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冷不丁一声轻唤响起，宋思岑手中一抖，一支开得正好的并蒂菱被她剪了下来，跌落在桌子上，宋思岑有些不喜，花剪子往桌上一摔，抬眼怒道：“好好的，你说什么话。”
柳明胥面色无奈，房间里的丫鬟都神色平静，可见已不是第一次。
“思岑，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好奇。”柳明胥忙不迭解释道。
宋思岑面色转缓，抬了抬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柳明胥依言坐了过去。
“陌芷言谋害太后，如今朝堂打算怎么处置？”宋思岑问。
柳明胥说：“自然是查其同党，她一介女流在宫中施展有限，肯定有外人接应的。”
“此事是谁负责查的？段子砚？”宋思岑微微皱眉，怕是大案子都是段子砚的看家本事了。
柳明胥有些惊奇，笑道：“思岑也听过段神探的大名啊？”
宋思岑神情有些阴沉，转而抬眼问道：“果然是他，父亲怎么看？”
柳明胥道：“父亲自然是要求查明真凶，毕竟谋害太后一事非同小可。”
他抬手捡起那朵并蒂菱递到宋思岑耳边，宋思岑抬手打落了他手里的花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焕彩，你来服侍相公歇下吧。”
柳明胥看着宋思岑冷冷转身，动作停了一停，焕彩已然笑意盈盈走过来，“少爷，让奴婢来服侍你吧。”
“思岑，你我大婚已半月有余了，可是我们尚且并没有如此，我知道我有错，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我都会做的。”柳明胥鼓起勇气说道。
自新婚之后，宋思岑便抗拒与他共宿，全都让焕彩来服侍他，他新婚之夜与焕彩做了逾矩之事，柳明胥本身也是十分愧疚，也不敢多向宋思岑要求，但他毕竟也是男人，尤其是面对心爱的女子，也难以接受一次一次的拒绝。
宋思岑柳眉一竖，“我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相公不用想太多。”
柳明胥看她神情冷漠，叹息了一声只得离开。
……
玉手握着药杵小心捶打，看着那浅褐色的药根慢慢被碾成粉，陌清璃算是舒了口气，一只帕子放在她额头帮她擦拭，虽然是秋天，但她忙着捣药用了不少力气，出了不少汗。
“采雀，你露水收集完了吗？”陌清璃已经习惯了这个被皇后娘娘派来的小宫女给自己打下手，转身只看见手里拿着帕子的君赦苍，君赦苍见她眼眸里的惊讶，温柔一笑，“要露水做什么？”
陌清璃退后一步，小心地看着他，“你为何会来？”
“我为何不能来？我来看我的侧妃而已。”君赦苍见她举止疏离，心中有些失落。
陌清璃说：“王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已经不是你的侧妃，你的侧妃已经死于天牢的大火之中了。”
君赦苍移开目光，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他弯下身子看这药粉问道：“这是什么？你身子不好，这捣药的活计干嘛还要自己来做？”
陌清璃小心把药粉收起来，“这可是个极重要的东西，它是太后所中之毒的一个配药，我也是受陌清璃的启发想到的，你之前说了先帝死时的状况，我猜想与这味药有关，因为这里有很多我不熟悉的药材，陌芷言的宫里搜出来的只是极少的碎沫，等我配齐了，大概就能推测出先帝死于何毒了。”
“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君赦苍说，“把药交给段子秋，他来继续调查，你如今做这个太引人注目，也太危险了。”
他才听说宁云溪入宫来找她的麻烦，不由心中一悬。
“有什么危险的，洛子商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他告诉陌芷言的，我要跑，才反而要中他的圈套呢，他又不能揭发我，揭发我对他没好处，还要得罪娘娘，我在这里，乐得自在。”陌清璃不以为然。
“姐姐，郡主来找姐姐了。”采雀拎着篮子急急地奔过来说道。
陌清璃有些惊讶，“找我？”这个宁云溪素性刁蛮，之前几次都对她出手，这一次难保又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她得赶紧把准备好的药给收起来，手里也留了点，要是小丫头片子不老实，她可就不客气了。
“王爷，郡主要来了，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快离开吧。”陌清璃道。
君赦苍微微皱眉，“本王在这里，她才不敢放肆吧，不然她是郡主，你是丫鬟，难保又要给你苦头吃，你身子虚弱，如何禁得起。”
“王爷，这点小事我应付得来。”陌清璃说道，“你还是快走吧。”
君赦苍见她意志坚决，也只得离开。
眼看着君赦苍离开，陌清璃心中有些惆怅，纵然娶了新人，他的心依然牵挂在自己身上，可是这样的牵挂又有什么用呢。
“奴婢见过郡主。”这边宁云溪到来，陌清璃还是遵照规矩来行礼。
宁云溪连忙扶起陌清璃笑道：“红叶不必客气，你身子不好，还是快坐下吧。”
陌清璃有些纳闷，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宁云溪抬手让人送来礼物，“那日因我之故害得红叶你失足落水，本郡主回去日思夜想，终究是委屈了红叶，这些薄礼算是本郡主的心意。”
竟是来赔礼道歉？陌清璃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宁云溪。
宁云溪心高气傲，见陌清璃不说话，面色微微一变，“怎么？红叶是觉得本郡主诚意不够？还是嫌这礼物太轻了？”
“郡主不必多心，奴婢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女丫鬟，哪里值得郡主专门跑来一趟，真是折煞奴婢了。”陌清璃并不与她生事，便开口说道。
宁云溪见她态度还算和善，便点头离开了。
陌清璃命采雀收下，冷不丁瞧着一物有些眼熟，她拿起来笑了笑，“这个正好，去见见故友。”
昏暗的天牢里充斥着潮湿的气息，这里是阴森和恐惧的集结地，才刚经历过大火的烧灼，墙壁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黑色。
“这碧海香木手串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的，我记得娘娘手里也有一串吧。”陌清璃拿起一串碧莹莹的手珠挑在指尖含笑看着坐在角落的陌芷言。
陌芷言一袭素衣，即便身处在大牢之中，她也要保持着嫔妃该有的威严，看着陌清璃冷哼一声，“你少给本宫得意，当初是本宫心慈手软，不忍下手，才会给你反扑的机会。”
“得了吧，陌芷言，你还认不清现实吗？洛子商已经娶了宁云溪，你觉得他还需要你吗？”陌清璃淡淡道，“洛家有了云郡王的支持，洛子商即便要监国，也不需要后宫里有个你来扶持。我稍微一招手，你曾经拥有的，你曾经都难以拥有的东西都会送到我的面前，而你，也用不了多久，王爷已经派段子砚来查此案，不管查出什么结果，你都难逃一死。”
“不会的，子商不会如此待我的，我可是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的事。”陌芷言生死关头到底失了镇定。
陌清璃道：“难道你不知道杀人灭口吗？你做的事越多，你现在才会越危险，当初我是怎么被烧死在天牢里的，你以为天牢就是如此的安全吗？你还在愚蠢地等着别人去救一个背负了谋害太后罪名难逃一死的废物吗？这样想想，陌妃娘娘会不会太天真了一点。”
“你想怎么样？”陌芷言努力平静下来问道。
“很简单，洛子商那边是留不得你的，你只能跟我合作。”陌清璃说出来意。
这样的话何其讽刺，当初自信满满的陌芷言也是这么对陌清璃说得，如今时移世易，两个人的角色完全对调，陌芷言一弯唇角，“你早已恨我入骨，我为何要跟你合作？如今我左右都是死，我为什么要便宜你，毕竟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陌清璃淡淡道：“我懒得管你恨不恨我，我也懒得管你的死活，我之所以要跟你合作无非是因为你知道洛子商的很多底细，有些事情我们要查起来很困难，有你就方便很多，那是你的价值，无关立场，当然你也可以坚决反对，留在这里带着一堆秘密死去，没人会记得你，也没人会管你。”
陌芷言说：“我懂，好，我答应你，可是我要知道你怎么救我？”
“让天牢再烧一次好了，反正烧着烧着它就习惯了。”陌清璃淡淡道，“不过，至少你要让我看到救你的价值，先帝到底是如何死的？”
陌芷言被她猛地一质问，心头一慌，下意识地说道：“先帝是服用了归神散，归神散是洛子商所求的海上方，那张方子就放在……”说着说着，陌芷言瞳孔一震，捂着喉咙倒下了。
陌清璃大惊，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扫视四周，四周静的可怕，她上前去查看陌芷言，陌芷言突然迅速出手扼住陌清璃的脖子嘶吼出声，“陌清璃，我所有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死。”
陌清璃猝不及防，脖子被猛地掐住，她下意识伸手一推，陌芷言突然嘴角流出嫣红的鲜血，手上的力量也松了下来，陌清璃身子往后仰倒，落入一个安全的怀抱之中，她回身，只看见洛子商微笑的脸。
“子商，子商。”陌芷言捂着胸口，鲜血从她五指中不断地涌出来，她眼里流出泪，“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杀我，你竟然杀我。”