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金陵的战争,乃是自宋军南征楚国,甚至是戴言执掌宋国以来所打的规模最大的攻城战。
金陵城北面有玄武湖,东面有钟山阻隔,西面乃是清凉山,唯一方便进攻的也只有南面了。如今宋军所有的攻城武器和大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南城,而少部分则分列在东面和西面以作为监视。
此时,在金陵南面的宋军阵地上,唐鞅带着一份决然的望着远处的金陵城头。随后他就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那十余万宋国士兵们大声说道:“诸位将士,如今我等面前矗立着一种坚固的城池,我等的目标,就是将此城拿下。
拿下这样的坚城,或许会让许多弟兄永久的消逝。然而若是我等不能将此城拿下,那么我宋国此次南征之战就将失败,南征所得的所有成果就将永久的失去!到那时,我等又有何面目去见已经牺牲在路上的兄弟呢?
我宋国自君上即位以来,国内大治,士民安居乐业,国势蒸蒸日上。然而各位应当知道,如今天下乃大争之世,列国国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昔日魏国文候、武侯在位时,魏国东却齐,南败楚,西伐秦,何等风光!然而如今过去还不到百年,魏国已经被秦国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魏国失去强国地位后,如今其国内失去了土地的士民只能四处奔走,乃至流落到我们宋国。诸位希望日后你们也遭遇如魏人一样的下场吗?”
在宋军中,任何将领当众演讲时,都会有专人在不同的地方高声宣讲,让所有的士兵都能够听到将领的话。此时听到了唐鞅的发问,所有的宋军将士都是大声呼喊道:“不愿意!”
见到士兵那高昂的士气,唐鞅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对宋军将士说道:“不愿意,这就对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我等乃是尊贵的玄鸟后裔,在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是天下的主宰。当年周灭商,我等祖先在天下无立足之地,以致只能四处颠沛流离,以经商为生,这样的日子我等怎么能再次忍受!
而到了现在,我等迎来了英明的主君,让我宋国重新崛起,也是时候让我等重新恢复祖先的荣光的时候了!大家都知道,我宋国地狭人稠,士民贫困,如今虽然有墨家和农家贤者在技术上有了诸多改进,让农业的效率更高,能够勉强让士民吃饱饭。然而宋国缺乏耕地的问题,却依然没有解决。我等之前,在宋国是农民,是工匠,是游侠,然而现在我等就是军人。我等的职责,就是用我们手中的剑为我宋国的犁取得足够的耕地!”
宋国的士兵,在如此多年的积累下,已经全部由受过义务教育的人组成。这些人一听到了宋军的目标以及自身的职责,一个个都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随后,唐鞅也不忘记继续补充着说道:“此次金陵之战,乃是我等伐楚战争最后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只要拿下此城,我等与楚国的战争就可以结束,我等就可以安然回家了。
下面我宣布此次作战的赏格:此次战争,任何士兵从敌军手中取得的战利品,都将归自身所有;任何士兵在此战中立下的战功,都将按照我军两倍的赏格算;第一个登上金陵城头的士兵,直接赐爵三级……”
当所有的赏格宣布完毕后,宋军的士气就更加旺盛了。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想到,此次战争的奖赏会有那么高。只要在此次战争中能够有一定收获,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啊!
原本平定了吴越之地以后,乐毅将大部分的吴军都留在了吴地和越地,以帮助宋国掌控地方,只有少数有野心的吴人豪杰依然主动请缨,请求跟随乐毅一同参与金陵之战。
吴军士兵都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熟悉吴地的地形,更适合在野外战斗。然而当他们听说了此次如此高的赏格后,竟然连攻城时那么高的伤亡都不在意了,竟都开始主动向唐鞅请求加入第一批攻城的部队!
唐鞅只是稍稍思考就同意了吴军的行为,在他看来,越是这种主观愿望强烈的部队,就越有可能在此次战争中取得丰硕的成果,自己当然要把他们派到最重要的岗位去!
当大军的士气也都被调动以后,在唐鞅的命令下,宋军对金陵城的攻击就开始了。
首先对金陵城发动攻击的,乃是宋军花费了二十多天才最终完成的投石炮。在专门的炮手操纵下,位于金陵城下的诸多投石炮都开始了试射。
因为投石炮有着众多的配件都是出自本地,外加每一台投石炮距离金陵城的距离都有差距,所以每一门投石炮的试射都需要单独的调试。投石炮每发射一枚石弹,都会有宋军骑兵全身披甲跑到金陵城附近,去确定石弹大致的落地地点,为下一次投掷更准确创造条件。
每一门投石炮,都进行了数次试射,才最终完成了调试。当调试最终完成后,唐鞅亲自站到投石炮附近,以示此地就是宋军主帅所在的地方,从此地之后,没有他的命令,任何宋军都不能擅自撤退!
随后,在唐鞅的指挥下,宋军所有的投石炮由此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近四十枚石弹从宋军的阵地上缓缓的升空,带着具有美感的抛物线开始落到了金陵城的城头上。在这瞬间,整个战场蓦然响起了惊人的石头撞击声!
随后,身在下方的宋军将士就见到远处的金陵城头上,到处都是石头碎屑飞溅。而当城头的碎屑粉尘都消逝一空后,所有见到城头景象的宋军士兵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凡被石弹击中的城头,其用做防御的女墙就直接被砸碎了,城头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血迹缓缓流出!
显然,这些血液,都是躲在女墙背后的楚军士兵留下的。石弹的冲击力竟然能够直接躲在女墙背后的士兵都砸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而这些石弹虽然做出了调试,但也有数枚并没有落到城头,有的砸到了墙后,直接飞入城中;而有的则是砸到了城墙上。那些砸到了墙后的石弹因为看不见距离的威力,还不太好说,而那些落在了城墙上的石弹,给人的震撼就颇为强大了。
任何一个石弹击中的城墙,都会使那块墙体开裂!其中一个石弹,甚至击到墙体中,嵌在了立马也没有掉下来!要知道,金陵的城墙,可并不是与这时代的其他城邑一样,是由黏土制成的砖砌城的,而是直接由石头堆砌而成的!
连石头砌成的墙体,也抵挡不住这种看似缓慢的石弹的攻击,所有的士兵们心中都在问:这还是人类能有的力量么?然而一想到这种力量是属于已方的,宋军士兵就越发振奋了!
与宋军士兵兴高采烈的状况截然不同,在金陵城头上,遭受了宋军投石炮攻击的楚军,见到自己的战友躲在女墙后面,竟然都被砸成了肉酱,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起来。
楚地巫风浓厚,面对着无法理解的事,立即就会联想到鬼神身上。此时,在大部分位于金陵城头的楚军都认为,城下的宋军必然是获得了东皇太一的祝福,才能拥有这种至高无上的力量!
人如何能够与神抗衡呢?所有人心中都如此想道,在石弹的攻击下,没有人敢再出去了,甚至有些胆小的,直接就从城头上跑了下去,回到城中。
然而这些人刚刚走下城头,还没有离开城墙的范围,城墙四周立即出现了一堆士兵,见到这些下来的士兵,二话不说就直接抽出佩剑,将他们一一斩杀!
如此血腥的场面,立即就吓住了城头的楚军。还没等他们想要愤怒的质问,他们就见到城内走出了一位独臂的将军,所有人立即都闭口不言了。
这独臂人自然是楚军统帅昭滑,此时他已经从之前云阳之战的失败中走了出来。与宋军的战争,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如今这一次他实在不能再失败了!
昭滑走上城头,丝毫不顾城下的宋军士兵还在使用投石炮轰击着城墙。他对着城头上的楚军说道:“宋军所使用的攻城武器,并非神灵之力,不过是投石机抛掷的罢了。对于他们的各种武器,我早就研究多时了!”
听到昭滑亲口承认这种攻城武器并非神灵之力,城头上的楚军一下子惧意大减。
随后昭滑又对城头上的楚军说道:“诸位将士,我楚国一向和宋国交好,然而宋国狼子野心,如今趁着我国面临与秦、魏、韩等国战争的时候,卑劣的偷袭我国,此乃小人行径!如今我军力弱,在各处战场都败给了宋军,唯有如今金陵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此城一日没有陷落,宋国就不能够控制江南吴越之地,到时我国回过神来与宋国交战,必定能够将宋国击败!
然而若是这次战争我们战败,那么整个吴越之地就再不归我国所有,我们的家乡,也将会遭遇宋军的侵略。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父老乡亲,你们愿意他们落到宋人手里,受宋人驱使吗?
如今哪怕宋军拥有了先进的武器,我们处于劣势,但我们绝不能退,也绝不能败!我们的背后就是楚国,就是我们的家乡!为了保卫楚国,保卫家乡,我会亲自在城头督战,宋军不退,我昭滑誓不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