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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 1)

()火车上真是挤啊,站在人群中两脚都不沾地。如果没有车厢的话肯定会有人从车厢里弹出去。地上站着人还不够,货架上还爬了一层人。风痕旁边有个四十来岁打工的人正绘声绘色的讲道:“这还不是最多的。上次我坐的那班车,人那叫多啊!车走到半路不能走了,你说怎么了?火车的钢板被压弯了,没法走了。”

车厢内的空气闷热浑浊,呼吸两口气就像喝了半瓶二锅头,头脑昏的抬不起来。风痕真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在外面。或是想办法被那只该死的蜘蛛咬一口,变成蜘蛛人就能趴在车顶上,让车厢里的人都争着圈起袖子找蜘蛛咬。

可惜这两个方法都无法实现,风痕只好开始唯心的想象自己是罐装的沙丁鱼,现在虽然拥挤的要命等到了目的地会有人把他放进一盆干净清凉的水里,那时就自由自在了。到时再喝两瓶芬达,就更舒服了。

风痕正拼命的鼓励自己,突然听到车厢前头有人喊:“盒饭来了,便宜啊十元一盒。”风痕抬头一看一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乘务员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推个车子过来。小车慢慢的接近风痕,车里装着一次性饭盒还有一些饮料水果。风痕看到车里有芬达,但他没胃口去喝了,就是有胃口有没肚子装了,因为他的肚子上嵌着旁边两人的胳膊轴子。后来风痕发现餐车有个极大的好处,如果你想上厕所可以跟在餐车后面过去。此外一般情况下你是很难过去的。

经过十几个小时艰苦卓绝的站立,风痕终于到了家乡的车站。当风痕走出站口时,看到满广场的轿车,立刻想象出这个寒假自己又要投身都烽火连天的饭局大战中去了。

江水寒放假在家,头三天做了三件事,打了一天一夜的麻将,搜刮完了邻近几个同学上学期剩下来准备捞本的钱;睡了一天一夜;又发了一天一夜的短信。本打算第四天依照当中央的精神本着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放点高利贷出去给输光了钱的同学,继续开拓市场。

可是第三天晚上不慎看了天气预报,让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四天一早爬起来告诉他爸妈说是去一个同学那送点东西去,中午就不要等他吃饭了。然后就直奔车站买了票,再直奔南京,到了南京打个车直奔新街口,在国际金鹰商场里买一条紫色的羊绒围巾,再打车直奔火车站。

江水寒的运气好的就像春节前上火车的人群一样想挡都挡不住。在火车西站居然有人主动卖给他一张去北京的t59次列车当天的软卧,还居然是原价。第二天上午到达北京,看着别人都是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站,他却手里只拿着一个纸盒,心里很是轻松。

在火车站里打个电话给陈钰妮说,他已经到北京了,让陈钰妮快来接他。陈钰妮很是惊讶,“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怎么这个时候到北京啊?”可是当她听到一串牙齿急速的撞击的声音后就完全相信了。

陈钰妮从海淀区赶过来还有段时间,所以江水寒出了检票口又给风痕打了个电话。

“啊,北京的火车站真大。”

风痕一愣,“你怎么到北京啦?”

“好了,我还有事,手机话费贵,不说了。”

还没等风痕回话就关机了。

北京的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江水寒只知道今后这几天还会继续下,气温还会冷。现在北京已经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了。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不断的直扑下来,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下的正欢,江水寒却感到浑身发烫。他站在雪地里不一会儿身上都沾满了雪。如果他再戴个斗笠,肩上再扛个红缨枪,抢头再挑个酒葫芦,完全可以去演“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那时雪下的正紧,江水寒手机响了。

“喂,我到车站了,你在哪儿?”陈钰妮急切的问。

“喂,我在这儿!”江水寒高高举起左手。

陈钰妮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在雪地里十分醒目,右手握着电话放在耳朵上,左手撑着淡蓝色的伞,一束黑发拢在背后,让无数人侧目。

“你怎么会来北京的?”陈钰妮走到水寒面前就问。

江水寒把手里的围巾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给你的围巾,我昨晚看天气预报说北京在下雪天气很冷,就想给你送条围巾。你拿着吧,我回去了。”

陈钰妮一时愣住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水寒又深情的望了陈钰妮一眼转身要走。陈钰妮急忙拉住他。

“你去哪儿?”

“我回家啊,我家人还在等我吃晚饭呢?”

“这是北京?”陈钰妮提醒他说,“不是在你们扬州?”

“恩,我知道。”江水寒还是一脸平静不动声色的说:“我只是想给看看你,送条围巾给你啊!”

陈钰妮被感动的差点哭了,语气极其温柔的劝说,“你现在回不去了,你买不到车票的,就是能买到也不能今天就走啊?至少要过两天再回去吧。”

江水寒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欣然同意。陈钰妮用伞遮在两人,又轻轻得帮水寒掸去身上的雪。

“你穿的这么少,不觉得冷吗?”关切之情让江水寒心中一股暖意流遍全身,可惜还没到达皮肤都已冷却了。被陈钰妮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在扬州穿的那点衣服不顶用了,当务之急是买件棉衣穿。

“冷,现在才有感觉,哪儿有商场啊?”江水寒话还没说完就把手机又掏了出来给风痕打了个电话,“喂,北京的天气好冷啊,不想我冻死的话就快给我寄五百块钱来。卡号你该知道吧,不多说了。提醒你一句,我冻死了上次那五百就没人还了。要快啊!”

风痕一句话都没说上电话就挂了。风痕握着手机愣了半天,上次的钱没还上现在又要借,我不是亏大了吗?不行这次要算利息了,就按纳兰芳的那种利息算。转而一想当务之急还是快给水寒寄钱去。不然真把他冻死在北京那多影响北京的市容啊!那得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名誉损失啊!北京是什么地方,国家的首都。“爱国”不是一句空话,要有实际行动才行。风痕想到这儿立刻穿上外套跑出家门四处骗钱挽救国家名誉去了。

此时,水寒在友谊商场里试穿陈钰妮帮他挑的棉外套。然后两人漫步在北京的街头,幸福的靠在一起看漫天飘雪。

下午陈钰妮尽地主之意请江水寒吃北京烤鸭。不愧是全聚德的烤鸭,吃法很是讲究,切得薄薄的鸭片放上沾着卤酱的葱味道好极了。

江水寒是个十分讲义气的好兄弟,具有梁山好汉的优良传统。“有钱大家花,有饭大家吃”,水寒觉得这北京烤鸭好吃就想到了风痕,也该给他分享分享。于是就发条短信过去,“全聚德的烤鸭真是好吃啊!”。风痕正饿着肚子找谷雨、燃他们借钱,其借钱的口号是:兄弟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却被人骗去北京,没钱回家,我要寄钱给她。

风痕一看这信息气的要喷血,“啪,啪”回了个短信,“吃不完,别浪费打包带回来。”

以后的几天里,风痕对水寒的行踪了如指掌。因为手机上每天都能收到这样的信息,“我爱北京**”,“你问长城有多长,长城两边是故乡”,“出了金銮殿,皇上不上殿”。

“你在北京怎么住啊?”陈钰妮想到一个难题,“你在北京有没有亲戚朋友啊?”

“有,就你一个。”水寒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只好到我家去了?”

“好啊,正合我意!”水寒心花怒放拼命点头。

“这样好象不太好吧。除了我之外呢?”陈钰妮不敢拿主义,真的带个男的去家,不知家里人会有什么反应。

“让我想想。”江水寒皱着眉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突然高兴的说:“啊,我想起来一个熟人。”话还没说完又摇摇头:“算了,没用的。”

“你说来听听啊,说不定有用呢?”陈钰妮追问道。

“那个人,我是对他比较熟,但就怕他认不的我了。”水寒为难的说。

“你认识他就好了,你说买不到车票了,找他帮帮忙,试试看吧。”陈钰妮好象看到了希望,觉得能够把水寒安顿下来了。

“哎,是我的一个老乡,他在北京好多年了。我以前没来过北京,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只听过他办公的地方。”水寒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桌上的台布,咬着嘴唇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你老乡是谁啊?”陈钰妮高兴的说。

“**总书记。”

江水寒在北京乐不思蜀,白天有陈钰妮陪他逛街,晚上睡在宾馆,幸福的什么都忘了。水寒他爸这些天手气特好,杠后开花都能碰上,所以也幸福的什么都忘了。水寒妈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水寒送个礼物送了几天都没回家。打电话给水寒,水寒谎称自己在扬州同学家,马上就回去。

说是马上,可是又过了几天还是没回去。虽然他早有在北京过年的准备,但是家中的父母却没有这种心理准备,这两天水寒他爸妈轮流打电话给他,催他回家。水寒以各种理由塞责过去,包括同学正三缺一不放他走。但终归纸是包不住火的,这话也不尽然全对。水寒想起来风痕曾说过,“尽量把纸做成灯笼,再设法在上面浇上水,只要技术过关,就不怕他火会烧。水寒的技术少差火候,无法把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考虑了很久之后,江水寒决定明天回扬州去。

颐和园给水寒他们这代人极其深刻的印象,因为有首歌是这么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唱了好多年,到了北京无论如何也要到那走一趟。

于是水寒牵着陈钰妮的手走在湖边的小路上,就被他安排进了水寒的工作日志内。

雪停了之后,天晴了特别蓝,人人都说北京的沙尘爆厉害,水寒一点也没感觉到。不过北京的风倒是很大的,有些刺骨的寒意,所以公园里尽是些抱在一起取暖的人。地上铺了厚厚的雪,反射的阳光特别耀眼。水寒走在湖边上看到湖面都结了冰,红墙还有,绿树却枯了,在园处的白塔还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着岗位。

当两人面临分别的时候,要么是没完没了的讲些废话来麻痹分别的心情,要么就是都沉默不语回避这个话题。所以水寒陈钰妮两人一上午只说了几句话。陈钰妮在这时终于忍不住了问水寒:“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要我送你吗?”

水寒一直努力回避这个问题,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它,可是被陈钰妮一句话问的心还是向下一沉,一种离别的心情从心底翻涌出来。

“我明天上午走,你就不要送我了,反正再过十几天我们会在学校见的。”水寒尽量把声音说的平缓些。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就十多天不见吗,来日方长。但是一想到明天就看不到陈钰妮了,感到心还是会向下沉。

趁陈钰妮还在身边要仔细的看着她,让她的影子在这十几天里在心里不会有一丝的变化。水寒转过身来仔细的看着陈钰妮,这时陈钰妮也正好在看着他,目光满含着暖意。水寒感到了陈钰妮呼吸的气息和心跳速度加快。水寒也感到了自己的心在剧烈的颤抖,耳朵里只有心跳的声音,身上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失去了知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美好的意识。

水寒在北京火车站的情景与他来时差不多,检票口人多的就像人交了好运时候一样挡都挡不住。所以水寒很顺利的上了向南去的火车。水寒想在火车上补张卧铺,实在不行软坐也行。列车员说,你倒想的美,坐的卧的都没了,你还是站着吧。水寒一想要在车上站十几个小时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夜里三点多钟的时候,车厢里的人都睡去了。水寒却没有一点睡意,听着火车在旷野中寂寞的奔跑,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即真实又虚幻,每件事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可是却总让人感觉像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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