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郑子蕊还真是有所准备,她不知道自己取钱的时候有没有被人注意到,也不知道一路上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她才来的这几日一直以静制动,随时准备好脱身之法。
不过可惜,她遇到的可是有着琉空国第一神探之名的段子砚。
对于段子砚的评价,君赦苍都只能说:“此人非凡人,若是我们的敌人,那我输下来真的只是命中注定的事了。”幸好,此人是他这一边的,君赦苍也能放心将大权交给他。
“二当家,这是要出门吗?”博阳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小屏扶着郑子蕊出来,立刻问道。
郑子蕊笑了笑,“我不过是好奇这京都的风貌,想去四处走走看看,博阳你就不必跟着了,毕竟你在这里熟面孔太多,不安全。”
博阳没有说话。
郑子蕊带着小屏出门,先随意去买了些胭脂水粉,然后就去茶楼坐着,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起来像是专心喝茶,听说书的讲东西。
“这位客官,您的茶。”一个伙计拎着茶壶过来,悄悄递给郑子蕊一个纸条。
郑子蕊立刻把纸条握在掌心里,慢慢接过一杯茶喝了起来。
小屏在那边给郑子蕊布菜,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她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看风景,但是她们这位置可是能将当街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冷呢,这样冷的天适合涮锅子吃。”郑子蕊说。
小屏笑了笑,“那咱们回去就涮锅子吃吧。”
“要下雪了。”郑子蕊看着不知不觉又变得阴沉的天,感慨了一声。
小屏点点头,郑子蕊又坐了一会儿,拿了一锭银子要小屏去打赏给说书的,自己起身就走了出去。
回去之后小心将纸条打开,郑子蕊看了颇有些吃惊,如今京中竟然已经变了天地,太傅段子砚独掌大权,皇上君赦苍养病行宫,那湖州海禁都是段子砚力排众议推行的,有几个朝臣反对,都被段子砚给寻了理由贬到了外面。
怎么会这个样子,竟是一个小小太傅来把握大权,那君赦苍呢,君赦苍在做什么,别说是去行宫养病,那一听就是假的,君赦苍时局未定,才登基不久,不管如何,他此时离开皇宫都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行宫养病很像一个临时脱身的借口。
可是他脱身要做什么?郑子蕊这边苦苦思索,如果她问博阳的话,可以很轻易就得到正确答案,是因为陌清璃离宫了,所以君赦苍要去找她。
但是郑子蕊对博阳根本没有多少信任,她这一次之所以坚持要带博阳,无非是为了检查一下博阳对洛不绝的忠心,如果博阳只是想要一个主子,郑子蕊还可以将他收为己用,如果博阳一心要追随洛不绝,郑子蕊不介意送他上路。
人与人之间的谋划从来不是只看武功的,博阳武功再高,他也不敢杀身为洛家二当家的郑子蕊,而郑子蕊却可以轻易杀了博阳,甚至是发动整个洛家去追杀博阳,随便来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都可以,到时候整个洛家都会派遣杀手来杀博阳。
当然现在,郑子蕊还不想杀博阳,博阳对她还有用处。
京中虽然有洛子商被杀,但是洛家的暗线并没有被收缴干净,皇宫中当然也有洛家的人,来往的官员暗地里透个消息什么的,也不是难事,有钱能使鬼推磨,若说出手大方,当然要先看洛家。
郑子蕊此行目的就是要带回洛子商的骨灰,她可没有完全的打算带走洛子商的棺椁,况且时日隔了那么久,洛子商怕是都已经变成骨头了,海上的人对于丧葬还是比较豁达,带回洛子商的骨灰,于郑子蕊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有助于她在洛家的进一步立威。
如今时日已经过了那么久,洛子商死了之后,洛家的实力大减,京中表面上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了,当然官府对这片的关注也就下去了,小范围的活动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郑子蕊小心周旋了好几日,总算是雇佣好了人。
是夜,月色迷蒙,像是隔了一层绒毛一样看不清楚,这就是民间常说的毛月亮,乡下都爱这么说,毛月亮会吃人什么的,冬日里入夜的早,还算是比较安静,但总有酒馆里的生意还是有喧闹声传来,夜色更深的时候,几个大汉喝得醉醺醺的从酒馆里出来,嘴里吆五喝六,约着明天再过来喝酒。
这本来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情,遇见巡街的差役,差役也只是吼了几声,训斥了几句,并不以为意。
几个大汉似乎住在南片偏僻的地方,有小角门供着人们进出,他们走到荒凉的地带,一个人就说道:“兄弟们都没钱花了,我知道这里有个墓,埋了个横死的贵人,咱们不如去借两个钱花。”
大家纷纷点头说好,就由这个人带着,鬼鬼祟祟往树林子里去,大晚上在那里刨土,刨完之后,然后把里面的尸体身上东西扒了扒,慌慌张张就要跑掉,而另一队有人就慢慢走过去,拿出准备好的布袋将尸体罩起来就走。
但是突然树林子里火光大盛,段子砚从埋伏的地方走出来,他唇角带着淡笑,这个时候郑子蕊入京,若说跟洛子商没关系,那就真的太假了,所以他就一直命人严防死守盯着这里,附近的农户早已换成了自己人,果然守株待兔,等到了郑子蕊派来的这些人。
“不好,中计了。”那队人喊道,在琉空国,盗墓可是重罪,凭借着这个罪名,段子砚都能想办法把郑子蕊合法打入地牢,积蓄了那么久的实力,就为了现在,他也总算是舒了口气。
但是那群人都没什么反抗能力,直接被拿了下来,段子砚看了看他们,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神情惊慌,口音都是琉空国京城本地的,而且一群人没一个会武功的,他立刻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人连忙说道:“大人别杀我,我们错了,我们不敢再来了。”
问了原委,这些人原来只是赌钱的,跟人赌输了,对方不要钱,要他们来这里盗尸,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段子砚立刻去查看尸体。
那尸体都已经腐烂大半,面容都有些走形,但段子砚还是一眼认出来,此人根本不是洛子商,尸体早就已经被掉包了!段子砚神情狰狞,立刻吩咐人去郑子蕊所买下的宅院,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没想到京城里面果然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小屏坐在回去的船上,松了口气说道。
郑子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靠在船边懒洋洋地说道:“我们的商船在琉空折进去了那么多艘,若说家里没有内鬼,恐怕三岁小孩都不相信,我此次离开一线岛,定是有人把我离开的消息送了出去。”
“博阳,你觉得会是谁出卖我呢?”郑子蕊突然看向博阳开口问道。
博阳说:“属下愚钝,不知道。”
郑子蕊叹了口气,“在很多人眼里,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有资格去掌握整个洛家,所以自然有很多人都不服我,可是他们不服我也没用,我郑子蕊就是洛家独一无二的当家人,那些想要在背地里正夸我的人,只能是白费心机。”
博阳说:“二当家是洛家的当家人的确不假,博阳也坚信这一点。”
“那就好。”郑子蕊这番话看起来的确像是立威,博阳也一点不介意郑子蕊对他说这些,因为本来博阳就没有打算对郑子蕊百分百的投诚。
郑子蕊抬手抚摸着旁边放置的一个精巧的紫檀木盒子,这里面栖身的是她一向敬重的大哥,整个洛家的主心骨,洛子商,早在郑子蕊入京之前,就已经悄悄命人去将洛子商的尸骨偷出来,而郑子蕊进行看似低调,实则有意招摇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试探麻痹那些有可能躲在暗处看她的人。
海上洛家的二当家不是那么愚蠢的,段大人,咱们下次再交手吧。郑子蕊勾了勾唇角。
“二当家回来了。”一线岛平静多日,传来了一个震撼的大消息,当然这震撼只是对段子秋和君赦苍来说,陌清璃不知道他们背后的布置,君赦苍和段子秋却是清楚,这一次郑子蕊入京,他们就没打算让郑子蕊平安归来,却没想到,郑子蕊居然顺顺利利就回来了,那一定是段子砚失手了。
竟然连段子砚都没能留住郑子蕊,这个郑子蕊还真是深藏不露。
君赦苍神色平静,继续在这里画画,没过多久,小屏就来邀请君赦苍过去赴宴。
“二当家还真是顺利回来了。”陌清璃说。
君赦苍点头,段子秋担忧地说道:“主子昨日感染了风寒,今日还是不要出门吹风了吧。”他们目前只知道郑子蕊平安归来了,但是不知道段子砚有没有暴露什么,要是把他们的身份暴露了,那边肯定都已经布置好铜墙铁壁,准备瓮中捉鳖,那他们过去就糟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