可不行,听奴婢讲的话哪能知道得这样真切呢?还不如夫人您自个儿走上一遭,亲眼看了才算是知道了哪。”
贴身丫环在这儿眉飞色舞地讲完,却被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小蹄子算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要劳动娘亲亲自去看她?”欧阳晓婷恨恨地呛声,眉眼间全是不甘。
方才,从那个贴身丫环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开始不爽了;何止是各种不爽,简直就是听到了“大小姐”这三个字就是戳心窝的疼。
好不容易把那个长姐给嫁了出去,可凭什么她还要阴魂不散地再回来?更可恨的是,眼看着娘亲在丫环的撺掇下,就是一幅起身要去看的样子;欧阳晓婷这心里的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一点儿都没办法给熄灭。
贴身丫环被吓了一跳,也就闭口不再说话;可是从她的神情便可以看出,虽然受到二小姐的呵斥,可她其实心里是不怕的。
她也确实不用害怕,因为过氏并没有露出恼怒的神情;相反,过氏只是伸手轻轻地在晓婷的背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脸上却还是一副跃跃的表情。
这便是贴身丫环的聪明之处。
换句话说,能够做到贴身丫环的,一定要能够揣摩清楚主子的想法;知道什么话是能够说的,什么话是不能够说的,什么话是非但应该说,而且还应该是拼命地重复说的。
比如此时,贴身丫环便巧妙地将“二夫人”前面的“二”字都拿去了;投过氏所好,直接称呼她为夫人。
再比如说,贴身丫环竭力撺掇过氏前去看看欧阳盼兮的近况,那便是拿捏准了过氏喜欢对着欧阳盼兮落井下石的心态;而且,贴身丫环还能够断定,过氏去看了是一定不会失望的。
这层言下之意,欧阳晓婷没有听懂,过氏却是听懂了;因此她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女儿,心里却在寻思着待会去了,应该以何种姿态出场。
“夫人,依奴婢来看,您这身衣服简直就可以亮瞎那对母女的眼;如果要再添什么首饰的话,只要再插上那个事事如意宝石簪就更能显出夫人您高贵的身份了。”
毕竟是贴身丫环,只这一句话便是真正说到了过氏的心里。
“对啊!赶快去把那只簪子给我拿来;对了,前儿老夫人还给了我两支新式的珠花,也一并拿了过来。”过氏忙忙地吩咐着丫环。
只是不知过氏是否忘了,这支事事如意宝石簪当初可是赵丽茜的陪嫁;在那一次赵丽茜将陪嫁全部交给老夫人时,自己看着喜欢,暗中给扣下的。
贴身丫环应了,就要转身往里屋走去;可是,却被欧阳晓婷给叫住了。
“娘,那晓婷该怎样装扮呢?”这位二小姐到现在终于是搞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见娘亲在忙着装扮,便也不甘落后,赶紧地问着。
“这……”过氏觉得面前的女儿面容如此妖娆,不用装扮便完全可以盖过欧阳盼兮的风头,所以在回答的时候便有了些迟疑;只是她的这一份迟疑,却是让晓婷产生了细微的不满。
“夫人,容奴婢多句嘴。”贴身丫环插了一句;等看到过氏母女的眼神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重新又说道,“老爷不是刚给了夫人几朵绢花?都是今年新的式样。夫人您肯定也是要给小姐的,或者现在奴婢就一起拿过来?”
虽说是不惧欧阳晓婷的,可是和夫人的心肝宝贝起冲突的话总还是不明智的选择;所以贴身丫环此时便选择了讨好眼前的这位小姐,同时巧妙地把小姐面前的“二”也给去掉了。
“娘,爹爹新给了你绢花吗?”欧阳晓婷毕竟是女孩儿心思,此时一听倒忘了方才的不快,忙忙地开口问道;话语里是毫不遮掩的兴奋。
“嗯,那几支绢花都是极好的;你父亲拿来的时候,我都看呆了一下。”过氏自然疼惜女儿,对贴身丫环的提议并不反对;言语里却也是满满的自豪。
娘儿俩重又仔细检查了服饰,这才一路往赵丽茜呆的院子而去;欧阳府这位大夫人住的小院比较偏,离过氏的地方又有些儿远,这便走了一会儿才到的。
欧阳盼兮已经到了小一会儿了,可是,她自己知道还只是在和母亲扯些家常,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方才,那狗眼的门卫一开始是不愿意让自己进来的;可是,自己却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见到母亲的,而且是只能做到。
从自己乘着一顶小轿嫁入季府开始,自己没有回过一次娘家;即便是梁国有新嫁娘三日后要回娘家的风俗,自己也没有回到这个欧阳府过。
一来,自己是知道季哥哥不可能陪自己一起回来;二来,却也是不想自己的寒酸样被过氏给取笑了去。
再说欧阳府于己,也不见得比季府更为亲近;至于母亲,不论自己是否前来看望她,其实都是帮不了她什么忙的。
她嫁入季府,便认认真真地做好了当季哥哥夫人的打算;无论公公是否变成了平民,在她是心目中其实都是一样的。
可还是,现实是如此残酷,仅用几天的时间便打碎了她的梦想。
先是公婆和夫君对自己的冷淡和挖苦,随后便是仆人们的跟红顶白;最让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含贝竟然会背叛自己,才几天的时间便爬上了季哥哥的床,从此和季哥哥双宿双飞。
自己自然是愤懑和绝望的,但是自己也知道单纯的愤懑和绝望是没有用的;于是,自己便用少得可怜的陪嫁打赏、巴结下人,期望先将自己的处境改善了。可惜的是,自己的愿望很美好,可现实依然很残酷。
在自己有赏钱的时候,那些下人对自己的态度是装出来的谄媚;等自己一不打赏了,那便仍是一幅横眉冷对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里,自己那些陪嫁便全部用光了;包括将束素卖给牙婆子的钱,也已经被自己给用掉了。
当然,遇到这样的情形自己虽然是有些不安的,可是并不着急;再不济,自己还是有退路的。
自己当初和母亲一起藏起来的那些母亲的嫁妆,此时还在欧阳府中;虽然只剩下寥寥无几,可毕竟藏起来的都是精品。
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些东西偷拿出去典当的话,那往日里需要用到的那些钱又能算什么呢?
当初匆匆嫁入季府,自己倒是没有将这些带出一些;也幸亏自己当初没有带,否则的话,指不定含贝会把这些好货都偷偷地占为己有呢。
其实,只要自己能够捱到为季哥哥生下个嫡子,那自己这个少夫人的地位还是稳固的;含贝虽说现在暂时抢走了季哥哥,可那毕竟只是通房,连名分都还是没有的。
所以,她今儿便来了;当然是步行而来,身上穿的也是当初仅有的几身陪嫁衣裳之一。
势利的门卫一开始是不愿意放她进门的,无奈之下她提到了自己的外祖父;门卫毕竟有些忌惮,终于是放她进了门,可同时却是去告知了过氏的贴身丫环。
自己在往母亲处走的时候,见到那贴身丫环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等她看清了自己便转身跑了,肯定是去那过氏处做那个狗腿的告密者去了。
不过,自己哪会有心思去纠结那些小事,只一路赶到了母亲的住处,只想抢在过氏来到之前将母亲的陪嫁藏个一两样在身上的;可是母亲见了自己,只顾得絮絮叨叨地问长问短,自己竟然连话都插不上。
这不,才过没多久,这过氏母女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