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米诺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医院里,阳光温暖,晨光清新。
打开的窗户中飘来几缕调皮的风,吹得窗帘娇羞躲避。许米诺躺在床上,闻到的一个味道是风带进来窗外雪白栀子花的清香。
她伸出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察觉无异样后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个外国护士敲门进入看到许米诺慌忙让她别动。
许米诺沉默的看着护士忙着给她测生命体征,
“老天,你没事真的是上苍保佑啊。”旁边的生命检测仪很负责任的在跳动,显示连接者强悍的生命力。
许米诺看着护士收拾完准备离开,问道,“跟我一起出来的人呢?”
护士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送进病房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
袁烨霆、袁子扬和宁捷呢?
许米诺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而这个梦的名字叫做真实。
打开的门被人敲响,许米诺转过头发现是青鸾。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禁欲而又迷人。
许米诺皱着眉头看她走进,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太过苍白。
“你怎么了?”
青鸾咧着嘴角笑了笑,“你别说话,听我说,我只是代一个人来看看你而已。看到你安全没事,他应该放心了吧。”
她站起身走到窗台面前背对着许米诺。
青鸾的背影很完美,光一个背影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男人。
话语太过感伤,许米诺闭着眼想起了一个人,“东邪呢?”
他,她记起来了,东邪死了。
东邪的触感犹在身边,冰凉的可怕。
青鸾背对着许米诺不做声,许米诺挣扎的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她声音加大,“你告诉我,青鸾,东邪呢?”
他在哪里?
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想要骗着自己,许米诺陷入无限罪责,如果不是她被人绑架,东邪也不会去那里自投罗网,一切的原由都是她!
如今她还活着,东邪却已经死了。
一阵风从外面吹到许米诺面前,她闻到了眼泪的味道。
“我只是代他来看看你。等你病好了,就走吧,再也不要来M国了。”青鸾仰着鼻息止住眼泪,带着一丝哽咽。
她同东邪从少到大,没有暧昧一直是partner,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这个年轻的人居然走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她不怪许米诺,只是恰巧东邪的时候到了而已。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轰的许米诺耳鸣。
她感觉周遭的感觉都被拉扯成一个令人眩晕的电波声。
那段她被袁烨霆护在身后的时间长的可怕,却也只经历不到半分钟。
东邪死了,那是她活着的时候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青鸾优雅的替她拉住窗帘,转身不看许米诺一眼离开,她轻轻合上了病房的门,徒留许米诺一个人僵着身体躺在病床上面。
“东邪死了。”
许米诺的身体动不了,眼泪顺着眼角隐没在床单中,那是她隐藏的悲伤。
于后几天,许米诺的身体慢慢恢复,她僵住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听医生说,那是因为有一颗子弹刚好擦过背脊的末梢神经,手术很成功,现在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恢复。
许米诺乖乖的随他们整治,从悲伤中出来,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少了很多东西,问医生他们都不知道。
第三天,许米诺可以下床的时候,病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瑞森警长抱着一束粉色百合来到许米诺病房,许米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晒着太阳看小说。
瑞森警长羞涩的挠着脑袋,“哟,醒了啊,最近忙死了,今天才有空来看你,你看这束花怎么样,我们警队刚来的小姑娘帮我挑的。”
许米诺抬头看着瑞森警长自然熟的把花束取出放在旁边,然后大致打量了一下病房环境,“这间病房不错,最起码比我的卧室强。”
瑞森警长拉过一把椅子,挺直背脊坐在许米诺对面,许米诺轻抬眸,然后在书上做了笔记后把书本合上。“他们在哪里?”
“谁?”双手整齐放在膝盖上,端正的就像是小学生坐姿的瑞森警长问道。
许米诺知道他应该知道是谁,她没有继续描述,用自己那双清澈大眼睛望着瑞森警长。
瑞森警长眼中没有掺杂任何杂质,好似真不清楚许米诺问的问题。
许米诺见他没回应,打开合拢的书,重新阅读。
就这样,一个看病人,病人看书,僵持了十五分钟。
瑞森警长看了看表,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警视厅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
许米诺没有回话,连再见都没有说。
等他离开关了房门的时候,许米诺才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外面的阳光还是如此明媚,为何她的心阴郁一片?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天瑞森警长都会来看一次许米诺,并带来不同种类的花束,每次只停留十五分钟,如果许米诺问起来他就会回答,如果不问,就单纯的看她。
真是个怪人。
第五天,瑞森警长再一次来到,这一天,许米诺正在收拾仅剩不多的东西准备离开。
“病好了?”瑞森警长问。
许米诺点头,她看了眼瑞森,把一本书交到他手上,“我要回去了。这本书留给你。”
瑞森警长接过书看着书名,念着,“围城?”
许米诺点头,“我觉得挺好看的,但是我行李太多拿不了,它就送你了。”
瑞森警长笔直的站着,手中的书被他放置在许米诺手边,“心若迷惘,光看书是不够的。”
许米诺轻笑,“我也知道,但是所有人都不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怎么了,我就像是一个被城围住的人,向往外界却又走不出去。”
“不是我们把你束缚住了,而是你自己把自己束缚住了。”瑞森警长意味深长的讲道。
许米诺警觉,“是袁烨霆叫你来的?他怎么不来见我?”
瑞森警长不说话。
许米诺心中的疑惑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东邪死了,自己连祭奠他的勇气都没有,自己还能怎么办?现在袁烨霆也不现身,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行?她到底能怎么做才行?
“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不,我没有病!”许米诺觉得头有点晕,话语不自觉的从嘴巴说出口,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要见袁烨霆,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子扬不在我身边,连宁捷都不在我身边?是我毁容了吗?”
许米诺不自信的冲进厕所,只看到眼前一个苍白的妙龄少女。
许米诺拍打着自己的脸不断的问,“没有啊。为什么?为什么?”
她病了,感觉自己病的很严重,但医生都说她已经可以出院了。
瑞森警长发现许米诺最严重的病症不是身体而是心理。他走到许米诺身边扶起瘫倒在地上的许米诺。“一切你应该都已经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自己骗自己呢?”
瑞森警长的话语如同警钟一般敲打着许米诺的心脏,她感觉自己尘封的记忆在慢慢开启。她确实看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许米诺跌坐在地的声音引来几个慌张的小护士,他们合力把许米诺抬到病床上,迅速给许米诺打了镇定剂。
忙完一切,没好气的瞪了眼瑞森,“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她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原本她已经可以出院了。现在你千万不能再刺激她了!”
瑞森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神色怜悯的望着许米诺,这次他看许米诺花了二十分钟,比平时多了五分钟。
许米诺又留在了医院,打了镇定剂的她记起了那时候的场景。
自己惹怒了火爆,火爆想要撕碎许米诺,幸亏袁烨霆挡在许米诺面前他才没有得逞,后来墙面被爆破,她以为他们马上就要得救,但是黑暗永远比光明更容易侵袭,有枪的赤炎帮聚众拿起枪对准了他们,许米诺清晰的听到袁烨霆放在他耳边的闷哼。
她回过头,发现袁烨霆嘴角吐出的血和宁捷不断扫射尸体后推积在他们面前抵挡。
最后她是在尸体下被警方挖出来的。
意识中她并不知道宁捷和袁烨霆怎么样了,她只知道袁烨霆一直握着她的手死死不松开和宁捷悲戚的眼神。
许米诺猛地张开眼睛,这几天她一直在骗自己,她以为袁烨霆死了、宁捷死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苟且的活着。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已经关机,她给手机冲了电,打开手机后全是莫晴柔数不清的短信和电话。她不去搭理,翻到通讯录打通了袁烨霆的电话。
袁烨霆的电话被许米诺标成了猪头三的名字。
那是之前很讨厌很讨厌他的时候改的,后来一忙也就忘了这件事情。看到这个名字,许米诺忍不住想哭。
电话那头连接通畅,嘟嘟的响着。
许米诺心中默想,还好还好,他的手机没有关机。
只是响了三十多秒那边没有任何声音,等到最一秒的时候那边才被人接起来。
入耳的不是袁烨霆的声音。
子扬大声哭着,带着沙哑的嗓音凄惨淋漓,他对着电话那头叫道,“老婆,父亲快不行了,你赶紧来看看他吧!”
许米诺拿电话的手有些抖,“你说什么?”
“老,妈咪,父亲快不行了。他带着氧气罩今天心跳都不到40下每分钟了。医生伯伯说父亲很危险。”子扬越说越大声,他不过只是个小孩子,“不、妈咪,你好好的养病,父亲这边我会照顾。”
但是突然间画风一转,子扬又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小大人。
他咬着下唇的样子忍住哭泣。
那边沉默的没有话语,直到子扬都不确定许米诺还在不在的时候,许米诺说道,“想哭就哭吧,孩子。我明天就回去。”
许米诺看向床边不停留走动的钟表,此刻才只是半夜10点。
她想了想,定了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在早上六点就离开医院。
在回去之前,她要去拜祭一下东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