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大牢中烛光昏暗,而且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潮湿和发霉的臭味。
叶天扬与向天行二人被特意关在了两间相距颇远的牢房中,然而叶天扬却以传音之术对向天行道:“义父请勿忧心,镖局中事我与小蝶已然计议妥当,即便韩魁借机偷袭亦不足虑。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韩魁知道我们俩身陷囹圉,行事之间就难免有所大意,那么我们镖局中隐藏的奸细反倒更易暴露......”
向天行同样传音道:“很好,不过我觉得今日之事必是韩魁设计咱们......”
叶天扬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情况未明,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吧。对了义父,我们在此的每日三餐小蝶都会亲自送来,借此机会我们也可以及时地互通消息......”
向天行突然感慨道:“天扬,你考虑得非常周全!不过你和小蝶尚且如此年轻,就要承担比同龄人重得多的责任,真是难为你们了!”
叶天扬立道:“不,义父,您言重了......”
向天行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显然一个人太谦虚了,除了令人肃然起敬以外似乎也会让人觉得彼此之间可说的话实在不多。
忽然,牢门一响,只见乔大海独自走了进来。他坐下后吩咐狱卒将叶天扬和向天行一一带了出来,然后又命所有狱卒全部退了出去。
见狱卒们走后,乔大海突然笑了笑示意二人坐下。别的囚犯何曾有过这等待遇,登时傻了眼,但是也只能窃窃私语而不敢稍有牢骚。
叶天扬淡淡地道:“大人果然来了。”
乔大海微微一笑道:“看起来,少侠早已料到我今晚会来?”
见两人的口气又如多年的老友一般,向天行眉毛打结,显然亦是多有不解。
叶天扬笑笑并不答话,向天行却已忍不住道:“乔大人早上丝毫不留情面,此刻却又如此相待,如此反反复复实教在下无所适从......”
乔大海一抱拳道:“向兄,叶少侠,早上之事兄弟亦属无奈,还请二位多多海涵......”
向天行蓦地苦笑道:“官字两个口,古人诚不欺我也!”
乔大海歉然道:“早上人多,兄弟不得不公事公办做做样子,向兄见多识广希望不要放在心上。不过那倒并非是最主要的原因......”叶天扬似乎正是在等这句话,立刻便追问道:“我们正想知道到底所犯何事,居然劳动大人大驾......?”
乔大海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道:“有人将二位告了,兄弟职责所在,所以不得不将二位请来......”
谁知此时向天行反而出奇地平静,微微一笑道:“敢问大人,究竟何人寻咱们的晦气?对方所告又是何事?”
乔大海道:“好吧,实不相瞒,是昆仑老怪招出二位都是金龙会的首脑人物,多年以来故意以正通镖局掩人耳目,如今羽翼丰满了便开始逐鹿江湖,而前次江南分会派人掳走刘大人亦是听二位之命行事......”
向天行蓦地冷笑连连道:“昆仑老怪是何等样人,莫说大人就连府尹许大人亦早已深知,难不成应天府只听他一面之辞?再说,他自首已经这么久,若是如此他也犯不着受尽了酷刑至今才招吧?”
乔大海立道:“不,我们自然不会只听他的一面之辞,自是还有别的人证。而且昆仑老怪还说本来就算我们打死他也不会招的,不过是你们不守信用杀了他的家人,所以他才要豁出性命要跟你们同归于尽替家人报仇......”
叶天扬仍是淡淡地笑着,而向天行却已忍不住怒极而笑。胸中的郁闷化作丹田之气发出,登时震得屋顶的瓦砾纷纷落下,狱中的犯人们几时见过这等内功,早已个个双手护头躲到了角落中瑟瑟发抖,而乔大海虽然早已了解向天行的本领,这时亦不由得暗暗心惊。
片刻,笑声倏停,向天行恨恨地道:“不错,听起来的确颇有道理......”
乔大海叹道:“兄弟当然信得过二位,可是......”
叶天扬忽道:“乔大人,你方才不是说还有别的证人吗?他是谁?有何证据?”
乔大海道:“此人只怕你们做梦也想不到!”
向天行急道:“到底是谁?”
乔大海却一字一顿地道:“刘大人。”
叶天扬与向天行顿时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脱口喊道:“刘大人?”
乔大海微微地点点头。
向天行依然将信将疑地道:“你说的是七王爷的岳父,也就是曾被江南分会所掳的那位刘大人?”
乔大海道:“正是。”
向天行道:“是他!难道他还留在南京?他就不怕金龙会再抓他去翻译那部倭国奇书吗?”
乔大海道:“刘大人只想叶落归根,所以坚不回京,不过听说刘妃临行之前特意给父母留下了一十二名一等一的高手以作护卫......”向天行道:“不愧是王妃,果然大手笔啊!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了,就算这位刘大人不念咱们将他救离苦海之恩,但至少咱们与他无冤无仇,真不知他为何要造谣陷害咱们......”
乔大海道:“是啊,他无缘无故又为何要陷害二位呢?许大人也是如此说,也正因如此就连许大人也不得不信了昆仑老怪之言......”
叶天扬苦笑道:“然而刘大人与我们连面都未曾见过,他能告我们什么呢?”
向天行忙道:“正是。”
乔大海闻言颇为诡异地笑道:“你们真的从未见过?”
叶天扬与向天行虽觉乔大海的表情有异,却依然异口同声地道:“确实从未见过!”
乔大海见两人如此坚决,微微一愣道:“二位肯定没有记错?”
向天行立道:“在下一生不打诳语,大人若还不信咱们情愿与他当面对质!”
乔大海深吸一口气道:“可是他却说被掳之后他一直不肯替贼人翻译倭书,于是有一天晚上,有两个贼人的首脑人物亲自见过他,威*利诱他替他们翻译那部倭书。他说当晚虽然烛火昏暗而且隔着珠帘,不过他却依然大概看清了对方的一位首脑和另一位被侍女们称作“大公子”的年轻人,而且经过他的口述,我们就找来南京城中最好的画师画下了他所见之人的形貌......”
叶天行立道:“画在何处?能否赐予一观?”
乔大海也不再多言,当即取出一副画递上,叶天扬打开一看,画中有一位年轻公子模样之人,身形修长身穿紫袍头戴紫色面罩,若非自己又是何人?而另一位则更是从头到脚几与向天行一般无二。此时叶天扬与向天行早已目瞪口呆。
乔大海蓦地正色道:“下官与二位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不过此案非同小可,还望二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能让我交差便行......”
叶天扬沉吟道:“大人,此事确实十分蹊跷,且容我俩想一想再答复如何?”
乔大海稍一沉吟,收起画道:“此案牵涉太广,实非在下所能关照!虽然兄弟实在不愿为难二位,但也希望你们不要令我为难!”
向天行当即抱拳道:“大人言重了,包涵之处我等没齿不忘!请放心,最迟三日之内咱们必有回复。”
叶天扬忽道:“对了大人,敢问那昆仑老怪现在何处?”
乔大海道:“那老怪下午刚招,当天夜里就有蒙面人潜入牢房将其宰了......”
向天行惊道:“什么,昆仑老怪已死?大人,这分明是被人灭了口?”
叶天扬却在一旁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
乔大海看了一眼叶天扬,道:“没错,此事二位亦是嫌疑最大,说不得,到时候也要二位一并说清楚了......”
向天行登时一愣,而乔大海说完了这句当即转身而去。
向天行望着其背影,略有不忿地道:“官场之人只会明哲保身,只要有一点事情便没一个讲义气的!”
叶天扬笑道:“其实此人在有意无意之间已经给我们透露了不少事情,总算还是卖了点交情给咱们......”
向天行道:“他说的话虽然不少,可是真正对咱们有帮助的似也不多。”
叶天扬笑笑欲言又止。
向天行道:“唉,昆仑老怪倒也罢了,可是为何连刘大人也要撒谎陷害我们?天扬,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天扬淡淡一笑道:“义父,假如孩儿没有料错的话,这恐怕是一个很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