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张雨燕之后,君赦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在这里也坐了大半日了,朕出去走走。”
张雨燕有些意外,“如今都已经夜深了,皇上还要出去吗?”
君赦苍抬眼看了她一眼。
张雨燕立刻移开眼,这样的问题问得有些暧昧,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嫔妃了一样。
君赦苍勾唇笑了笑,“是啊,出去散散步,看看月色也挺好的,养神,你就先歇着吧。”
张雨燕点头。
君赦苍抬脚出来,兴安不由地问道:“皇上,这大晚上您是想要上哪里去啊?”
上哪里去?他的心当然知道上哪里去,可是他的脚却不能往那边走,一步也不能挪,如今就好像在悬崖边上走路,每一步都有可能因为重心不稳跌入万丈深渊,所以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随便走走吧。”君赦苍说。这宫里没有一处能让他停留的地方,那就慢慢走走,随意看看吧,不然真不知道这漫漫长夜要如何过去。
兴安就在前面提着灯笼开路,君赦苍慢慢跟着,看着周围的景色,君赦苍感慨道:“以前小的时候住在这里,总觉得这个皇宫好大,大到根本走不到尽头,可是现在感觉这皇宫再大也是有尽头的,只感叹这么大的地方,却找不到要走到哪里。”
兴安叹了口气。
君赦苍一下子笑了,“你这奴才叹什么气?”
兴安低头说道:“奴才跟着皇上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皇上的喜怒哀乐,这宫里要说懂得,奴才不敢居第一,但也能感受几分,皇上若是有想要做的事,就直接去做吧。”
面对兴安的提议,君赦苍笑了笑,都说站在高处感觉最好,谁会明白,正是身居高位,才处处都是不自由。
突然,风里传来了女子隐约的哭声。
兴安顿时吓得缩进了身子,这深更半夜的听见这声音还真是挑战小心脏啊。
君赦苍嗤笑一声,“出息。”
他倒是大胆地走过去,只看见御河边一个小身影躲在竹林那里正哭得伤心,哪里是什么女鬼,只是一个出来哭的小宫女罢了,兴安看清楚了,舒了一口气,上前去低声说道:“大胆,什么人晚上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小宫女惊慌回头,月光下一张泪脸,居然是木槿。
兴安立刻上前去把木槿扶起来说道:“姐姐,怎么是你啊,大半夜在这里哭的,也不怕着凉。”
木槿本来心气不顺,觉得委屈,眼看着他们欺负陌清璃,还要抢走皇上赐给娘娘的雪影狼,娘娘只能强装笑脸相让,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难免替小姐不平,就想出来走走散散心,看着这河里的波光粼粼,遥想国宴的时候陪着娘娘在那桥上看水的情形,哀伤涌上心头,一时间就哭了起来。
“奴婢拜见皇上,惊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木槿看了一眼君赦苍,垂下眼,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对于君赦苍,木槿也有怨念,只是君赦苍是皇上,她还必须要守礼。
君赦苍道:“为什么在在这里哭?”
“奴婢只是走到这里,有所感触才哭的。”木槿说。
有所感触,这理由还真是够牵强的,君赦苍淡淡道:“有什么感触,朕倒是挺好奇的,说来听听吧。”
木槿连忙说道:“真的只是一时的感触而已。”说完她就不吭声了,君赦苍也没有说话,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远处林子里的飞鸟叫了一声,煽动着翅膀飞走了,这样的场景更让人觉得凄凉。
木槿咬紧牙关不说话,但是君赦苍不吭声,她也不敢走。
君赦苍看着那月光下面泛白的御河,那潺潺的流水长年累月地流淌着,好像要把人的愁绪一起带走一样,但是流水千载往下奔流,人的愁绪就像岸边青草一样细密柔长,根本不能被水带走。
“木槿姐姐,皇上这是关心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了吧,别压在心里了。”兴安连忙在一边劝道。
明明是皇上关心皇后娘娘,打着问木槿的幌子想知道皇后娘娘近来怎么样的,这丫头还偏偏赌气不说,兴安不由地都急了跟着劝道。
“奴婢只是丫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替我们家娘娘……”木槿在兴安的劝说之下忍不住说道。
“木槿,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声音立刻打断了木槿,只见初棠从花影里走出来,呵斥了一声,拦住了木槿的话头,然后初棠再连忙向君赦苍行礼说道,“老奴刚才没注意到皇上也在这里,惊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君赦苍看见初棠出现,立刻抬眼去看花影里,那里依稀站着个人影,只是月影模糊,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心不自觉牵动了一下,想要迈脚过去看看。
“姑姑怎么大晚上也出来了?”兴安连忙说道。
木槿怯怯不安地看着初棠说道:“姑姑,我只是出来走走。”
初棠看了木槿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生气。
君赦苍却抬脚直接往那边走了过去,不管如何,他都想要见她。
但是当他走到那边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根本空无一人,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药香,她竟然先他一步离开,难道她是在怨他吗?想到这个君赦苍心头不禁一痛。
的确,陌清璃在西静轩是何等警觉,在木槿出院子的时候陌清璃就惊醒了,不过她没有一个人出来,而是带上了初棠,见木槿在御河边哭,两人也只是站在暗处静静看着,都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心中受了委屈,忍不住才跑出来。
后来君赦苍出现就是在意料之外,见木槿要跟君赦苍倾诉委屈,初棠连忙现身拦住了木槿,君赦苍往这边想要见陌清璃,陌清璃先一步就走了。
虽然知道君赦苍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陌清璃并不想见君赦苍,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别的女人名副其实的丈夫了,纵然他是为了救她才迎娶的张雨燕,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
陌清璃离开的步伐匆匆,但是随即眼前一暗,君赦苍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说道:“你躲我做什么?”
没料到他居然用轻功追了上来,陌清璃淡定神色,说道:“我只是累了,想先回来。”
多日不见,君赦苍心中有许多思念,拿来解药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他上前一步,陌清璃后退了一步说道:“夜色已经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难道你现在就这么不情愿见我吗?”君赦苍一个箭步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陌清璃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怀里的人身子一颤,陌清璃想要挣扎但是没有挣扎开,她被他强抱在了话里,不由地说道:“君赦苍,我们现在算什么,偷情吗?”
“什么偷情,我只是想见到你而已。”君赦苍微微皱眉,听出她话里的不屑。
陌清璃抬眼看着他,“可是众所周知,我是一个废后,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才封了新的皇后,何必要对我这个旧人念念不忘,再出现打扰我的清静生活?”
“清静生活?这样的生活你真的喜欢吗?我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但是现在受到限制。”君赦苍有些意外。
陌清璃点点头说道:“我不是贪图享乐的人,什么样的日子我都经历过,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一线岛吗?那样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也很快乐。”
“现在也很快乐吗?可是我很想你。”他抱紧了她,慢慢吻在了她的唇角。
陌清璃任他轻吻了一下,立刻推开了他,“皇上,臣妾只是一个罪人,皇上还是尽快忘了臣妾吧。”说完,她飞快地离开了,只留下君赦苍一个人站在这里。
陌清璃迎着风飞快走着,微微咬了咬唇,想想此时的处境,她也是有些无奈,虽然相思难挡,但到底要以天下为重。
“还真是深情。”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陌清璃一下子抬头看见顾裕木,这家伙还总是能神出鬼没的。
她站在窗台前看着坐在树枝上的他说道:“大晚上别扮演幽灵了,下来吧。”
初棠和木槿居然都没有回来,飞雪现在正沉沉睡着,陌清璃松了口气,知道他是看见了刚才的情形,也没有多说话,而是皱眉看着顾裕木说道:“你现在的轻功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的。”
顾裕木面色看起来跟月光比起来都有些发白,他看着陌清璃微微笑了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其实顾裕木五官本就俊朗,在月光底下的笑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情,让陌清璃都看呆了。
陌清璃抱臂挑着下巴说道:“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你以后小心一些吧。”顾裕木说。
陌清璃觉察到有些不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张楚的确不会放过你,如今你的举动都在他的注意中,他从来不信你跟君赦苍之间会没有感情。”顾裕木淡淡道,“你们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