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男子不等姬殇的回答,便看向穹顶,眼中有光影闪过。
从前,天地间孕育两只灵兽,幸蒙上天眷顾,造化不断修炼成人,法力滔天。哥哥名叫墨逍遥,弟弟取名赤倾城,两人年轻气盛,常常游戏人间,以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那时天地洪荒,人族方兴,有妖兽鬼魅危害人间,墨逍遥不忍世间涂炭,常常扮作仗义侠士,路见不平,降妖除魔;而弟弟赤倾城,好斗成性,多次显露真身和那洪荒凶兽比试高低,人类见其都以为是荒古凶兽,忌惮不已。
有一古国,占据青州的大部分土地,名曰“钟山国”,只因祖辈在钟山起源,因此命名。这一日,钟山国国王来祖地打猎,祭祀先祖,一时间旌旗招展,气势浩大。国王在钟山深处发现有一神兽,马身,龙首,龙尾,有龙须飘舞,端得神骏异常。国王一时心血来潮,不顾大臣劝阻,定要将其猎捕豢养。这神兽慈悲为怀,不肯伤害无辜,一路奔跑,不想被这帝王的紫薇帝气所伤,眼见得要被抓捕。
墨逍遥和赤倾城见同是神兽,不免心中不平。墨逍遥施法救下神兽,并未伤及无辜;可是弟弟执意给予国王颜色,一怒之下,国王殒命,士兵遭殃。大哥逍遥见弟弟凶气太重,但并没有言明,两人救下神兽,才发现原来神兽也是修炼有成能幻化人形,却是绝美容颜,白衣靓丽,气若幽兰,直逼那广寒冷素娥。
女子唤作钟山神,乃是钟山和方圆十二座山的山神,感念他两人的救命之恩,便结为兄妹,排在最尾。
从此三人游历人间,体察民间疾苦,常常施以援手。可是赤倾城愈发霸道决绝,对万物无情,唯独爱恋钟山神。在墨逍遥和钟山神的多番劝说之下,赤倾城始终压抑自己的凶暴脾气。多少年后,赤倾城向钟山神表白,却遭到了拒绝,得知钟山神原来深爱着大哥墨逍遥,他愤恨离去,这一别竟然整整千年。
墨逍遥面对钟山神的真情告白,选择了接受,两人结为伉俪,逍遥快活。可谁知好景不长,赤倾城最终来寻,讨要与他们诞生时出现的雷火神鉴。墨逍遥见赤倾城脾气暴躁,凶厉霸道,便是将神器交予他,也必将为祸苍生,最终没有妥协。
“后来呢?后来他们为了雷火神鉴打起来了?”姬殇见男子停下,似有所回忆,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男子看着熔浆,目光深远,淡淡道:“后来……”
后来无休止的争斗便开始了,两人最初只是施展法术斗法,没有伤及无辜,可是情况愈演愈烈。在一座城池前,两人终于显化真身:龙头、虎背、熊腰、蛇鳞、牛尾、马蹄。分明是洪荒传说中的麒麟神兽,只不过一只头顶独角,一身漆黑如墨,另一只头顶鹿角,全身赤红如炎。两兽在天地间争斗,不分上下,电闪雷鸣,火雨陨落,天下百姓遭殃。钟山神数次劝说无果,两人如仇敌一般,厮杀近百年。
墨逍遥看着眼前浮尸千里、流血漂橹的场景,后悔不已。方才醒悟,原来诞生之初那句刻在蛋壳之上的谶语竟然是真的:
墨海霹雳召福泽,
炽焰火舌吞邪恶。
雷火得一山河安,
二者齐出乾坤乱。
想到世间多少生灵只因你我兄弟两人的无端争斗,墨逍遥心如刀割,看着深爱自己的钟山神,他做出了影响一生的决定。
最后一次争斗,两人在山峦云雾间撕咬,吼声震天,万兽匍匐,人们也只是能看到两座高大的身影在天地间缠斗,最后一切归于烟尘当中。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人敢去那片荒芜之地探寻真相,那片土地被无数人谣传,最终世人命名那片土地山川为“封魔禁地”。
“咳咳……年轻人,你能猜到最后的结果吗?”男子看着仔细聆听的姬殇,喘息加重,缓缓问道。
姬殇看着眼前虚弱的男子,站起身子,眼中充满了崇敬和敬畏之情,向其躬身一拜,认真说道:
“最后,因为墨逍遥心系苍生,决斗中留有余地甘愿被赤倾城所伤,最终败了下来。”
姬殇将结果讲了出来,只是看着随时会殒命的男子,面露愁容:
“只是晚辈不懂,既然赤倾城已经胜利,他为何苦苦相逼,竟然如此对待前辈?”
一旁的雨诗姬同样有此疑问,只是十分虚弱,不能开口。
“大哥他这样,就是因为倾城和八卦宫!”一旁已然哭泣的钟山神见姬殇问道,内心难以压制,哭诉道:
“他们联手将受伤的大哥镇压,倾城本欲了断大哥,好叫他重返鸿蒙,可是那八卦宫的无崖子,他竟然提出用大哥的麒麟血造福百姓的谎言,蒙蔽了我们数千年。”
姬殇此时才发现,那些锁链不单只是简单的束缚墨逍遥,表面上的符文竟然好似呼吸一般,一明一暗,闪亮间便有几滴精血从墨逍遥的体内沁出,附着到锁链之上随即消失。
“那……为何,为何你不反抗?”雨诗姬看着激动的钟山神,可能同是女子,体会到她愛夫心切,无力地问道。
“你们也不要责备钟妹,自从被镇压于此,她日夜陪伴,用精元滋润我早已枯萎的身体。”墨逍遥挣扎地抚摸着钟山神的脸颊,眼中满是爱怜和痛惜。
“她天真无邪,在封魔禁地遇到多少你们的修道之人,他们追求机缘,苦苦哀求钟妹,钟妹不忍心回绝,她的龙角、龙鳞、龙须都已经送给了那些发誓会救我出去的人们。”
墨逍遥感受着比自己还要虚弱的钟山神,异常激动,好似自己受委屈一般,最后颤抖地讲着:
“到得最后,还有人恬不知耻地说要钟妹的内丹,那可是她的命啊!你们人族就是这样对待这一方山神的吗?她没有伤害过任何生命,为何遍体鳞伤?”
这几声质问句句撕心,仿佛在用仅存的生命质问苍天,震的那锁链不断摇晃。钟山神泪眼朦胧,用双手紧紧搂着墨逍遥,安抚他激动的内心,喃喃道:“没事的大哥,钟妹会一生陪着你的,没事了……”
“你们连我唤来的狰也残忍的抓捕了,以后钟妹出门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好狠毒啊,我心念苍生,奈何如此对我,当初是我错了吗?究竟什么是魔?”
墨逍遥两眼无神注视姬殇,像似在询问他,又像是在责备自己。
姬殇心中无法平静,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为何天道之下竟有这等不幸,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正就是永远对的吗,邪就一辈子无法翻身吗?他们所谓的妖孽都会留下真情的泪水。修道究竟为了什么?
嗡一声炸响,姬殇只感觉自己置身漩涡中,在天道之下,仿佛一根稻草,任风吹摆。
“痴儿,你还不懂吗!”一声当头厉喝,敲醒了姬殇,汗流不止,大口喘息,却是想到了师尊对他的教导。
姬殇摸了摸自己的心,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一条垂地的锁链,向墨逍遥说道:
“前辈,是你错了,天道运行之下,众生皆为蝼蚁。”
他毫不客气地对墨逍遥说道,指出当年的错处所在。
“想要保护别人,就要有保护别人的力量。哪怕这股力量受世人唾弃,你也要寂寞地承担下来。当日你考虑苍生,自甘认输,却换得如此结果,假如你借雷火神鉴打败赤倾城,恐怕结局便有所不同。”
面对怔怔无言的墨逍遥,姬殇知道他已经着了心魔,断然说道:
“再者,你也没错!你的心记挂苍生,换得天下太平,本应无怨无悔。”
他想到了洛秋水,想到了牺牲的真意,右手抚心,认真言道:
“修道,修的是这里,是心。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我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修道,但我知道,世间没有正邪,真正的邪只是你的心魔而已。”
墨逍遥品味姬殇最后一句话:真正的邪是心魔……顿时他豁然开朗,不想是自己因爱成魔,迷失了本心,幸得有少年相助,抬头问向姬殇:
“小子,你是如何悟得此中道理的?”
姬殇负手而立,想着那道桀骜孤高的身影,幸福的笑道:
“谁让我有一个这样的师父!”
说罢右手虚空一点,青萍剑飞出,握于手中。墨逍遥瞳孔竖立,如临大敌,竟对出鞘的青萍剑忌惮不已,仿佛天敌见面。
感觉青萍的躁动,姬殇轻抚剑身,待其平静,一剑劈下,用尽全力。
“我现在就是要随心而为!”
“喀”一声脆响,这数千年的封印锁链,在这柄木质的古剑之下,一剑斩断。
钟山神看着那碎裂的锁链,心情激荡,千年期盼,如今即将实现,她紧紧握住墨逍遥的手,痴痴地看着他。
墨逍遥温柔地笑了,只是眼神之中有些许痛苦与不舍。
钟山神走到对面,将雨诗姬扶起,轻摸脉搏,有愁容闪现,刚要说话,却只见有两个身影从虚空里走了出来,人手一剑,架在了雨诗姬和钟山神的脖子上。
“天剑门的那位道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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