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良在一边噙着草根说道:“这天真是反复无常,也不打声招呼就下那么大的雨,我还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呢。”
“知足吧,好歹还有个破庙,不然我们大家淋一通雨,别人不知道,就你那小身板,肯定得生病。”段子玉在那边指挥着人砍些木板生火,这边还不忘打趣秦元良。
秦元良冷哼一声,“段子玉,你少得意,你那小身板,比我还弱吧,以前你去逛青楼也没少做偷香窃玉的事,现在身子早就虚了吧。”
话还没说完,一块糕点飞了过来,秦元良早有准备,迅速抬手接过,哈哈大笑说道:“还是公主殿下最疼本王啊,知道本王饿了,立刻就送来糕点。”
紧接着,七八块糕点一下子全飞了过来,块块都奔着秦元良的脉门,秦元良看这架势躲不过,飞快地闪到了蒙新身后,蒙新被他当成了人肉盾牌挡了这些糕点。
幸亏都是松软的糕点,陌清璃也没有用力,蒙新身上只是多了几道白色的糕点印子,并没有受伤。
“秦元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被半道拉出来躺枪的蒙新错愕地看着秦元良。
秦元良若无其事松开蒙新的衣服,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道:“好兄弟,等到了京城之后我就请你喝酒,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走开吧,你这人太不可信了。”蒙新甩开他的手,转身去帮段子玉忙活去了。
陌清璃站在门口,看着檐下的雨水稀里哗啦好像帘子一样铺开,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她这一路走来,眼看着琉空遭遇战火的地方如今大多都是废墟。尽管秦元澈并没有吩咐军队做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秦世杰也御下有方,但战争就是那杀人机器,不可能相安无事。
那满目疮痍的情景看得陌清璃心中也有些难过,纵然段子玉不提,陌清璃也知道这一场战争跳起来跟自己少不了关系。眼见着百姓因为自己而受苦,陌清璃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赶回京城,抓了张楚,杀了他来向天下人告罪。
“这个时候宫里的梨花应该开得正好看。”段子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感慨道。
“御园的梨花的确很好看。”陌清璃点头,可惜在春光最美的时候,她并没有跟君赦苍在一起,那样好的春光也算是辜负了。
想想年前她跟君赦苍还在一线岛伪装着身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今两人之间的转变已经如此之大,让陌清璃都能生出来几分疲惫感。
“皇上在皇宫里肯定是翘首以盼,等着娘娘回去呢。”段子玉说。
陌清璃微微一笑,“难道只有皇上吗?”她还是很想念木槿那个傻丫头的,还有初棠姑姑和飞雪,还有兴安,有雪嫔。
“当然,大家都希望你能再回去,不过他们现在可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呢,皇上也真是的,瞒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是绝对不会相信,固陶国不惜拿出来五座城池要来和亲的公主居然会是我们的陌皇后。”段子玉摇头感慨道。
陌清璃抿唇笑了笑,“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当初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皇上还本想好好照顾木槿,让木槿去服侍他。”段子玉感慨道。
“她必定是不肯的。”以木槿那牛脾气,还有她对陌清璃的感情,怎么可能会答应君赦苍的要求。
段子玉点点头,想想当初君赦苍让兴安去接木槿,木槿说得那些话,换个人都能直接砍头了,但是君赦苍都忍了下来,因为木槿说得那些话,在他心里也会有几分感同身受。
怀着对陌清璃的愧疚,君赦苍也就让木槿随遇而安了,不刻意去管她。
木槿现在谁都不理,也就跟着初棠能够多说几句话。
但因为君赦苍让着木槿,也没有人会直接跟木槿过不去。
连云衣雪素来嚣张跋扈,都不会主动跟木槿找茬。
“当然不肯,怕也只是娘娘你回去了,木槿姑娘才能开心一点,欢喜地在你这里服侍吧。”段子玉笑道。
陌清璃感慨道:“木槿是我买进陌府的丫鬟,我当初在陌府什么都不敢信任,只有这个小丫鬟还能让我放心一些,这些年我跟着君赦苍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他的身份敏感,我又树敌太多,木槿跟着我的确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能得到娘娘这般的评价,我想木槿姑娘一定会十分开心的。”段子玉说道。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牙齿酸不酸啊,说那些文绉绉的话,还不赶紧过来烤火,要是着凉了,耽误了行程,皇帝哥哥责备起来,我可不负这个责。”秦元良在一边闲闲说道。
陌清璃转身白了他一眼,“你的话怎么就那么多呢,下一次再落到我的手里,我真应该拿根针把你的嘴巴给封起来。”
秦元良吓了一跳,看着陌清璃说道:“你都是要当皇后的女人了,怎么还那么凶巴巴的。”
陌清璃微微一笑,“对啊,我现在都已经是皇后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保证你走不出琉空的皇城,不信你来试试?”
蒙新赶紧拉住秦元良赔笑说道:“殿下,王爷他这是关心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在风口里呆着,免得着凉了。”
“的确如此,娘娘身体单薄,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段子玉说道。
陌清璃走了进来,在锦垫上坐了下来说道:“如今也快到京城了吧,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等到了京城之后大家都好好歇息一番。”
说到快到京城了,大家也有些振奋了,这一路的确是十分辛苦,能到京城好好歇歇脚。他们是负责送公主来这里的,君赦苍肯定会好好赏赐他们一番,这可是个好差事。
而且护送公主最担心的都是公主出事,但公主武功高强,一路上都是公主在领导着他们。
天慢慢就放晴了,云彩也露出了真容。
阳光也露了出来。
车马整顿之后立刻又开始前进,大家修整一番之后赶路也十分有精神了,主要是白日遭遇了这场不测的大雨,耽误了原本的行程,本来照原定计划,现在这个时候能赶到下一个行宫,但是因为大雨挡了路,要是不加紧赶路的话,可能要露宿荒郊野外。
人倒是不怕,可是那都是公主的嫁妆,价值连城,绝对不敢轻易放到野外。
所以大家赶路的热情都十分高涨。
“皇上,前方捎信回来,公主殿下的仪仗队已经顺利地跟琉空国派出去护送的军队接头,琉空国派出的特使是段子玉,段子玉跟公主会面之后已经带着公主前往皇城里去了。”身边的人汇报道。
秦元澈站在窗前,看着御花园里那一派春光。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桃花在经了雨水洗练之后变得更加娇艳动人。
地上的落花已经被伶俐的宫人给打扫干净了,所以满目只见齐整,不见凄清。
她如今已经到了,马上就要真的成为琉空国的皇后了。
以他们秦家人的身份,也算是全了姑母的心愿吧,他能为姑母做的只有这些了。
当初姑母为了秦家,放弃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以一个弱女子孤零零来到了琉空国作为人质,后来还受到皇室的迁怒屈辱自尽,秦家永远都亏欠着姑母,他也永远都亏欠着姑母。
“太妃娘娘驾到。”外面的人通传道。
秦元澈连忙走出来起身行礼,“儿臣见过太妃娘娘。”
云太妃微微一笑,扶起来他说道:“皇上在想什么呢?”
“儿臣并没有在想什么,只是看这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真是好,今年的花匠都应该好好赏赐一番。”秦元澈说。
云太妃不由笑道:“我的皇儿还学会赏花了啊,这可真是跟往常不一样,我倒是感谢清璃能来一次,让你也学会喜欢这些俗世东西了。”
提起来陌清璃,秦元澈微微皱眉,“朕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琉空于我有深仇大恨,可是她却坚持要嫁给君赦苍,真是一点都不顾及两家的关系,但我偏偏又阻止不了。”
“清璃的性子跟你姑姑的确就是截然相反,你姑姑性情柔软,什么都愿意忍让妥协,安知不是这样的性子让她过得如此悲惨呢,我倒喜欢清璃的性子,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想要什么就勇敢去追求。”云太妃感慨道。
秦元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痛,随即转为了更加深沉的缄默。
云太妃试探着说道:“元澈,你也看见了清璃是真的很喜欢君赦苍,而君赦苍也是很喜欢清璃,为了她不惜跟张楚对立,造成了琉空国的内讧。”
“朕知道太妃想要说什么,可到底过去就是过去的,根本无法改变。”秦元澈果断地说道。
云太妃被他这话噎了回去,她要转身就走,但又不甘心回头问秦元澈,“如果皇上真的有自己说的那么洒脱,这些年又何必留着她送给你的旧物,又何必在她未曾封后的时候大发雷霆,即便知道当了皇后的人是你的亲表兄妹还执意削减了庆贺之礼呢?”
秦元澈声音有些冰冷,“太妃似乎多虑了,朕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多加交待。”
云太妃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但是也知道秦元澈根本不会跟她过不去,只是不愿意她再继续讲下去。
其实这些年秦元澈对云衣雪始终念念不忘,但因为云衣雪已经是君赦苍的贵妃,秦元澈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中喜欢别国国君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