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香冷走进公主的小院时,八皇子已经和毓慧公主一起坐在了小院里。
八皇子本来和皇姑母在交谈着什么,看见香冷进来,倒也欣喜;只是一错眼,发现香冷身后的丫环怀里抱着一个和田籽料装饰的漆盒时,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随着“咯噔”一下,八皇子不由地在心底升起了深深的遗憾。
原本,自己和这位顾小姐相见的时候并不多;只是从见着这位顾小姐开始,她的形象就不停地在脑海中进行着转换:一会儿是怯怯的,一会儿是大气的;一会儿扮猪吃老虎,一会儿又是狡黠灵动的。可是,在这么多的印象里,唯独没有一种印象——那就是市侩。
可眼下见顾香冷的丫环抱了一个漆盒进来,倒是觉得有了一些微微的失望。
照八皇子的想法,此时这个漆盒里,装的应该是送给皇姑母的礼物;可是这样的举动,却让人真心觉得不是滋味。
其一,皇姑母是何许样人,是皇爷爷最宠爱的小公主,也是父皇的一母胞妹哪。按说,这世上什么稀罕物什没有见过,什么奇珍异宝没有用过;又怎么会来贪图这区区的礼物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顾府真的能拿出什么千金难觅、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可皇姑母对这世上的荣华富贵皆已看透了,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
所以,自己觉得今儿这个顾大小姐的这步棋是走错了,也是她自己太性急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给皇姑母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果然如同八皇子的推测那般,毓慧公主看见顾香冷走进小院的欣喜还没有完全地从心底升起;瞥见的闭月怀里抱着的漆盒就让公主产生了丝丝的愠怒。
这是什么意思?该是明摆着要送礼于我吧。可是,我一个堂堂的公主,还会稀罕这些物什。
毓慧公主本就反感奉承巴结的人,一时之间竟对顾香冷的印象产生了完全的改变;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着:没想到果然是个商户之女,目光竟然如此短浅;该不会是觉得只要拿着金银珠宝就能贿赂于我的,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一时之间,从不喜怒形于色的毓慧公主竟然连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怒色。
为何香冷的举动会引起公主如此大的内心波动?或许也只有公主自己才清楚:眼前的这个顾大小姐,是自己认为“他”在冥冥之中帮着自己寻找到的;或许,也是“他”为了让自己日后不寂寞,才帮助自己找了一个衣钵传人的。殿下,你确定
可是,香冷的如此行径,却似乎在述说着一种世俗的态度,让公主觉得自己的美好回忆都受到了玷污,是以才会如此动怒。
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在最初的一丝恼怒后,已经是能够静下心来了。再仔细回想考校当天的情形,总觉得香冷似乎不应该是如此肤浅的人;或者,也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说漆盒里装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俗物。
待得静下心来,便,仔细地看向缓缓走来的顾香冷。
顾香冷也就在刚才那一会儿的时间里,敏锐地感受到了小院内两位天潢贵胄的情绪变化;倒也不是她刻意去揣测的,实在是因着自己也是在现代职场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于旁人的情绪自然是关注的。
等后来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色后,更是坐实了香冷的推断;看来,这位公主也是一位心气高傲的人哪。
也是,身居高位,又是权势滔天,是容不得别人有半丝违拗自己的;无论是言语也好,还是行动也罢,都要绝对服从才好。
同时,又因着身居高位,手中握有庞大的资源,对人对事自然敏感异常;总以为别人对自己的好,是否是想觊觎自己手里的权势,从而捞到一丝半点的好处的。
当然,还有一点是香冷意识到了却不愿意说出口的。试想,作为堂堂一个公主,却宁愿选择单身独处,这里面是该经历了怎样的伤痛呢;由此,是否会对人对事较之旁人显得更为敏感呢?
当然,香冷对这个情况却是不愿意深究和揣测的;她总觉得,这其实是涉及到旁人**的范围了,刨根究底地深挖是不道德的。
而眼下,自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该行的礼仪是必须要行的,该说的话语也是必须要说的。而且,以香冷对娘亲的信赖和自己对礼物的推测来说;此事,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险。
要知道,娘亲也是生于富豪之家长于富豪之家又嫁于富豪之家的,一生之中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对事情的想法也会多些;再加上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因而,此次让自己带上这块肉玉的举动最终会证明是没错的。
可是,没错不代表就是没有风险,也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上下嘴唇一张一合之间,实在是很有讲究的。撞鬼手记
就拿眼前来说,自己如果贸贸然直接把肉玉呈现给公主,说不得公主看到了也会高兴的,但终不是太好的时机;因而,这送礼的时机可是大有讲究的。
眼下,既然公主已经平息了怒火,那便是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何许样人;当然,这也许会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不过,香冷并不着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把握好的。
毓慧公主和八皇子见顾香冷缓步上前,对着两位深深地福了一礼,说道:“民女顾香冷见过公主,见过八皇子。”
礼是行了,动作也是做到位的;但却是没有跪下的。
按说,若在宫内,这有诰命的朝廷命妇见了公主,那也是该着磕头行礼;往往要等这个坐在上座的人说“免礼”后才能起身的。
若在宫外,这规矩自然是松上了许多的;只是,见着了毓慧公主能主动想到一定要避免跪下磕头的,估计也只有香冷一人了。
可是,见人便磕头这一点,却是顾香冷穿越到了古代后最为反感的一点;作为现代职场上的白骨精,待人处事讲究的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原则。
香冷常常会对自己说:敬人不必卑尽,卑尽则少骨;而双膝下跪的举止,在香冷看来无异于对人格的践踏。因而,她打心底里不能接受这样的规矩,每每都是能蒙混着就蒙混过关了。
毓慧公主和八皇子倒也并不介意,或者也说不准此时的心思还在闭月怀里那只漆盒身上;见皇姑母轻轻挥了挥手,八皇子便微笑着对香冷说:“顾小姐,免礼。”
“是。”香冷轻轻应了一声,带着闭月直起身,然后甜甜一笑,才对着毓慧公主说道:“今儿香冷来晚了,让公主和八皇子久等了,请公主责罚。”
毓慧公主听了这话,不置可否,也没有出声;八皇子却是一脸的嬉笑,开玩笑似的问道“那顾小姐认为,该怎样责罚呢?”
“这还真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啊。”香冷一听,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往往,常人听到自己说的那句话时,会笑笑说声“无妨”;那前面无论发生过怎样的情况,也都会随着这样一句话而掀过不再提起。
而八皇子现在说的这句话,明明是赶鸭子上架,逼得对方一定要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才算结束啊。重生贵女毒妻
若换在往常,香冷肯定要在心里多骂上几句才行;可此时,却觉得这只饶舌的八哥真是多嘴的及时,简直是把话题准备好了往自己跟前送呢。
香冷看毓慧公主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便紧着抓住了这个机会,打蛇随棍上地说道:“香冷想,若公主不嫌弃的话,就罚香冷来烧今天的午膳可好?”
听顾香冷这么一说,毓慧公主倒是真的来了兴趣。
自己让顾香冷可以随时来找自己,虽然没有明说是收徒,可多少也是有着这层意思在内的;随着自己的年岁渐长,自己也是真心想找那么一两个徒弟,可以将自己的衣钵传下去的。
所以,才会在看到香冷带来礼物前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恼了;也实在是不愿意玷污了那高台对联的寓意,侮辱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心思哪。
可现如今,却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蛮有趣的:明明是带了礼物前来的,却是只字不提;明明知道自己是个膳食高手,却是主动提出来要自己考校她。看来,还算是个有趣的。
想到这儿,公主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问道:“那你想烹饪哪些菜式?”
香冷一听,公主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虽说刚才自己笃定带礼物的这步棋是走对的,可天家的所思所想历来不是常人能完全推测出来的,一切也都只能以事实为准。
一边想,香冷一边回答公主道:“香儿想,这午膳还是以清淡为主,不知公主是否同意?”
八皇子听了,赶紧插嘴说道:“当然可以;现在是夏季,那油腻腻的菜式谁会吃得下。只是,不知顾小姐想做什么菜式?”
顾香冷又看了一眼公主,见公主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微笑着说道:“或者香冷先到小厨房去看一下有些什么食材,然后再作打算,可否?”
虽说香冷是第一次来到公主的这个小院,可是她确定如此喜爱烹饪的公主,必定会在院中沏个小厨房的;因而,也就定定心心地开了口。
毓慧公主听了,头微微点了一下;香冷见公主同意了,便轻轻地福了下身,自有宫装嬷嬷带她去小厨房了。
公主看着仍抱着漆盒跟着香冷身后的闭月时,嘴角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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