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十九年,广皿国最后与启难国争夺疆土而发动的若难关之战,以广皿的惨淡收场而落下帷幕,广太侯亲征而于乱军之中被冷箭射中身死。一时间朝廷震惊,哭的哭,闹得闹,寻死的寻死。所有人都像是亡了国一般失魂落魄,甚至更有人想起了过去一年里,是因为二皇子的为非作歹而遭受了天神的惩罚。
他们深信不疑的以为绑了二皇子,由宫廷里最为德高望重的祭师将他祭天,才可以平息天神对广皿的惩戒。可当他们正准备排除万难,实行这荒唐的祭祀的时候,却发现二皇子项之燚早已经做好了应对这些的准备。
此时的广皿国,军队的调兵遣将已然悄悄的由太子项之炎的手里转移到了二皇子手中。所有人从那刻起都猛然惊醒了,他们仍然幻梦于以往的那些表面,天真的认为二皇子项之燚仅仅是个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纨绔,却忽视了这个忍辱至今的皇子,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正如这些年他所表现的,他将所有人,甚至是自己都骗了过去。一个本该拥有帝王之才的皇子,悄悄的伏在暗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机会,像是一个藏起獠牙的狮子。
作为侧室妃子的子嗣,项之燚绝无可能成为这广皿真正的主人。唯有嫡系长子的太子项之炎,才有资格加冕为王。可他项之燚又怎能忍受一个毫无大才,以至绞尽脑汁才能周旋于众臣的哥哥当这广皿的王呢?项储偏爱这大皇子,也仅仅是因为这淫邪小人会些上不了台面的阿谀罢了,为了讨好父王而费尽心思的小人,又如何当得起这广皿的王?
他要的不单单是那小小的封地自居为王,天高朝廷远,做他个所谓乡野侯。而是整个陆洲!但成就伟业的第一步,便是当这广皿的主人,当这广皿的王!
如今项储已死,太子项之炎无力掌管国家。这空前绝后的机会像是一剂猛药灌进了项之燚的身体里,使他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
项之燚私自让铁匠冶炼了独一无二的兵符,灼凤印。而后国家仅剩的军队以及他这些年四处游玩而结交的大批地痞匪贼,都争相涌进了主城尚都。他将全新象征着兵权的灼凤印高举,号令三军,首先杀掉了那些试图将自己当做祭品的大臣。
项之燚冷冷的看着脚下的数百位大臣的残尸,一脚踢开了那挡路的祭师头颅。
“祭师?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匹夫罢了……”
大军既定,止在了朗乾宫前数里处。项之燚背负着手,独自走进了殿门。大殿里才真正有他所依仗的后援,这些没有经过演练的散兵,他会好生磨砺的,不过不是现在。
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大臣们一致决定后,储君项之炎登上御座,是为广皿武王。武王项之炎褪下先前的懦弱文雅,强装着镇定,端坐于现在属于他的御座上。他的身后泪眼婆娑的太后也是破涕为笑,对着她的亲儿子投以鼓励的目光,这无疑使他的自信更胜一筹。
数百名心怀鬼胎的大臣们整齐的拜服下跪,高声大喝着千秋外代的恭维。只有一个未拜,那是二皇子项之燚,冷笑着盯着御座上惴惴不安的大哥。
所有的大臣惊诧的回身盯着他,就连已是武王的项之炎也是惊异的嘴巴微张。
“贤弟,你我兄弟情深,跪拜自是不用!”武王顿了顿,“到兄长这里来。”
项之燚慢慢地住了声,他忽然摸住身后的腰鞘,鞘勾弹开的声音似是重锤砸落一般,一把六尺的薄刃长刀“噌”一声滑鞘而出。长刀微微地震鸣,其身散发着不详的杀气。它的刃身纹烙着南荒神物灼凤的雕文栩栩如生,似是振翼高飞而去。
项之燚无视了武王的诏令,他慢慢的推出长刀,去欣赏其上的纹烙,嘴里念念有词。
他在念着刀上的刀铭。
名为灼日的长刀,却漆黑的看不出一丝亮光。包含了亘古奥义的铭文自项之燚的嘴里轻声念出。就像是一位伟大的君王,正念着敌军战死的墓志铭。
长刀经由项之燚手中脱手,竟浮空不倒,稳稳的端于半空。而下一刻,它已骤然消失,猛然冲向了御座之上的武王。
武王大惊,疾呼护驾,身子强撑着没有离开御座。可慌忙护驾的仅仅是些无用文臣。
武臣们皆是慢慢的起身,他们同样对武王报以冷笑。而后他们的身形渐动,身后刀鞘轰鸣着振出战刀,齐刷刷地对向武王。
就在灼日黑刀即将刺入武王的身躯前,他身旁的太后竟掠身挡了过去。刃尖直刺入太后的内脏,它忽的转刃搅动,给予了太后最后的弥留。
“我的……炎儿……”
太后的年龄并不很大,她那如沐春风般和煦的笑脸正如她年轻时的那样优雅貌美。她死了,就像一只高贵的天鹅凋零在笼子里。
武王的面庞渐渐的狰狞了,他咆哮着去拔身边护卫的佩刀,却发现护卫的目光,也是如狼似虎。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身子渐渐的瘫软下去,温热的身子也凉了。他只觉下腹一阵湿热,手指循着触感探向腹部,粘稠温热的暗红色斥满了他的手。
他凄凉的笑了,笑的疯狂。
金砖与玉砖交界的地方,数十名广皿大将抬刀一个个将那些拱卫在武王身旁的大臣削去头颅,而后一脚将其久久站立的身躯踹倒在一边。他们狂笑着的面容有如恶鬼。
殿门逐渐紧闭,而知晓这里秘密的臣子,一个都活不下去。除了他……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的三皇子,项之焱。
残尸层层叠叠的堆积在玉砖之上。四处流动着的鲜血也渐渐干涸在地上,铜腥味溢满了大殿,将领们振去血浆,堪堪收刀于腰鞘之中。他们跪拜在四溢的鲜血里,奉行着自己新的忠诚。
二皇子项之燚走向他已经面无血色的大哥面前,慢慢蹲了下去,去拔出太后身上的灼日。他轻抚着刀身,振去了其上的鲜血。他转向了一众跪伏的武将们,冷冷地笑了。
“这点伤,还不足够致你的死,我的大哥。”
武王不动,他愣愣的望向殿顶,眼睛空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太后是他的生母,几乎是他的精神依托。可对于他的弟弟项之燚来说,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不杀了我?难道如此羞辱于我,你就满意了?!”武王抱拾起僵硬的太后,咆哮的声音响彻大殿,他哭的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爽快!”
项之燚狰笑,他猛地转身,出刀的速度快的恍若疾风骤雨。刹那间,武王的头颅就已尸首分离,骨碌碌的滚落在玉砖上。他看也没有看武王的死状一眼,只是走到角落里,望着哭泣的三皇子。
“弟弟,你哭什么?”
“哥……哥哥死了……”
“哈哈哈!傻弟弟,你哥哥我还活得好好的呢!”项之燚大笑,扬手示意一个将领过来,“将我弟弟好生安置,若是服侍不好,便直接杀了侍从,重新换新的!明白么?”
“遵命!”将领牵过那才十岁的项之焱的手,离开了这里。
项之燚抬眼去看那殿门,眼中泛着淡淡的微光。后来,也映照了他的话,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死了。
四名护国将军,处以烹刑。
五名卫国将军,处以车裂。
十名卫将军,处以绞刑,因为他们举棋不定,左右逢源,死刑在所难免。
这便是广皿新的的武王项之燚,杀伐决断,绝不留一个异心于己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