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雍洋宫。
一名黄袍少年正在书桌上练字,而在他身旁,一名白衣青年正在静静的站着。
“算算时日,刘将军已经包围寿城快有两月了,白将军认为中山军何日会开城决战呢?”那名黄袍青年笔上练字不停,却是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这两人一个是当今秦国的国主,另一位却是那个名动诸侯国的大周第一名将同时也是秦国的武安君—白朗。
白朗面色不变,淡然的回答道:“如果中山国中尚有有识之士,近几日便是最佳开城决战时机。不论如何,决战的时间都在这一月之间了。”
秦国公轻轻一笑后道:“有将军坐镇咸阳为刘卫将军出谋划策,拿下寿城应当是十拿九稳才对,孤不过是随口问问,白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白朗依旧面无表情的道:“末将与刘卫虽然书信往来从未间歇,但毕竟相隔千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还是比不过亲临战场来的稳妥。”
秦国公头也不抬的说道:“白将军怕是多虑了,孤听闻寿城守军不过三万,兼之新兵颇多,况且孤还听闻白将军这次可是交予了刘卫将军五千的飞虎骑兵。正面决战,中山国的乌合之众岂会是我大秦铁骑一合之敌。”
白朗听后心里一颤,但是面上依旧不改颜色的说道:“国主说的是。”
两人又陷入无言中,白朗默默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秦国公在纸上慢慢地写下一个‘破’字。
这位秦国公年方十九,即位不满三年,三年前秦合公久病不愈,临终前意外的传位于这位年纪轻轻且排行老六的儿子。那时的秦国公方才十六岁,面对的是满朝轻视他的诸公以及以为有希望翻身重夺霸位环伺的诸侯。
但就在这样动荡的朝局下,这位年轻的秦国公借着先王的托孤重臣,整个大秦国最权势滔天的武安君白朗的力量,以雷霆手段迅速的将一些以往支持他兄长的派系连根拔起,其中更有当朝宰相,文臣之首孙安澜。
这之后,众臣终于是彻底的安分了下来,并且也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秦王并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少年,同时也非常欣喜的开始服从这位能够再度带领秦国前进的秦王。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大事不仅让秦国众臣更是让诸侯胆颤心惊。
在一位神秘谋士的建议下,这位年轻的秦王亲派武安君白朗领十万铁骑,进驻周天子的国都洛阳。
诸侯忌惮秦国的国力以及武安君白朗的威名,尽管齐国欲联合诸国发兵勤王,无奈人心离散,诸侯各有顾虑,竟然无一人响应,齐国公无奈罢休,勤王之事也不了了之。
而白朗以区区十万铁骑,竟尔进驻洛阳直至今日。直到前年秦国公召白朗回朝,另派将领镇守洛阳,白朗才在洛阳满城惊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位年轻的秦国公在神秘谋士的帮助下,成功让诸侯们不敢对他侧目而视。
白朗深知,这位秦国公绝不是什么久居深宫贪图享乐的君王,恰恰相反,他的野心比之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写完了字的秦王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寿城之事还望白将军继续多多上心,孤也累了,要休息了,白将军请回吧。”
白朗躬身拜道:“臣告退。”
“对了。”秦王突然拿起桌上方才写下的字道,“近年来劳烦白将军辅佐孤,可是孤给白将军的赏赐,无论美人黄金,白将军都拒不接受,而白将军位至武安君,又是我大秦第一重臣,统领我大秦几十万大军,权力方面也没什么好赏赐的了。这是孤写的一副字,寓意是希望白将军能够继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我大秦开疆拓土。”
白朗躬身接过那副字,恭敬的说道:“谢国主。”
缓缓退出秦王寝宫的白朗在宫外驻足良久,静静的看着那副字画。
秦王的字虽说不上是什么一代大家,但是一看便知是苦练多年。
‘破’之一字,在这位秦王的笔墨下,本应该是尖锐的笔锋却圆润婉转,但是白朗分明能从其中看到一股杀伐之意。
正如年轻的秦王一般,韬光养晦却又杀伐果断。
......
寿城外三十里,秦军营寨。
刘卫读过刚刚从咸阳送来的书信,信上白朗判断中山国不出意外将在不日之内发起决战,叮嘱刘卫要多多上心。
围城已近两月,刘卫将五万人分出四万人,一万人坐镇营寨,剩余的四万人每日分四班在寿城外巡视,防之中山伯弃城逃亡。在这样周密的部署之下,寿城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的动静。
但是大战在即,他一刻也不敢松懈,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战,若胜了,回国后自然赏赐丰厚步步高升,若是败了,日后若还想有独自领军的机会怕是难如登天。况且,他也不能辜负那位力保他领军出征的白朗大将军。
中山军一旦开城门,营寨内只留三千人护卫粮草,其余人倾巢出动,速战速决。这是信中白朗留给刘卫的指示,一击破之,向来是这位白将军的风格。而信任这位白将军,也是他刘卫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事情。
......
寿城,中山军兵营。
王将军站在陈子游的身侧,正在听他进行战前的部署,决战时刻就要到来,此刻的他万分期待的准备听陈子游的谋划。
“将北城区的百姓全部转移到南城区,李将军请你带上一千名士兵去维护秩序,务必要在日落之前完成。”
帐下的李姓将军得令后走出营寨,纵马而去。
“张将军,请你现在就去北门城头,时刻观察北城区的撤离情况,撤离一旦完成,将城头守军全部撤去,召集回营,听候我的命令。”陈子游发出了他的第二道命令。
张将军听到命令后也立马走出营寨,纵马而去。
“吴将军,你带五百名士兵,紧随李将军的步伐,百姓撤离完成后在北城区街道布满绊马索,切记要隐蔽!”
吴将军得令后也转身离去。
“蒋将军,你领三千骑兵,在营内做好备战准备,随时听候我的号令。”
一旁的王将军看着帐下的将军一个个得令离去,开始按耐不住了,赶忙开口问道:“先生,我的任务是什么?我可不想陪着先生坐镇大营啊,论打仗,王某可从未怕过!”
陈子游笑了笑道:“将军莫急,我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任务要将军去办呢!”
王将军挠了挠头,急不可耐的说道:“先生,快说吧,不要贻误了战机啊!”
陈子游忽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王将军,我请你带着目前营内所有的一万五千名弓箭手,在百姓撤离后,埋伏于北城区所有的街道两侧,为了避免被发现,可以藏于两侧房舍之内,每一道门窗都要尽可能的塞满弓箭手,一旦秦军悉数入城,由你伺机发令,将所有的箭失射向秦军!”
王将军身子一正,郑重的说道:“得令!”
当王将军也走出营帐之后,帐内变得空荡荡起来,陈子游低头思索了一会,确认再无遗漏以后,轻声说道:“接下来就只剩最后一步了。”
他走出营帐,拔出那柄中山国的佩剑,看向面前那以不动如山的寓意来命名的三千赤甲骑兵。
“山骑,听令!”
沉重的马蹄声重重的踏向大地,战马的低嘶以及士兵们沉沉的呼吸声笼罩了整个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