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谦霜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案子结了,可是她总感觉这个案子还有疑点,只是狗子已经自杀身亡了,即便再有疑点也是很难再被挖掘出来,她拂了拂宽袖,随即转身走进王府。
谦霜心中记挂着湛露,便急匆匆地朝着流霜阁跑去,谁知在一个转角处与一个人打了照面。
谦霜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墨谦霜”,声音温润,她抬头一看,是祁王。
“看了湛露的情况后到书房来一趟。”祁王见她一脸慌张,又朝着流霜阁跑去,便知道她担心湛露的情况,急着要赶回流霜阁。
谦霜急忙行礼,“妾身领命。”她能不照做吗?吃了人家两条鱼和一颗果子,况且祁王他还找出了谋害穆夏涵的凶手,还她清白,她能不感恩戴德吗?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命还捏在祁王的手中呢。
说完话,行了礼,谦霜刚要离开,却听到祁王突然说道:“本王陪你一起去流霜阁吧。”
谦霜一愣,这样也好啊,带着祁王一同去见湛露,到时候就给湛露开些好药,这样她也好得快一些,只是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是个什么情况。
“走吧。”见谦霜仍在发呆,祁王推了推她的胳膊,平静地说道,不过他也没有等她,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
被他一推,谦霜才缓过神来,随即“哦”了一声,急忙追上了祁王的脚步。
二人沉默地走着,倒是让谦霜有些尴尬,好几次她想开口说话,可是转头撞上了祁王冷冷的眼眸,她想说的话又缩回去了,而祁王也好似根本就没有在意她尴尬的样子,而是始终不快不慢地走着。
谦霜摇摇头,想把心中的不安甩掉,也不知道为何她开始有些在意祁王对她的看法,这情愫产生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她一想到湛露当时被挟持的样子,心中就十分难过,只是她又想起了那天夜里自己明明是跟着湛露走到假山旁的,后来她就被人诬陷杀人,与湛露相处过,也曾听她吐露真情,谦霜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湛露会害她。
眼见着流霜阁的小院就在眼前,谦霜忍不住想要冲进房中去看湛露,便一脸着急地对祁王说道:“王爷,妾身心中记挂着湛露,便先走一步了,王爷恕罪!”说完,她也不等祁王的回复,而是一路小跑地冲向房中。
祁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嘴角微微一勾,他明白,谦霜不仅是担心湛露,还有就是不知道如何与自己接触,方才他虽始终目视前方,沉默地走着,只是余光仍然会看到谦霜脸上写满了不安。
祁王慢慢地走着,再有几步便到了流霜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的小院发呆。
流霜阁比不上朝晖阁的大气,也比上霓裳苑的奢华,自带一种温馨之感,而谦霜自住进流霜阁后,虽一直倒霉,也时常被折腾,却与湛露二人将小院收拾十分井井有条。
祁王自己也清楚,流霜阁比起冷苑好不到哪里去,这里原本就年久失修,院中多有杂草,当时他把谦霜扔到这里来,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讨厌她,虽然吩咐了丫鬟将这里打扫干净,却也只是叫她们随意扫去地上的灰尘,可今日再一见,院中的杂草已经被除去了,虽在寒冬里,但由于云宛国处在南方,所以即便是冬季里都有不知名的小花在悄然盛开。
院中有寒风拂过,祁王负手而立,他虽然也记挂着湛露的情况,却不能进房查看,一是不符合礼制,二是他的身份是王爷,若是亲自前去查看湛露的情况,免不了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湛露的身份是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暗器。
只是他不知为何要送谦霜回流霜阁,一路上虽然沉默着,但是心里却十分想安慰她,平白无故被人冤枉的滋味能好受到哪里去?
祁王无法进屋,便在院中缓缓踱步,四处走走看看,闻闻花香,看天际云卷云舒也好。
谦霜奔回房中的时候却见一人端坐在床榻旁,正在替湛露把脉。
认出了那人后,她急忙走上前去,低声行礼道:“依夫人安好!”
柳依依闻声抬起头来,谦霜见她今天身着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配着梅花纹纱袍,方才在王府门口,她站在人群最后,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一见,倒是觉得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久,也没有那种病中憔悴的感觉了。
“霜妹妹,”柳依依浅浅一笑,站了起来,拉住了谦霜的手,轻声道,“你我如今地位相等,以后就不必多礼了。”
谦霜与她接触的时间不长,却能感受到柳依依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她感激地看了她两眼,随后走到床榻旁,见湛露的小脸虽然仍是苍白,却是一脸平静地安睡着。
“湛露没有大碍,除了手腕的刀痕,其他部位都没有伤着,身上也没有绳索的勒痕,她只是惊吓过度加上身体虚弱,休息好了就没事了。”柳依依走了过来,对谦霜轻声说道。
“多谢依夫人,”谦霜转身去,正要朝着柳依依一行礼,却见她轻轻地扶起了自己的胳膊,随后她又摇摇头,回复道:“霜妹妹不必这么客气。”
柳依依替湛露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我身子不好,要回去服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她便微微一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柳依依走到院中,见祁王正站在葡萄架下发呆,不由得走了过去,轻声唤了一声,“王爷”。
祁王一听,急忙回过神来,见柳依依站在面前,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便问道:“湛露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虚弱外加受到了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柳依依笑了笑,轻声回答道。柳依依并不知道湛露的母亲是景纤,只是知道湛露是祁王的一个故人拜托他照顾的,所以自己也会额外对她有些上心。
“师姐,一直以来都在麻烦你,辛苦了!”祁王低声说道。
“咱们师姐弟不必说这些话,你让师姐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应该是师姐麻烦你才对。”柳依依浅笑着,眉眼间却又遮不住的愁容,当年若不是祁王收留她,以她这残花败柳之身,她到最后当真只能流落风尘之中。
祁王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却在这时,听到房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柳依依本是习武之人,即便这脚步声再轻,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大概是谦霜要出来了,你与她定是有事商量,我就先回房中了。”
祁王沉下眼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师姐早些回去歇息吧。”
柳依依笑了笑,便退下了。
谦霜见湛露在安稳地熟睡着,想起与祁王有过约定,又想到柳依依说过湛露无碍,随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房中。
她一到院中,见祁王站在院中赏花,便走了过去,轻声说道:“王爷,咱们走吧。”
祁王转过头,见她的眉眼间没了回来时的哀愁,想了想,还是问道:“湛露没事吧?”
谦霜一听,觉得祁王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宅心仁厚的好王爷,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暖,随后说道:“湛露无事,只是太虚弱了,现在正在歇息。”
听到她如此说道,祁王点点头,便抬步走出流霜阁,谦霜一见,急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谁知祁王走了两步,随后对她轻声说道:“你要好好照顾湛露,这两天她受到的惊吓也不少。”
谦霜边听边拼命点头,“妾身知道,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湛露的。”祁王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但是字字令人心暖啊。
祁王见她似小鸡啄米般点头,便又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也只是个没啥地位的侧室,人家侍女跟着你也没捞到啥好处,可别委屈了人家了。”那语气,那神情,妥妥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委屈你个头啊!谦霜在心里咆哮道,可因为他是王爷,是自己的夫君,她又不好发作,只是咧着嘴呵呵一笑,表情似笑非笑道:“妾身记住了,妾身一定好好照顾湛露,也会用心伺候王爷的。”
她发誓她要是不在祁王的饭菜里下巴豆,她就不姓墨。
后来,谦霜每每想起这件事时,她感叹到世事就是如此神奇,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居然成了真。
祁王见她这样明明很生气却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想要伸出手去揉揉她的脑袋,却见周围都是丫鬟和小厮,便握了握手掌,继续一脸平静的走着。
祁王自己的居所是独立于各个院落的,建府时他便是看重自己如今所在的居所僻静,可谁曾想没过多久,院中就多了这么多女人。
谦霜第一次来祁王的书房,感到有些意外,她原以为祁王的居所该是全府之中最奢华大气的一个院落,却未曾想过竟是这般的简素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