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来人接我?可曾与王爷说过?”段如锦看见段家的人来了,便开口问道。
亲自被派来接人的管家媳妇笑着说:“今日上朝的时候老爷已经跟王爷说过了,得了王爷的准许,才命老婆子我过来接人。”
段如锦点了点头,命千蝶去收拾些东西,正要出门的时候,云衣雪带着云曼闲闲路过,瞧见段如锦,勾起一抹嘲笑,“妹妹昨日病得如此严重,让王爷那么担心,没想到今日就活蹦乱跳的,当真是太医用药有方,可要备上谢礼去好好谢谢啊。”
段如锦弯唇冷笑,“姐姐说的极是,等我回来,我自会安排答谢太医之事,不劳姐姐挂心了。”
云衣雪冷哼一声,“妹妹身子养好便是了,想要操持家务,这身子可不能疏忽,不然劳累坏了家里一团乱也罢,再让王爷分心就不好了。”
“那我离家这几日就有劳姐姐了。”段如锦转身上了马车。
路上千蝶陪着段如锦,“云侧妃当真是尖酸刻薄,分明是见我们要走了,专门再出来说话刺我们,小姐当真是好脾气。”
段如锦冷笑一声,“云衣雪这个蠢货根本不值得我计较。”
千蝶点头笑笑,“小姐总是那么聪明,咱们不提这些,郡主可见是极想小姐了,连忙打发人来接小姐回去,小姐刚好回去好好散散心。”
“我现在散什么心啊,我自己尚且恍恍惚惚,好像在梦里纠纠缠缠醒不过来,又好像是突然梦醒发现什么都是水月幻影。”段如锦怔怔的眼角滑出泪来。
千蝶眼圈也红了,“小姐当初就应该冲上去好好质问一番的,只要小姐说出口,即便是打死那个贱婢又如何呢,不过是个寻常宫女罢了。”
段如锦摇摇头,“傻丫头,怎么可能,那样做非但没用,还会让王爷厌弃于我,我已经嫁给了王爷,若是遭到他的厌弃,你觉得我还有好下场吗?所以我只有忍,我要让他愧疚,但这几分的愧疚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千蝶献计,“要不咱们去告诉郡主吧,郡主肯定有办法的。”
段如锦皱眉,“此事不能告诉娘,娘的性情你不是不了解,她若是知道我受了委屈,必然要大闹一场,不管会怎么样,红叶都会牵连其中,王爷也只会觉得我和母家勾结算计他,你的嘴给我放牢了,若是让别人知晓,我可不留你。”
千蝶连忙保证道:“奴婢必定守口如瓶,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段如锦微微一笑,“到如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洛大人一开始就给我上了好好的一课,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自己去拿,那些挡路的,都死掉好了。”
千蝶不自觉身子一抖,感觉一瞬间自家小姐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回到府上,枫霓郡主自然是十分开心,拉着她说:“上一次回来只留了中饭,为娘难得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点心,王府里虽然都有,总比不上自家的好吃,你最喜欢的枫叶斋是你最喜欢赏秋的地方。”
段如锦嗔怪道:“娘,女儿都出嫁了,你还那么费心干嘛,操劳的让女儿心疼。”
枫霓郡主说:“出嫁又如何,就算是尊贵的王妃娘娘,也还是为娘的心头肉。”
段如锦眼圈一红,压下泪光笑道:“那是,有娘在,女儿永远都是女儿。”
“爹爹都在忙什么?”用午膳的时候段如锦不见父亲,便问道。
枫霓郡主道:“连日里有不少事,江南水灾需要赈灾,这边云郡王要举行大典为女儿请封。”
“为云溪郡主?爹爹是不同意的?”段如锦心头微动。
枫霓郡主点了点头,“自然是不同意的,洛子商与王爷的对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既然支持王爷,就不能任由洛子商的实力壮大。”
段如锦点点头。
枫霓郡主眼中都是疼爱,“不管如何,王爷好了,你才会好,有你爹在,这正妃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段如锦心中无奈而又感伤,君赦苍的所爱并非是她,他一直爱的都只有陌清璃,将来那正妃的位子怕也是陌清璃的,可怜她父母尚且还不知道,但在枫霓郡主面前,段如锦是伪装的滴水不漏,枫霓郡主一时欢喜也没看出来。
枫叶片片被风吹落,染红了一池子的秋水。宋思岑走过亭子,看见这一景,不由停了步子。
“如今这秋也深了,天气也着凉了,小姐要当心身子。”身后的婢女给她披上披风。
洛子商在前面等着她,见她过来关照道:“回去好好侍奉公婆,不可随意闹了脾气。”
宁云溪不满道:“好好的妹子,再给他送回去,我可不甘心,若是受到了欺负,只管跟嫂嫂说。”
宋思岑笑了笑,深深看了洛子商一眼,上了马车。
连日柳明胥都过来求见,洛子商倒是客气把人迎了进去,一来二去说说话又把人送了出去,就是不让见宋思岑,只说宋思岑病了,宋思岑也乐得清静,冷不丁这一日洛子商命人将她送回去。
“表哥难道不想逼着柳学士服软吗?”宁云溪的事柳学士始终处于反对的状态,而且为了表明立场,他反对的最为彻底,宋思岑还以为洛子商会慢慢磨柳学士的性子。
洛子商闻言哈哈大笑,“你家公公已经把我当做实打实的卑鄙小人,趁火打劫,我偏要把他媳妇好好送回去,让他发现自己的猜想多么的愚蠢。”
宋思岑了然,再回到柳府,柳府的上下都是震惊的,她没有去拜见父母,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柳学士心中惊讶,但并没有亲自去看,柳夫人是亲自过去的,见宋思岑主动归家,心中欢喜,拉着宋思岑手保证她不会受委屈。
宋思岑柔柔说道:“多谢娘亲体恤,媳妇当时初听难免有失平静,有表哥表嫂几日的相劝,思岑也知道错了。”
柳夫人连忙说道:“不不不,不是你的错,都是明胥,明胥他的不对。”
宋思岑垂泪道:“我自幼父母皆亡于海上,孤苦无依,凭着两家的交情,表哥收留了我一个孤女,视如亲妹子照顾,可没有父母就是没有父母,有议亲的听到这个难免猜想我无人教养,背后非议于我,幸好爹娘你们心疼思岑,只是我才嫁进来,尚且没有子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情急,难免有冲动之举。”
柳夫人宽慰了宋思岑好长时间,还把自己珍爱的首饰送给了宋思岑大半,拉着她的手说:“思岑别怕,这个家里爹娘都是跟你一条心的。”
送走柳夫人,宋思岑拿着帕子把眼泪给擦了擦,那边一袭锦衣的焕彩立刻走了过来要服侍。
“你如今也是有身子,多注意一些,这些日常杂务就不要做了。”宋思岑道。
焕彩说:“奴婢只是个丫鬟,只有呆在小姐身边才能安心。”
“横竖你也有了身子,也需要照顾,干脆搬过来住在侧室吧。”宋思岑道。
焕彩立刻应了,脸上也忙不迭露出欢喜之情。
“思岑。”柳明胥知晓她回来,忙不迭地就赶了回来。
宋思岑抬眼对他浅浅一笑,笑容明媚美丽,声音温柔如水,“瞧你,大白天的跑那么匆忙做什么?”
柳明胥说:“我担心是人哄我,是我在做梦,你离开之后,我时时都在想你,想去接你回来,但表哥始终说你病着。”
宋思岑说:“我回去的时候的确是受了风寒,表哥便让我多留在府中将养些日子,不让相公看到也只是担心相公牵心而已,如今我身子好了些,表哥便让人送我回来。”
“那别站在风口里了,快进屋吧。”柳明胥看宋思岑的确气色并不是太好,忙不迭劝道,他想上前扶住宋思岑,但是动作又停住了,宋思岑从来不许他碰她一根头发,不小心碰到都会生气。谁料到一只微凉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胳膊,宋思岑靠了过来说道:“那相公扶我回去吧,站在这里久了有些头疼。”
柳明胥受宠若惊,他的手心都在微微冒汗,握着宋思岑的手小心翼翼,生怕把她给捏痛了。
“思岑身体不舒服,曾经向海神许愿,若是能得康健,必将以处子之身相奉,若是要成亲,也要斋戒净身一个月来还愿,如今身子也大好了,也已经还愿了,先前怠慢相公,还望相公多加担待。”宋思岑进屋之后,红着脸向柳明胥说道。
“原来是为了还愿啊,思岑早说,我与思岑一道还愿了。”柳明胥听她讲明情由,立刻表示了理解。
夜里红烛茕茕,将纱帐晕染出大片大片的霞影。宋思岑一袭素衣坐在灯前,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上,她手里拿了个花剪剪开一个爆团的烛花,身后传来柳明胥的喊声,“思岑,我们快歇下吧。”
宋思岑点了点头,起身将灯火熄灭,然后摸索着走了过去,才过去就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柳明胥虽然心情急切,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十分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