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也是很喜欢姚以南这样温婉沉静的性格,以前看着她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点两个菜,慢慢吃细细咽,不知怎么让人看着心生伤感,忍不住想去关心。所以每每有了新的甜品,总想着她来时让她尝尝看,希望那甜可以化开她脸上淡淡的愁绪。
随之老板娘的目光不免又落到钟浩文身上,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脸上不经意露出欣慰的笑容。
姚以南品味着糕点里红枣的香甜,钟浩文给她的杯子续上花茶,两人相视一笑,老板娘都不禁被这温馨的气氛,惹得心生甜蜜。
她下意识觉得此时自己还是回避比较好,姚以南却开口:“老板娘,这道糕点很好吃。”
她展颜一笑,说:“这是有名的小点,以前我想不出怎么让它味道再特别些,所以迟迟没做。”
姚以南从小和母亲生活,常常帮着母亲做家务,长大后,母亲又教她做菜,免得当自己出去工作时,女儿在家吃剩菜冷饭。母亲的厨艺很好,姚以南也继承那些天分,加之后来久久的磨练,她品菜的味觉格外敏锐一些。
母亲也曾给她做的红枣糕,但材料放的有限味道纯粹,可这道甜品味道却很独特。喝过花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里面兑了泡过玫瑰花的水,所以才有这散不去的香气。
“老板娘,这道甜品味道很好,如果再加些冰糖,还能有滋补的效果。”姚以南诚挚地给出建议。
古时便有以酒会友,现在难得遇到和自己同样喜欢专研菜品的人,老板娘会心一笑,有缘人常遇,却始终是知音难求,“以菜会友”,这个定义去形容她与眼前这位可人的女孩再贴切不过。
“难得你这么年轻就对这些感兴趣,我的那个小女儿,可是连厨房都不进,怕是这间私房菜馆到我这辈就传承不下了。”私房菜馆虽小,却也是老一辈一点点积攒的精粹,如今想到后继无人,将要失传,她不免露出惋惜的神情。
姚以南赶忙安慰,“她一定没发现烹饪的乐趣,做菜一开始是平淡无常的琐事,可是用心便能感受到它独到之处。”她还想说:她一定还没遇到那个,想为他做菜的人,到时怕是在厨房门口拦都拦不住她呢。
老板娘笑着说:“希望是时候没到吧,下次一定要来常常改良之后的养颜红枣糕。”
钟浩文期间不插一言,只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眼角眉梢透出的喜悦,她原来很懂烹饪,他想像着她做菜的味道很好。
老板娘又对钟浩文微微颔首,笑着说:“请慢用。”转身下了楼。
“你很喜欢做菜么?”钟浩文已经吃好,背轻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眼睛含着笑意。
姚以南看过去,由于钟浩文身高的优势,他的眼睛似是微微眯缝,笑意明显。
“会做一点,都是家常小菜”姚以南不想浪费老板娘的好意和心思,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了,可还剩几块红透的糕点摆在那里,她边回应边又夹起一块。
钟浩文看出她吃的面露难色,说:“既然吃不下就别吃了”
她摇摇头,“这是人家一番心意,不吃完不好”。
钟浩文无奈,虽然他不爱吃甜食,可是看着她难受的神情,只好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嚼了几下就咽下去,盘里还剩一块,索性一起吃了。抬起筷子夹住时,姚以南抢着说:“你要是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钟浩文无所谓地说:“幸好味道清淡,我吃总好过你固执的撑到好。”说完把最后一块放进嘴里。
姚以南拿起包,想要去结账,钟浩文跟着起身,佯装不知情,两人下楼之后。
他看着姚以南走向收款台,心里突然想到一个应对姚以南责备的借口,笑了笑转身出了小馆。
片刻之后,她从私房菜馆出来,和他猜想的一样,脸上的神情满是嗔怪,带着愠怒地语气,说:“你是觉得我很可怜,是怕我付不出一顿饭钱么?”
姚以南不止倔强,还有恼人的自尊心。虽深知他是好意,可是她不想总受人恩惠。
“如果你觉得亏欠我,那就给我做一顿饭顶上好了,我一定不会插(cha)手,最多帮你提菜。”他似乎是怕听到姚以南的拒绝,说完一个人头也不回,走在前面。
不多时,姚以南从后面跟上来,走到他身边。他侧头看见她微低着的头,长发垂落,脸侧的头发被她随意的别在耳后,他忽然停下,姚以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从后面用手臂一挪,轻易地被换到了他的里侧。
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没让姚以南反应过来,钟浩文已经迈步走到了她的前面。她嘴唇微微呓语,却再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姚以南开口,淡淡地说:“那我明天给你做饭吧。”
钟浩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身看着她,有点惊讶,但神情却佯装满不在乎,“你说的,那我明天收拾好厨房等你。”
姚以南满是疑惑,“收拾厨房?”
“恩,从我搬去就没用过。”说完还在想应该不会很难整理,没做过菜根本不会有油烟、油渍。就怕缺少一些厨具,那也没关系,和姚以南一起去超市的时候一起补齐。
“那你平常吃饭怎么办?”姚以南满是疑问看着他。
“平常基本上在餐厅解决,你知道的,我常常去厨房。”钟浩文狡黠地冲她笑了笑。
姚以南恍然大悟,她以为钟浩文是去检查菜品质量,原来这家伙是去偷吃。
钟浩文看她解开疑惑,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笑着说“休息的时候,我点饭店外卖的情况比较多。”他顿了顿,“所以我的味觉很刁钻。”他是想故意激起姚以南的反驳。
姚以南却只是浅笑,“好,我知道了。”
这个女生如此简单,如果用味道去形容淡之如茶最贴切不过,钟浩文在想到底他着迷于姚以南哪一点。
她总是自然地与人生出距离,永远不会说出心里真正要说的话,明知那些谎话很轻易就被拆穿,她也不多做解释。还有什么呢,大概就是她一直说谎想去掩饰的那个秘密。
姚以南和钟浩文就这样一路静静走着,这段路太长,让她忍不住倾倒回忆。她在同样的月光下,第一次这样仰视钟浩文,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恍惚,忍不住脱口:“你有没有不想忘记的人?”
邹绍言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想想命运真的很可怕,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命里结局早已注定。在他开口说誓言之前,他们却先说了忘记。
钟浩文身体一滞,微微皱了下眉,侧头看着她扬起的脸,此时姚以南的神情有他说不出的黯,眼睛里氤氲着水汽,顾盼流转的双眸,透着祈望。可是那声音却像是穿透了他,那么飘渺地飘散在夜里。
“有些人忘不忘记对于结局都于事无补。”钟浩文想着他和姚以南的处境,不免喟叹,或者再早一点让他们遇见,或许他真的能变成她口中那个念念不忘的人。
“这句话的答案原来是这样。”她说着,收回了目光,她等了好久,终于在今天有了回应,她以为念着一个人就能一生一世,原来很多时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钟浩文看出她眼里的失落,他不知为什么要说这些,可是就算是自私,就算是不甘心的宣泄,他至始至终都无心想要她难过。他颓然叹了一口气,“姚以南,你忘不了的人是孩子的爸爸对么?”
姚以南像是受了惊吓,脸上现出惶恐不安,身子却楞在原地。嘴唇一张一翕,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神不经意地透出委屈。
钟浩文心想大概这就是她难以启齿的秘密,她一直不肯说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个。
钟浩文的心里是有芥蒂的,虽然可以隐藏情绪,但他却不能忽略她是一个孕妇,也不能不去在意,她看着自己时陷入沉思的那种神情。
或许今天的姚以南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替代,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话,这么没有底气:“姚以南,忘了那个人。”他指间轻叩在姚以南的下颚,微微抬起,她的手抵在靠近的胸膛,退无可退,她轻抿着嘴唇,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发线,流过耳后,慢慢地在脖颈中渗透。
他圈住她的手臂收了收,他的手轻覆在她眼睛上,遮住了月光,遮住了回忆,遮住了涌上的眼泪,他的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印在她的眉间。
可对钟浩文而言,吻下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对姚以南说: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在哭,一定不会。
姚以南在那片黑暗里,想起徐桓铮的话,他瞒了她两年,可既然已经隐瞒,为什么现在却要在她面前残忍的揭开真相,为什么告诉她邹绍言抛弃她的事实。
钟浩文松开手,那眼泪落在掌心,温热湿润,好像所有想要倾诉的炽烈情绪,都化作眼泪传达给他,他手收起,慢慢握紧。
两人站在楼房街区间的路灯下,姚以南低垂的眼眸适应了光线,她抬起头,“以后,我不会再想起他。”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故意躲避钟浩文,可是又会在某些时刻心生内疚,只一个原因,那就是——眼前这个人的眉眼,和倨傲的神情在迷离间像极了邹绍言。
那个人明明不想再想起,可到头来只是徒劳,因为她从不曾忘记。或许她真的不用再逃开徐桓铮了,就像现在她终于接受她被当初那个誓言背叛,被那个人抛弃,她终于能面对徐桓铮的嘲讽。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