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蕊的小船吃水浅,又是顺风路线,走得很快,不过十日的功夫就到达的琉空国的东洲郡,小屏扶着郑子蕊下船,博阳跟在身边,三人只对外称说是北上寻亲的家眷,小屏是侍女,郑子蕊是夫人,博阳是护卫。
因为郑子蕊的年岁不小,若是还说是女子,恐怕就比较惹眼,直接称作了夫人,装扮也换成了妇人的打扮,她历经沧桑,气质成熟内敛,如此一说,倒也能够让人相信。
博阳一直拧着眉,都不怎么说话,因为他不知道郑子蕊突然这么打算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早不去接洛子商回家,晚不去接,偏偏要在湖州海禁,琉空国对洛家的生意造成狠狠一击的时候,选择涉险到琉空国,这真的不明智,很反常。
他猜不透郑子蕊的心思,只能加倍的小心,洛子商死后,洛家没有一个人是博阳真心投靠的。
小屏双脚再踏上岸,那边立刻雇了马车,因为水路再往北盘查就严了,从这里上岸,大约也就只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这十日里,她们坐在船上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洛不绝那边已经命人带着君赦苍精心准备的信函往北上路了,而他则更殷勤地与君赦苍来往,企图再进一步获得君赦苍的信任,因为君赦苍透露陌家每年都有大批的货物需要进购,若是能够拿下洛家这一单大生意,洛不绝的实力肯定能够再提升一步。
“这是我窖藏了十年的花雕酒,今日开封特意来找陌弟一同痛饮几杯,不醉不归。”洛不绝这边摆宴招待道。
君赦苍点头,饮了一杯赞道:“醇厚绵柔,不愧是洛兄所藏。”
得到君赦苍的夸奖,洛不绝自然心中更加自得,那边又对一同被邀请来赴宴的陌清璃微笑着说道:“弟妹多吃菜,今日的桂花鱼可还能对你的口味,知道弟妹不能吃辣,特意命人清蒸桂花鱼,这桂花鱼都是他们自家养的,最是新鲜不过的。”
“很好,不过我更喜欢这紫菜肉桂汤。”陌清璃笑着说道,洛不绝要跟他们示好,自己没有冷冰冰拒绝的道理。
酒过三巡之后,男人们早已经推心置腹还是说知心话。
君赦苍饮罢之后感慨道:“大哥,小弟真是替你委屈啊。‘
洛不绝连忙问道:“陌弟何出此言啊?”
陌清璃连忙瞪了一眼君赦苍说道:“大哥在这里呢,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如果喝醉了,我们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君赦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抱歉地笑笑说道:“看来愚弟真的是醉了,让大哥见笑了。”说着就让陌清璃扶他回去。
洛不绝坐在座位上,看着已经结束的宴席,陷入了沉思。
方才君赦苍说是替他委屈,他有什么委屈可让陌弟替他委屈的,洛不绝突然心跳如擂,难道陌弟是看不过自己这样被二当家欺负,所以说要替自己委屈。
一定是这样的,如今洛家的大权都被郑子蕊把握住,他先前受伤的时候,郑子蕊又趁机架空了他手上的权力,而湖州海禁,郑子蕊通过走陌弟的货都能走一批,赚得盆满钵满,洛不绝遇上这样的天灾**,难免有些失去威信,这个三当家,也就是名头上听着唬人一点,实际权力还不如宋子蕊手底下的那几个管事的呢。
陌弟是要替自己打抱不平吗?可是他刚才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难道是担心自己会因此而多心,如果陌弟能够帮洛不绝的话,洛不绝还是自信可以与郑子蕊较量一番。
只是自己刚才没有反应,所以白白错失了陌弟与自己交心的机会,洛不绝不由地有些后悔,叹了一声,不知道陌弟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陌清璃扶着君赦苍回去,笑着点点君赦苍说道:“你真是坏,总爱说一些话撩拨人家。”
君赦苍但笑不语,没过几日,果然洛不绝又约君赦苍出海泛舟,说要随着渔船前去捞鱼
捞鱼这件事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君赦苍还是去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捞鱼只是个名头,洛不绝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人偷听,不会走露消息的安全场所,然后能够跟君赦苍敞开心扉,谈她所想谈的内容。
陌清璃并没有跟着出海,她跟着段子秋去学习采药配方子,也算是有时间安排。
皇城内,段子砚安顿好小太子之后就准备出宫。
因为临近年关,事务越来越多,他又是那样谨慎的性子,一分一秒都舍不得耽搁,所以盘点完所有的事情,天都已经有些擦黑了。
京都又下了一场大雪,远处近处都是白白的雪景,段子砚走在清扫干净的路面上,两边都有宫女太监在扫雪,但是远远的听见了呵斥声。他不由眉头一皱,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往前挪着,先听见云衣雪的声音,“月贵人入宫时间也不久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花瓶,是皇上当初上次给本宫的贡品,满天下也找不出来多少,你竟然随随便便就打碎了,什么不小心,你既然知道是贡品,就该离它远一点,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清楚吗?”
段子砚听见这话,自然心中了然,是云衣雪在挑幻月的刺。
君赦苍登上皇位之后,要立陌清璃为后,同时也封了云衣雪贵妃,封了府里的女人一群,而这个幻月因为出身微贱,本身又没有诞育子嗣,外面也没有母家来傍身,幸好之前一直得到王爷的疼爱,所以封了一个贵人,跟其他女子比起来好一些,但是在云衣雪这个贵妃面前,贵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角色而已。
况且之前幻月专宠,可是很没眼力见地给云衣雪明里暗里争宠,如今君赦苍一心在陌清璃身上,更是借病躲了出去,云衣雪没有了君赦苍作为依仗,完全不是云衣雪的对手,如今又落在云衣雪的手里,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幻月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说道:“贵妃娘娘,臣妾该死,都是臣妾不小心,您就绕过臣妾这一回吧。”
云衣雪看着幻月这样服服帖帖,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本宫是实在不想为难妹妹,只是皇上出宫,本宫协理六宫,要是凡事不做个表率,岂不是对其他姐妹很不公平,妹妹这次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姐姐也没办法,还是按照宫规处置吧。”
幻月不甘心地低头看着地上细碎的雪沫子,虽然她只是一个舞姬,但好歹也是得到君赦苍的宠爱的,况且,她还守着一个秘密,一个与君赦苍共同遵守的秘密,君赦苍答应过她会放她出宫,自由自在地生活,有这个秘密在,云衣雪就别想把自己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幻月抬头说道:“启禀贵妃娘娘,皇上到行宫之前曾经许诺过臣妾,因为臣妾不懂宫中规矩,担心不小心出了差错,皇上便说臣妾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等他回来看看其情可不可免,其罪可不可恕,所以您现在还不能责罚臣妾,一切要等皇上回来定夺。”
云衣雪闻言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盯着幻月问道:“皇上有说过这句话吗?怎么本宫不知道?”
君赦苍当然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是幻月相信君赦苍会承认他说过,她只是一个小小舞姬,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只想要保住她的一条小命,这对君赦苍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姐姐这话说得不妥当,皇上当然是在我的宫里说的,夜半无人,枕边私语,姐姐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有意窥探皇上的私密吗?”幻月说道。
云衣雪顿时变色,冷哼一声,“你打碎了皇上御赐的贡品,这件事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本宫都有资格处置,如今本宫就是要把你杖毙,看看皇上回来会不会责罚本宫?”说着就命宫人去抓幻月。
幻月站起来大喊一声,“你们谁敢,谁就是违抗圣旨,对皇上不敬,等皇上回来,你们就等着被砍头吧。”
她这话一出,倒真的不敢有人去抓她了,云衣雪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与皇上的私密,那么现在皇上不在,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皇上说过这些话,假传圣旨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臣妾当然担当不起假传圣旨的罪名,所以根本就不是假传,若是皇上回来,知道臣妾假传圣旨,肯定不能姑息养奸,臣妾何苦为了此时的失手罪名担上假传圣旨的欺君大罪,倒是娘娘,臣妾已经说明了是皇上的口谕,您不问究竟,就直接说臣妾是假传圣旨,等皇上回来证明了臣妾的清白,娘娘您要想独善其身,恐怕也不容易吧。”幻月说。
“微臣拜见两位娘娘。”段子砚走了过去,宫人们纷纷让开给段子砚行礼,如今段子砚手中掌有朝堂大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二,又是太子君墨临的太傅,将来君墨临继位,势必还要对他委以重任,两人帝王的信任,是段子砚能够在朝堂上稳固地位的基础,谁人不对他尊敬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