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清璃不是没经历过恶劣的天气,她之前还以石兰身份跟着郑子蕊在海上的时候就遇到了严重的海难,凑巧被君赦苍救了回来,虽然后来君赦苍说他就是故意趁那次刮海风捣毁郑子蕊的船来救下她们,但那晚的狂风暴雨,陌清璃还记在心里,即便是生死一线,她都没有那么害怕。
可是这一次,她走在狂风之中,心里真的是很害怕,不怕别的,就怕君赦苍出事,这一片他根本就不熟,让伙计跟着就是担心他迷路,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是琉空国的国君啊,他怎么能够对自己这么不负责,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琉空国怎么办啊?他们好不容易从一线岛平安离开,绝对不能死在这一场暴雪里面。
君赦苍那边去了西巷子,那边临近着海岸,风雪更大,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主要是有几个小孩,因为家里大人还没回来,坚决不肯离开,眼看着房子摇摇欲坠,君赦苍那边反复劝说,小孩始终不肯离开,君赦苍无奈就把自己的大麾接下来盖在他们的身上。
狂风吹走了所有的声音,近在咫尺都要大声呼喊才能听见。陌清璃一路往西走,一边走一边喊,但是她走错路了,伙计指的是西边,陌清璃沿着巷子走得却是西岔道,跟君赦苍隔了一道,就没能遇到。
君赦苍带了一堆人回去,他面色有些发白,拿去大麾之后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但是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陌清璃,君赦苍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抓住掌柜的直接问道:“她呢?”
掌柜的说:“怎么了,刚才夫人好像是去找你了,你们没遇到吗?”
“你是干什么吃的,她一个弱女子,你们就放任她出去找我,这是什么天气你们不知道吗?”君赦苍顿时大吼一声,满屋子的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们谁也没想到夫人会那么担心你,直接跑出去找你了,你们路上没遇见吗?”伙计也有些慌了。
“你们简直是废物,她若是出了什么事,统统要你们陪葬!”君赦苍怒吼一声,转身离去,他简直要气疯了,怎么会在这个关头不见了她,“清璃,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这永城付出代价。”君赦苍喃喃道一直往西走。
远远的,他好像看见一星点的火光,在暴雪中十分模糊,君赦苍连忙加快脚步过去,一边走过去一边大声喊道:“清璃,清璃。”
“我在,我在。”陌清璃听见君赦苍的呼喊声,立刻就应了一声,君赦苍听见她的回应,加快了步子跑过去,绕过一道矮墙,就看见陌清璃缩在墙角,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旁边用干木条生的火堆,大风不断吹着,火苗越来越小。
“你怎么出来了,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君赦苍看见陌清璃,连忙大声吼道,她的衣服头发全是雪,面色也白的吓人,看见君赦苍,陌清璃笑了笑,抱着怀里正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虚弱地说道:“你先别吼我,快带我们回去。”
君赦苍这才看见,陌清璃的左腿已经有血渗出来。
“是被木梁砸到了,刚才救人的时候,不然我早就回去了。”陌清璃弱弱解释。
君赦苍说道:“我们现在回去。”
“他已经冻得都动不了了,我又受了伤,你还是先带他回去吧。”陌清璃说,“我还可以再撑一会儿。”
“谁有你的命重要。”君赦苍淡淡道,“陌清璃,你要是再敢不拿自己当回事,我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眸也淡漠的可怕。
陌清璃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这次只是意外。”
小孩子已经冻得要失去意识了,君赦苍让陌清璃趴在他的背上,然后他怀里抱着已经冻僵的小孩挺身走在风雪里。
陌清璃趴在君赦苍的背上,微微一笑说道:“我发现,在你背上趴着好暖,我都不冷了。”
“说好听的也没用,回去再跟你算账。”君赦苍淡淡道。
“喂,干嘛那么小心眼啊。”陌清璃心思被识破,不乐意地说道。
“擅自出去还把自己弄伤,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君赦苍说。他刚才冲出来的时候真的是吓坏了。
“人家是担心你嘛,担心你出事,不感动就算了,还要骂我。”陌清璃说着,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耳边微微的疼痛感让君赦苍的眼眸更加冰冷,“少转移话题,给我等着吧你。”
“真是的,好啦好啦,认打认罚。”陌清璃靠在君赦苍的背上不说话了。
回到客栈里,君赦苍立刻命人去烧热水过来给陌清璃清洗伤口,暖和身子,那个冻僵的小孩子交给了其他人照料,君赦苍只守着陌清璃。
“我没事,都是些小伤。”陌清璃看着君赦苍这么小心翼翼,笑着说道。
君赦苍没说话,把她的裤腿撕开,看着那已经凝结的伤口,面色阴沉的吓人,他取来热水小心帮她擦拭掉伤口的污血,然后涂上随身带着的金疮药。
“暂时这样包扎,明日回到郡守府好好请大夫来看。”君赦苍说道。
陌清璃点点头。
君赦苍靠在她身边突然温声说道:“一夜都没能好好休息,先靠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陌清璃笑了笑,靠在他怀里还真是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不过也没睡太久,暴风雪呼呼啦啦吹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总算是停了。掌柜的打开门,那台阶下的雪都盖到一半了,这是有台阶都埋了一半了,路上的雪都能没膝了。
君赦苍吩咐人去郡守府传信,命郡守府火速送来马车,有人就跑着过去传信了。君赦苍一夜未归,赵日成和赵夫人都不知道去哪里寻人,听见有人来传信,又听说是受伤了,忙不迭就派人牵了府里最好的马车过去,自己也连忙乘了马车过去,死多少百姓不要紧,要是伤了这上面的人可就糟了。
不过这人也真是奇怪,天气不好的时候去哪里不好,非要去这些地方,这些地方最危险了,连个躲避风寒的地方都没有。
赵日成下马车的时候,周围百姓都对他尊敬有加,人们纷纷让开,君赦苍抱着陌清璃从里面走出来,两人都衣衫不整,神情也有些憔悴。
回到郡守府,君赦苍一方面命大夫赶紧去给陌清璃看外伤,一方面就找赵日成商讨这平民百姓的要事,他虽然没有显露真身份但还是有权力去管一管这事的。
赵浩原在府里听了一夜的风声,都没有睡好,天亮就听说了小美人受伤的消息,忙不迭赶过来看看。
赵夫人看赵浩这德行,连忙拉住他说道:“人家在休息,又是妇人家,你忙着凑过来做什么?”
“娘,这来者是客,我总要看看嘛,人家在咱们这里受的伤,爹又忙着正事,我也是来帮一把手的啊。”赵浩舔着脸笑着说道。
赵夫人呸了一声,“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些念头,这可是咱们府里的贵客,你别乱来,不然吃不了兜着走,你爹罚你去祠堂罚跪,我还给你免了下来,要是再犯,数罪并罚,我可不管了。”
赵浩被赵夫人说得十分郁闷,只好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陌清璃在被砸的时候用内力护住心脉,其实受伤并不严重,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披大麾跑出来,脸上身上都有些冻伤,还着了风寒,一碗热热的姜汤被送进来,丫鬟服侍着喂她,稍微祛些寒气。
君赦苍在前面冷冷说道:“我昨日还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永城气候竟然如此恶劣,海风如此大,百姓的房子就跟纸糊的一样,见风就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赵日成无奈笑道:“大人,您还看不出来吗?这永城临海就是气候恶劣,朝廷往这边拨的银两也不多,一年来个五六次,谁也禁不起啊。”
“永城气候恶劣是一方面,可是百姓的房子也太破了,建这种一吹就倒的房子又有何用。”君赦苍一恨黎民百姓受苦,二恨贪官污吏枉法,这个赵日成一边搜刮民脂民膏,一边给百姓建造这样的房子,百姓还都被蒙在鼓里,觉得这个赵青天是如此的仗义,可他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君赦苍身为天子,这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对他的子民这样子,他可绝对不允许。
赵日成笑了笑,“还有什么事是大人不知道的呢,这永城没有什么大港口,没有什么水师,什么都没有,东南方向再走走就是东蛮地区,东蛮地区但凡遇上灾荒就往这边打,这个地方不容易,这地方的百姓更不容易啊。”
“我当然知道这里的百姓不容易,所以才需要大人多加费心,这一次的赈灾,我就留在这里助大人一臂之力,帮大人赈济灾民。”君赦苍说道。
赵日成一脸激动,“要是大人能够留下来助下官一臂之力的话,下官当然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