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以南手心微微渗出细汗,徐桓铮在一众随行相送的人中从她的视线里渐渐模糊。
这一天因为他一句漫不经心的称赞,姚以南在设计部简直要被大家吹捧为神明。不过她的理智还是清醒的,因为至始至终大家都不忘带上一句,“徐桓铮竟然亲自听你讲解设计提案!”接着又来一句,“你的设计竟然被徐总看中!”
姚以南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在向他们口中那位遥不可及的人物表达内心无法隐藏的溢美赞叹。
此刻设计部热闹极了,大家忍不住猜想年终奖金必定因为这个合约而水涨船高。姚以南却依旧无法安心,组长从外面回来,一副如释负重的表情朝姚以南说:“如果合作进展顺利,这次你的实习考核一定没有问题。”
大家跟着欢呼,怂恿她到时候领了钟盛钟总的嘉奖千万不要忘记请大家大吃一顿。姚以南惴惴不安,为什么她每次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总是出状况。
这一天过去的极快,临下班前部门经理特意来表扬她今天表现地临危不乱,即使部门经理情绪很高涨,但仍然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希望别再出什么差错。”
那句话就像定(ding)时(shi)炸(zha)弹(dan)提醒姚以南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任何可能干扰徐桓铮决定的举动都不要轻易付诸实践。
姚以南下班后想起和徐桓铮的约定,急忙赶回去,还好到家的时候,徐桓铮并没回来,怪不得没有打电话催促她。
她回房间洗了脸,慎重地重新画了妝,换上徐桓铮给她准备的那套高端定制的小礼服。金丝闪缎刺出独特的花纹,雪纺轻纱打底,蕾丝镂空装点,下摆处银色的流苏,更显灵动飘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这样与徐桓铮告别会不会让他不再追究合约问题了呢?她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在最后相处的时光里留下一点闪耀的回忆也不错。
徐桓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客厅等候了,他没叫她,只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发现。
姚以南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徐桓铮,可是等了一会他并没进来,忍不住转身看过去,正对上徐桓铮的目光,那么深邃。姚以南只觉得望不穿也看不透,她起身走过去,为了配合这身装扮,她学着顾盼浅笑。
徐桓铮似乎察觉到她异常举动,嘴角轻挑,“很适合。”姚以南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不是灰姑娘,虽然今天徐桓铮给了她一个南瓜马车的美梦,可是她知道,在梦中的并不是本来的那个她,是她努力扮演的角色,梦醒了,她有自己要面对的生活。
车上徐桓铮薄唇紧闭,始终不说话,姚以南也不打扰他,侧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繁华的街景,她觉得这个城市太变化多端,每次看都有不同的面貌,可无论哪一种都似乎离她太远。
或许是邹绍言不在这里的原因,她只觉得那个人离开,并不只是离开,好像也带走了她的一部分,不然为什么她时常觉得,心空荡的像缺了一块,想到他所有的疼痛都在加剧。
到了地点姚以南并不吃惊,这是徐桓铮的做派,最豪华的酒店才不失他的身份,也难怪他要给她准备这一套衣服,出入这里的都是衣着华贵得体的成功人士,她平常穿的那一套,在这里不是格格不入,而是寒酸。
姚以南随徐桓铮进了电梯,按下的那个数字,显示这个酒店在这里不可忽略的高度。她第一次来这里,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踏足,所以这一次她需要表现的好一点,到时候回忆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遗憾。
出了电梯,早有人在门口等候,那个人在前面引路,徐桓铮对这一切自然熟悉,姚以南却像闯进陌生世界的小兽,不安惶恐压抑在心里,神色不免凝重。
窗边长餐桌上早就摆好烛台,摇曳的烛火,竟比外面变得渺小的灯火要亮。
徐桓铮绅士的帮她拖出椅子,等她坐好,他才走到她对面坐下,两人隔着适当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桌上放着醒好的红酒,徐桓铮示意打开。
引路的人再过来时,身后跟着两个人推着餐车,他们依次将菜品摆在徐桓铮和她面前,徐桓铮专心品酒,等所有菜都上齐,那个人恭顺的说:“徐先生,还有别的吩咐么?”
徐桓铮声音低沉,“没了”简短却充满不容撼动的力量。
他的话说完那行人顺从的退出去,现在这里只有她和徐桓铮两个人,可她却觉得如此陌生,和在家里与她面对面吃饭的那个徐桓铮不同,今天的他格外威严。
“喜欢么?”徐桓铮端起酒杯,随口问她。
姚以南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谁不喜欢这样奢华的地方,谁不喜欢尊贵的享受,可是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她笑的勉强,轻声回应了一句:“喜欢。”
“庆祝你顺利通过面试,也顺便祝你不久之后正式入职。”徐桓铮端起的酒杯向她这边推送了一下,那敬酒的举动明显。
“可是我不会喝酒。”姚以南看着前面的红酒,有些为难地蹙了一下眉。
“那,随你”徐桓铮自然的一笑,自己尽情地喝进大半。
姚以南不喝酒,如果也不吃东西,那就太不知趣,太不给徐桓铮面子了,她拿起刀叉,开始与牛排作战,正磨蹭呢,徐桓铮走过来,把他那盘切割好的牛排放下,“吃这个。”
她犹豫一下,决定不再推脱,想到以前徐桓铮对她的那些“恶行”,今天这顿她要厚着脸皮吃回来。她说了声谢谢,也不抬头,只顾着吃。
徐桓铮似乎不太饿,边吃边看她,在无声中进餐未免太尴尬,姚以南放下手里的刀叉,“我今天可以提个要求么?”
徐桓铮轻笑,“可以,但有条件。”
姚以南喜欢交换,这样不拖不欠,她觉得安心。
“陪我喝完这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徐桓铮似乎在试探什么,不过他开出的条件诱人,姚以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点头说了句:“好”。
她的要求很简单,希望她辞去徐家的工作,可以不影响徐桓铮与钟盛集团合作签约的进展。她至始至终都不敢问,关于上午他通过那个设计提案是因为真的让他感觉满意还是因为她?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拿过前面的高脚杯,也不学徐桓铮那一套品酒的姿态,只想着快点喝进去,快点将打好的腹稿和请求说出来。
酒会使人说真话,但她却不知道,也会使人流眼泪,姚以南喝完一杯,进餐过后,只觉得思绪慢慢混乱,只想好好地躺在舒服的小床上,随着那些回忆里的碎片飘荡,然后沉沉下落在软软的床上。
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意识开始模糊,她看着徐桓铮走近,从餐桌前将她扶起,打横抱着她。
她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徐桓铮,你对我太坏了,你知道么?”姚以南说着眼泪借着不受控制的意识,哗哗的往下落。
她知道这些眼泪是为邹绍言流的,徐桓铮对她不好,但她却怀念那段时光,因为那时光里有邹绍言。
哭着哭着她就觉得头变得越发沉重,她只想往那个温暖的怀里靠一靠,似乎只有那样,她的头痛才能得到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不在颠簸,身下是软软的床,可能床太软,晃得她的胃开始翻腾,她止不住想要呕吐,可刚开始干呕的时候,感觉有人走到她旁边,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在这吐。”
是徐桓铮的声音,姚以南即使醉了,也分辨的出来。她刚想说话,胃液上涌,吐完之后,她只觉得虚脱无力,她趴在徐桓铮放下她的地方,刚想睡下,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她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用温热的水打在她的脸上,她懒洋洋地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之后她被重新抱到床上,没有那件过于合身的小礼服束缚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在被子里忍不住挪蹭,试图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突然碰到一个障碍物,但他并不坚硬,反而带着让人想要靠近的温度。
“姚以南,你给我,适可而止。”
姚以南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很像邹绍言,她在臂弯里浅浅的笑,“邹绍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知道,你会..”
她回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封住了唇。她发不出声音,只觉得缺氧,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手无力的去推阻压在她身上的人,惊慌迫使她睁开眼,四周昏暗无光,最亮的却是眼前那双动情的墨色眼眸,里面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姚以南觉得周身开始发热,身体不受控的颤粟,那个吻令她无法呼吸,她慢慢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窒息一般,闭上眼睛接受最黑暗的夜。
早上她从梦中惊醒,她被他拥抱在怀里,他的侧脸依旧冷漠,宿醉让他没有感知怀里的女人正在逃离。姚以南忘不了那天从酒店顶层坐电梯下楼急于离开的感觉,就像是从云端落到地狱。
她从徐桓铮的别墅里搬出来,她只想远离那里,最好再也不会与他发生纠缠。
情况却不像她想得那般乐观,为了避免和徐桓铮见面,她辞去了钟盛的工作,确切的说,因为怀有身孕她也没资格通过实习考核。
用狼狈来形容她从钟盛集团离职一点都不为过,大家原本做好为她开入职party的准备,怎知她体检查出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设计部经理也无奈叹气,只得把她的设计提案交给别人负责跟进。
虽然大家表面上依旧不甚在意还安慰她了几句,可是目光里却带着些许打量探寻的意味,倒是没有提任何令她尴尬难堪的话题。
她抱着装满图纸和文件夹的纸箱,只顾着可以快点离开,离午休时间尚早,大家几乎都在部门里工作,姚以南独自在电梯前等候,进了电梯,她抱着纸箱想要摁那个底层数字,却十分困难,试了几次,正当她低头弯身准备放下纸箱的时候,她看见电梯外进来一个人。
他似乎比她还迫切的想离开这里,连续摁了几下关合键,就在电梯快关闭的刹那,姚以南清楚地看见部门经理追过来,不停地冲着即将关合的缝隙,焦急地说:“别走,别走,钟董事可是下了指令的。”
姚以南心里惊慌,她的离职都惊动董事长了?在她还没理清事情源头的时候,前面的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她只能听见这个人断断续续地回答,满不在意的口吻。
“恩”
“....”
“那个老头私自决定,我也没办法。”
“...”
“当然不干了,电梯里说话不方便,好就这样。”
“....”
姚以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部门经理追出来并不是为了挽留她,而是为了前面这个人,她不经意地在他身后打量,这个男人一身休闲打扮,侧脸神色桀骜,算得上仪貌堂堂。
电梯镜面门很好的映照出两人的身影,那个人不以为然地回头,正对上姚以南偷偷打量的目光,她急忙侧脸,回避他的目光,却掩饰不住偷窥被抓到的窘迫。
那个男人倏地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兀自转回身,好整以暇地透过镜面门看她的窘态,随口说了一句,“今天真是离职的好日子。”
透过镜面姚以南看到他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她分辨不清那句话是自言自语,还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概,她装作没听见,默默移开视线。
这个人难道是厉害的建筑师?董事长钦点,部门经理费心挽留?她低着头,不免思忖起自己以后的打算。
一周后,她在上岛咖啡找到临时兼职,工作环境尚佳,只是不时地传过磨好的特殊咖啡豆香气,让她忍不住阵阵作呕。
经理单独要安排她检查身体,她急忙借口解释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违心地说:“吐过就好了。”
管理餐厅员工的周经理怕她的反应影响了客人用餐的心情,便尽可能的把她调离厨房重地,她的工作便由上餐轻易地又变成点单。
比姚以南早来半个月的林琪,看起来年龄不大像在校生,却总是故作自己经验十足,虽然一样是服务生,可无论姚以南做什么林琪总要“指点”一下才罢休。
上岛咖啡在这个临海之城,算是高档咖啡店,来这里的大多是附近的白领还有喜欢小资的文青。
周三上午光顾的客人不多,姚以南半倚靠在角落,守着拐角的洗手间。
林琪站在吧台附近,向周经理讨教“人才管理之道”。吧台里面负责调制饮品的钟浩文是个22、3岁的帅气男生,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漠,姚以南总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虽然他平时一副桀骜的样子,私下却很喜欢开她的玩笑。或许因为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平时说话就没了太多忌讳和束缚。
钟浩文也时常在没有顾客的时候,私下给她来杯特调。只是姚以南不喝有酒精的饮品,所以基本上他的特调是受限制的。
钟浩文疑惑,明明姚以南刚来的时候,不管特调好不好喝都会捧场。最后总是会把一滴不剩的空杯推给他,只是最近她似乎连闻一下都会皱着眉头快速逃开。
他怀疑自己的手艺真的变差了?可为什么那些客人总来光顾,走时还不忘称赞呢。趁没有客人,钟浩文从吧台走出来,朝姚以南走过去。
“有必要这么坚持么,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请假吧。”钟浩文说话间深邃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
姚以南侧目避开他看过来的目光,或许她怕自己看着与邹绍言相似的眉眼会出神。
“又是一言不发,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啊。”钟浩文冲着姚以南略低下的头抗议。
“恩,只会这一招。”姚以南语气不轻不重,缓缓说着,气息似有若无的萦绕在钟浩文的耳边。
钟浩文一直觉得姚以南有些神秘,如果对一个人产生好奇,而当这种好奇得不到解释和满足时自然就会生出一种念头:这个人神秘的遥不可及。
于是他继续刨根问底,“你第一次来这里应聘的时候,站在吧台前那么呆呆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认识我。”说完嘴角不经意扯着一丝笑意。
“没有啊,只是觉得眼熟而已。”姚以南心虚地解释着,她不能坦白说他的感觉很像她一直忘不掉的人。
“但...”钟浩文欲言又止,接着倏然地笑了一声。
林琪兴匆匆地走过来,一手挽着姚以南的右臂,一手作势推开靠姚以南很近的钟浩文。“怎么,那么多来看你的女学生不够你选,干嘛总来骚扰以南啊。”
钟浩文被推开之后又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知道她们来看我,不是看周经理?”说完半戏谑地看回去,明眼人都知道林琪总是有意无意的讨好周经理,虽然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林琪装着没听懂,笑着对钟浩文说:“这店都是你自己的,那些女生会不知道?”
那些女生知道什么姚以南并不清楚,不过才来不久的她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于是将信将疑地看向钟浩文,从来没听他提过和这店的渊源。姚以南从不猜测这里的任何人,同样她也极力地隐藏起自己,来保护那些她认为的秘密。
钟浩文没有急于辩解,想岔开话题:“不要凭空乱说,扰乱人心。”
林琪听着这话就好笑,说:“我从不乱说”林琪继续刚刚的话题,而且更有底气。才早来半个月的林琪又是如何那么确定她所知道的这些准确无误呢,姚以南不想过度思考,毕竟在这里她也不会久久停留,一个过客何须知道那么多别人的故事。
钟浩文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只是看到姚以南充满疑惑地看向自己时,有点不舒服。转过身说:“我昨天研究出一个新饮品,要品尝一下么?”说着就朝吧台走去。
姚以南没打算起身,林琪顺势松开挽着她的手,不客气地接话说:“你研究的那些,都是果汁饮品,千篇一律有什么特别,没有新的特调酒,对生意可没什么好处。”
姚以南看周经理转身去了厨房,现在细细一想,平时周经理的确极少去吧台敦促钟浩文,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或许因为这点林琪才会那么笃定吧。
听不到钟浩文说什么,林琪的声音因为音调略高,清脆的掷地有声,姚以南远远的也能隐约听到一些。只听她说:“说不过我就想贿赂我!”
林琪经得住端详,五官周正小巧,又承袭南方女生固有的好肤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些。林琪也很少透露自己的讯息,只说是大学暑假闲来无事,打打工当消磨无聊时间。实际上,比起周经理她更爱缠着钟浩文问东问西。
姚以南不经意在想,林琪好奇的是那些特调还是钟浩文的身份?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中午的高峰时段,转眼就到了。
比起闲着的时候度日如年,姚以南更喜欢客人多的时候,自己忙得像个打转的陀螺,就可以暂时忘记总想去“呕吐一会”的事。
人多的时候,姚以南也要兼顾着上餐,下单之后在吧台前,从钟浩文手里接过那些调好的饮品,放到餐盘上正要端走时,钟浩文忽然按住餐盘,“晚上能等我么?”
姚以南诧异的看过去,“有什么事么?”她害怕下班之后,还会有人进入她的生活,于是极其戒备地问。
“我有话和你说,等我,一定。”说完抬手转身又开始忙碌。姚以南看林琪忙着下单,也不想在这继续僵持什么,只好先给客人上餐。
上岛咖啡晚上22点准时打烊,不过有时打烊的时间也会视情况而调整。
钟浩文每次都是最后离开,关店是他的事情。而姚以南每次下班都会急匆匆的最先离开,因为她租住的旧社区,连楼道的灯都是坏掉的,她和房东说了好多次,可是无奈,房东搪塞她说,和房子无关的事情,他也没时间解决。
她只好下了班就赶回去,她是极害怕黑的,尤其还是在狭窄的走廊,只能拿着小电筒借着那道光快速上楼。
钟浩文往往还要整理一下吧台,查看一下门窗,总要留到最后,再关门。他们两个从未在下班之后碰见过。
这也是钟浩文觉得姚以南神秘的原因,除了上班的时候,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就在林琪礼貌地提醒顾客快要打烊时,钟浩文不放心又走到姚以南旁边,“一会,你不要先走。”钟浩文认真的表情,倒不常见。
姚以南没有足够的理由推辞,但也不想答应,进退两难的时候,林琪走过来。“喂,钟浩文,前几次我都等你到最后一起关店,你都没说报答我,正好有人送我了两张午夜场电影票,陪我一起去看吧。”
姚以南顺便接过话,“既然这样,我就不等你了,太晚了我着急回家。”还是一脸的温和,不动声色的婉拒。
钟浩文脸色沉了一下,姚以南在等一个借口去拒绝他,尽管他努力地想在她的面前坦诚相对,但她还是拒绝了。
“我也急着回家,没有看午夜场的习惯。”钟浩文毕竟是个大男孩,成熟男人那一套,他还不懂,他始终还是会顺着自己的感觉,被人拒绝之后的一股闷气,只得转嫁他人,自己的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但却丝毫没有顾忌到那个无缘无故受了牵连的人。
姚以南看到这情况,霎时更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自己点了导(dao)火(huo)索。急忙说:“不然,你们去看电影,明天我有时间。”傻傻的她本以为这样就能两全其美,只是无意间更碰触了林琪的痛。
“原来这样,你要做什么要听以南的安排,知道这样我先问以南就好了。”虽然此时林琪是对着钟浩文在说话,但姚以南再傻也听出了这抱怨和醋意的矛头是指向自己。
三人僵在那里,餐厅里做餐点的两个师傅从厨房出来,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周经理也从办公室出来,看三个人在那边气氛不怎么融洽,他也避得远远的。
姚以南侧目看镶嵌在墙壁里的钟表,刚好22点,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换好衣服了。
“算了,是不是看场电影你就不生气了?”钟浩文看姚以南为难的样子就狠不下心,或许她真的着急回家,或许她真的有急事。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并不打算无故拖延她的时间,他只是想带她去医院看看肠胃,看她这几天总说吃坏东西,他担心不只是吃坏东西,而是真的伤了脾胃。只是有些事情推到下一次,真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林琪故作委婉地说:“这样不为难你吧,要是你和以南约好了,我这电影不看也行。”当然她不会把话说的让钟浩文下不来台,毕竟她心里还是希望钟浩文会陪她去,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她要的就好。
姚以南觉得现在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应该可以离开了,于是和他们两人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了。”还是一脸微笑,甚至看不出丝毫的不高兴。
钟浩文真怀疑姚以南的心是铁打的,换做任何女生都不会这么沉得住气,不说翻脸也是有脸色的,偏偏她没有。越是这样,钟浩文越不甘心。
“这么晚了,送你回家再去看电影。”钟浩文主要是担心她的身体。林琪也不像刚刚那么冲动,因为她感觉出姚以南至始至终都不像是想和她争的样子。
但她也说不出同意先送她的话,只能故作无所谓地立在一旁,心里还是希望姚以南会拒绝。
“不顺路的,太晚了我打车回去,不用担心。”说完淡淡笑了下,或许到现在只有这浅笑是发自内心的,钟浩文只得作罢,也好借这次单独和林琪出去,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那就好,打车也注意安全。”林琪高兴地抢过话,还不忘关心一下。
“姚以南,别忘了你答应了我,明天。”虽然钟浩文知道错过最佳时机,可是也只得抓住下次的机会。
姚以南匆匆的回应,头也不回地去了更衣室,她也不愿看林琪的脸色,至始至终她都不想干扰任何人,也不想被搅进任何人的关系里。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摆脱,它越如影随形,你越逃避,它却越找上你。
换完衣服,她突然一阵阵干呕。林琪正好走进来,林琪虽不大,但同是女生,没经历过也看见过,直觉告诉她,姚以南不像是吃错了东西,倒像是孕妇才会有的妊娠反应。
只是她还没和姚以南熟稔到可以猜测这种事的地步,她打算把这个猜测,证实之后再告诉钟浩文。
看见林琪突然进来,姚以南强忍着呕吐的反应,脸色极其不好。幸而换好了衣服,于是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出了餐厅,钟浩文已经在外面等候。她无法避开,只得上前,“我今天真的不舒服。”虽然现在解释显得多余,可是她能感觉到钟浩文并无恶意,或许只是现在的自己,没有勇气在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钟浩文比她高出不止一截,身影在深夜的街头被琳琅的街景和幽黄的路灯,晃得轮廓明显。
任何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生都会喜欢这样一个男生,林琪是这样,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钟浩文看她瘦弱的样子,不忍心挖苦她,更怕因此让她找到出尔反尔的借口。
“很晚了,我先帮你拦车,你家在哪?”
姚以南有点为难,不过再隐瞒只会更让人好奇,只得说了她租住小区附近的大厦。
钟浩文站在路口,帮她拦了车,告诉了司机地点,付了钱。还不忘叮嘱她到家给他电话,突然想到姚以南还没有他的号码,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这时姚以南手机响了,钟浩文说“这是我的电话,存上吧。”
不等姚以南发问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片刻关上车门,司机也赶着多拉一单是一单,本着节省时间的原则。
车开走时看着姚以南映在车窗上疑惑的脸,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胸口,心里想着,嘴角也不经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