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子游遇刺以后,魏王就将陈子游安排进了宫中养伤,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还能动用的权利了。
魏王焦急的坐在陈子游的床前,不耐的问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身旁站着的御医赶忙低头说道:“回大王。陈相国受的伤虽然很重,但应该不至于昏迷不醒才是,臣一时也没有头绪。”
魏王重重的咳嗽了起来,面白如纸,许久才缓过来,怒道:“你这御医是怎么当的!”
御医赶忙跪下来磕头不止:“求大王饶命!”
魏王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轻轻捏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轻声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御医如获大赦,赶忙起身小步退了出去。
魏王听着御医渐渐走远的脚步,又看了看身旁的宫女,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一名宫女跪了下来:“大王抱病在身,应该多休息,切不可再着凉了。”
魏王怒气冲冲的瞪向宫女,宫女却也不抬头看魏王,只是这么跪着不说话。
许久,魏王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去门外候着。”
宫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魏王见门关上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低声喊道:“陈相国?”
床上的陈子游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
魏王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子游掐了掐手掌,魏王不解地看向陈子游,只见陈子游竖起一根手指指向窗外,而后又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噤声。
魏王看向窗户前那若隐若现的黑影,恍然大悟。
陈子游伸出手来做出要写字的动作,魏王赶忙起身在房中翻找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笔墨和纸。陈子游轻轻的叹了口气,扯下一块衣裳来。
魏王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抱歉的看向陈子游,而后忽然意识到有了衣布当纸,却还没有笔墨,他稍加思索了一会,忽然皱了皱眉头,狠下心来,咬破了自己的指头,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
陈子游轻轻的笑了笑,心中很满意魏王的这股决绝,随后慢慢的收起了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拿着魏王的血指在白布上写起字来。
“吾安。”
魏王松了口气,也在布上写起字来。
“下一步如何?”
陈子游继续写道:“在下继续装病,躲在暗处。”
“计划有变?”
陈子游点了点头,以示回答,而后思考了一会才写道:“大王要有决心。”
魏王愣了一下,不明白陈子游所指的决心是什么,是指杀吴魁的决心吗?这个决心他早就下定了。
陈子游看到魏王愣神的模样,摇了摇头,写道:“杀事变之日在场魏臣。”
魏王瞪大了双眼,看向陈子游隐隐透出一股杀气的眸子,失神了许久,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杀吴魁是必要的,但是这位魏王只想过杀几个为首者以示惩戒,在他看来大部分魏臣都是受到吴魁的威胁,造反并非他们所愿,况且其中不少股肱之臣,以往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劳苦劳。在他看来,顶多降职减俸,稍示惩戒即可,毕竟往后还要多多依赖他们出力,没必要都杀光了。
陈子游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拿起魏王的手指在白布上写道:“请大王速下决心。”
魏王直勾勾的看着陈子游的眼睛,许久后终于决绝的点了点头。
陈子游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挥了挥手。
魏王也知道二人不能呆在一起太久,以免宫女起疑,他起身朝陈子游缓缓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走了出去。
魏王走后,陈子游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心中却在不停地反复推演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一直推演到了吴魁造反当天,而后他忽然冷汗直冒。
吴魁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的刺杀身为一国相国的陈子游,这是陈子游始终没有想到的,吴魁的这份狠厉让陈子游直到现在依旧阵阵生寒。而这次刺杀,也让陈子游之前缓缓行之的计划彻底打乱了,更让陈子游从原本的明处瞬间跌到了暗处。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身处暗处的陈子游反而更难去做一些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那么计划也得随之变化,这也让陈子游迫不得已的选择了一步极险的棋,而这步棋九死一生,也导致陈子游冷汗直冒,因为这步棋里他选择了去相信一个人。
......
大梁,相国府。
吴魁安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听着刚刚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吴魁不仅将朝堂经营的铁板一片,而且还收买了宫中不少的宫女侍卫,尤其是魏王身边的宫女几乎都是吴魁的人。魏王前头刚从陈子游养病的地方出来,后头就有趴在窗前偷听的宫女传信出来。
“你今天给陈子游把过脉了,他是真的重伤不醒了是吗?”吴魁轻轻的开口道。
方才才在宫中为陈子游把脉看病的御医此刻就在吴魁的府中,御医恭敬万分的说道:“陈子游确实重伤不假,只是......”
御医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吴魁皱了皱眉头,语气没有变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令御医浑身直冒冷汗:“如果你喜欢这样讲话,舌头就没必要留着了。”
一旁的侍卫抽刀出鞘一寸,刀刃的寒光映在御医的脸上,御医赶忙磕起头来,急急忙忙的说道:“禀报相国大人,陈子游虽然重伤,但是依照下官以往的就医经验来看,应该不至于醒不来才是。”
吴魁好奇的道:“噢?你以往没有遇到这种昏迷不醒的情况吗?”
御医颤抖着说道:“有是有,只是极为少见。”
吴魁轻声道:“你觉得他有可能装昏吗?”
御医方才被吴魁一吓,哪里还敢犹豫,赶忙不假思索的下定论道:“应该是真的昏过去了。”
吴魁点了点头,而后向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点了点头,走到御医身旁,一把掐住御医的脖颈,趁着御医张嘴的空隙一刀割下了他的舌头。
御医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嘴巴吱吱呀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魁缓缓张开了闭着的双眼,看向在地上打滚的御医,轻轻的说道:“我不喜欢听应该两个字。”
吴魁颇有兴致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御医,过了一会有些兴致乏了,朝侍卫挥了挥手,侍卫点了点头,将御医拖了出去,满嘴鲜血的御医带着一路血迹被拖行出门。
吴魁自顾自的低头自言自语道:“宫女没发现异常,御医也证实是昏迷了,看来陈子游的确是真的昏迷不醒了。杀不杀他已经无所谓了,真是天真,区区一个陈子游也想颠覆我的计划吗?”
吴魁拆开刚刚从徐正府上送来的书信,书信上徐正已经表示投诚之心,并且愿意为先锋,只求官运亨通。
吴魁冷冷的笑了笑,仿佛有些不屑徐正的嘴脸,但是心头确是更加安稳了。
他将面庞朝向王宫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已经开始幻想起了坐在那张王座之上的样子,谋划了将近十年,熬到今日已经半头白发,如今万事俱备,吴魁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